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時,落地燈的光暈像融化的黃油,慢慢滲進晨光里。
沙發(fā)上的毛團動了動,小貓睜開眼,指尖在光線下蜷了蜷——她記得這具身體的觸感了。
昨夜并非幻夢。
月光漫過皮膚時,她清晰地聽見骨骼舒展的輕響,像初春枝芽頂破凍土。
原來族里的傳說都是真的,當被人類真心接納時,她們便能褪去獸形,以人的模樣行走。
“人……”她輕聲念,指尖劃過沙發(fā)的紋路,那些細密的針腳在她眼里,忽然變成某種需要破譯的符號。
她來地球,本是為了尋找“初心石”。
族里的古籍說,那是能讓家園重獲生機的信物,藏在最純粹的善意里。
可流浪了三個月,她只見過饑餓與驅趕,直到遇見朱志鑫。
臥室門開了,朱志鑫帶著晨露般的困意走出來。
棠棠立刻蜷起身子,絨毛重新覆上肌膚,變回那只淺橘色的小貓。
“早啊。”
他走過來,指尖落在她頭頂,“總叫你小貓不像樣,以后叫你‘棠棠’吧,像院子里那棵會開花的樹。”
棠棠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撞進他的笑意里。
她聽懂了,這是屬于她的、在人類世界的名字。
尾巴尖輕輕晃了晃,算是應答。
早餐時,朱志鑫把貓糧撒進碟子里,忽然說:“棠棠,你好像不怕生。”
他指尖敲了敲碟子邊緣,“以前是不是被人養(yǎng)過?”
棠棠舔牛奶的動作頓了頓,然后接著舔奶。
她是貓,不能講人話。
午后,朱志鑫在陽臺打電話,聲音很輕,像是在處理工作。
棠棠蜷在他搭在沙發(fā)上的外套里,鼻尖蹭過布料——上面有他的味道,混著陽光和一點草木香,讓她想起古籍里說的“安心感”。
她悄悄變回人形,赤足走到書架前。
那些裝訂整齊的書,在她眼里泛著微光。
族里說,人類的情感會凝結成具象的光,善意是暖黃,惡意是冷灰。
而這間屋子,處處都是流動的暖黃。
“初心石……會在這里嗎?”她伸出手,指尖快要觸到一本相冊時,陽臺的電話掛了。
棠棠慌忙變回貓形,跳進沙發(fā)縫隙。
朱志鑫走進來,拿起相冊笑了笑,里面是他和伙伴們的合影,照片里的少年們笑得比陽光還亮。
“以后帶你認識他們。”他摸著陸棠的頭,語氣像在對朋友說話,“他們肯定也喜歡你。”
棠棠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傍晚,朱志鑫去廚房做飯,油煙機的嗡鳴里,混著他哼歌的調子。
棠棠趴在沙發(fā)上,看著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忽然明白——所謂“純粹的善意”,或許從不是一塊冰冷的石頭。
它是清晨的牛奶,是溫柔的名字,是此刻廚房里飄出的飯菜香,是人類眼里,毫不設防的笑意。
她輕輕“喵”了一聲,琥珀色的眼睛里,映著窗外漸沉的晚霞。
任務還在繼續(xù),但她忽然覺得,或許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至少,要弄明白,“棠棠”這兩個字,在人類的語言里,究竟藏著多少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