晨光剛漫過窗臺，朱志鑫就拿著一個藍色的小本子在棠棠面前晃了晃。

“棠棠，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他語氣輕快，指尖撓了撓她的下巴，“該打疫苗了，不然會生病的。”

棠棠歪著頭，琥珀色的眼睛盯著那個本子。

她聽不懂“疫苗”是什么，但從他的語氣里，沒感覺到惡意。

直到被他抱進一個軟軟的背包里，拉鏈拉到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她才后知后覺地有點慌。

背包顛簸著，外面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響。

棠棠把鼻子湊到拉鏈縫隙，聞到了汽油味、花香，還有遠處早餐攤飄來的熱氣——這些都是流浪時熟悉的氣息，卻因為被裹在溫暖的背包里，變得不那么可怕了。

寵物醫院的玻璃門推開時，鈴鐺叮當作響。

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棠棠瞬間繃緊了身子，耳朵貼在腦袋上。

她看見穿白大褂的人手里拿著亮晶晶的東西，閃著冷光，像族里長輩說過的“捕獵工具”。

“別怕，很快就好。”

朱志鑫把她從背包里抱出來，放在診療臺上，指尖一直輕輕按著她的背，“乖啊，棠棠最勇敢了。”

棠棠卻聽不懂。

當那個穿白大褂的人拿出細細的針管，藥水在里面晃出微小的氣泡時，她所有的警惕都被點燃了。

這不是善意，是尖銳的、會帶來疼痛的東西！

她猛地弓起背，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爪子下意識地揮了揮，差點撓到朱志鑫的手。

“棠棠？”朱志鑫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不疼的，就一下……”

他的話音未落，針管已經靠近。

棠棠徹底炸毛了，淺橘色的毛根根豎起，像團炸開的蒲公英。

她用力掙脫朱志鑫的手，跳下診療臺就往門口跑，尾巴繃得筆直，帶著從未有過的怒氣。

原來人類的善意是會騙人的。

他們會給你牛奶，給你名字，然后拿出這種尖銳的東西傷害你。

族里的古籍果然沒說錯，人類的情感復雜得像纏在一起的藤蔓。

“棠棠！”

朱志鑫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點焦急。

她跑得更快了，爪子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可剛跑到門口，就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撈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打針了，不打針了。”

朱志鑫把她抱在懷里，輕輕順著她炸開的毛，聲音放得很軟，“是我沒跟你說清楚，嚇到你了對不對？”

棠棠在他懷里掙扎，喉嚨里發出委屈的嗚咽，像被雨水打濕的小獸。

她扭過頭，不肯看他，尾巴緊緊夾在腿間，滿是戒備。

穿白大褂的人在旁邊笑了笑：“小貓應激反應挺強的，要不下次再來？”

朱志鑫點點頭，抱著棠棠走出醫院。

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棠棠還是覺得心里堵得慌。

她把臉埋在他的衣襟里，不去看那些晃動的光影。

回去的路上，背包里安安靜靜的。

朱志鑫沒再說話，只是偶爾伸手進來，輕輕摸一下她的頭，像在道歉。

到了家，被放在沙發上的那一刻，棠棠立刻跳下去，跑到沙發角落縮成一團，背對著他。

朱志鑫走過來，蹲在她面前，手里拿著一小袋凍干。

“還在生氣呀？”他把凍干放在地上，推到她面前，“對不起啊棠棠，我不該沒告訴你就帶你去的。”

棠棠瞥了一眼凍干，又扭過頭去。

她才不要吃！

她是來完成任務的，不是來被隨便扎針的！

可過了一會兒，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她偷偷用余光看他，發現他還蹲在那里，眼里帶著點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心里的怒氣忽然就泄了一半。

她想起清晨的牛奶，想起他叫“棠棠”時的溫柔，想起廚房里飄出的飯菜香。

或許……他不是故意的？

棠棠猶豫了一下，慢慢挪過去，叼起一塊凍干，飛快地跑回角落，背對著他慢慢嚼。

朱志鑫在她身后輕輕笑了，聲音里帶著點松了口氣的溫柔。

“慢慢吃，不夠還有。”

夕陽的光從窗戶鉆進來，在地板上畫了道金線。

棠棠嚼著凍干，尾巴尖悄悄翹了起來，又很快放平。

好吧，這次就原諒他了。

但下一次，如果再拿那種亮晶晶的東西對著她，她就……就三天不理他！

她暗暗想著，琥珀色的眼睛里，終于又映出了一點暖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