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陌生的眼睛與陌生的世界(上)
- 賽博判官
- 三界巡察
- 3206字
- 2025-08-16 15:39:35
(一)紗布下的冰與火
廉價醫院的午后陽光總帶著股灰蒙蒙的勁兒,透過積了灰的窗戶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帶。空氣里飄著消毒水和淡淡霉味的混合氣息,吸進肺里都帶著涼意。劉鑫坐在病床上,指尖反復摩挲著右眼的紗布邊緣,紗布下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癢,那種又燙又麻的感覺從清晨就沒停過,像有顆沒燒透的星塵礦埋在眼眶里,又熱又沉。
“真不要護工幫忙?”隔壁床的老頭咳著問,他也是個截肢患者,右腿裝著最老式的機械義肢,動一下就發出“吱呀”的摩擦聲,聽得人牙酸。劉鑫搖搖頭,左手抓住紗布一角,深吸了口氣——他怕護工下手太重扯到傷口,更怕觸碰到那個藏著秘密的“義眼”,心里總覺得那不是普通的玩意兒。
紗布被緩緩扯下的瞬間,刺目的光線讓他下意識瞇起眼。左眼很快適應了亮度,可右眼卻像蒙著層磨砂玻璃,世界在那只眼里是淺棕色的,連陽光都失去了溫度,變成了模糊的暖黃色光斑。他眨了眨眼,右眼傳來輕微的異物感,像有層薄薄的塑料膜貼在眼球上,又涼又滑。
“怎么樣?能看見不?”老頭湊過來,義肢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劉鑫轉頭看向他,左眼看到的是老頭布滿皺紋的臉、灰撲撲的病號服,連他嘴角沒擦干凈的粥漬都看得清楚;右眼看到的卻像是加了濾鏡的舊照片,連老頭最顯眼的老年斑都變得模糊不清。“能看見,就是……有點怪。”他抬手摸向右眼,指尖觸到一片冰涼光滑的曲面,是仿生角膜的觸感,可在那之下,他能清晰感覺到一絲微弱的跳動,像脈搏,又像能量在輕輕涌動。
陽光移過床頭,照在他右臉上時,右眼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比清晨的感覺更強烈。劉鑫皺起眉,借著光湊近床頭柜的金屬盤——盤沿能當鏡子用,他清楚地看到右眉骨下方,有一縷極淡的藍色紋路在皮膚下若隱若現,像血管,又像能量溢出的痕跡——這是昨天還沒有的。心里“咯噔”一下,這眼睛果然不對勁。
(二)不聽使喚的鋼鐵腿
護工推著治療車進來時,劉鑫正試著活動右腿。金屬義肢的關節被陽光照得發亮,接口處的皮膚已經磨出了紅痕,每次彎曲都帶著鈍痛,像有細針在肉里扎。這是趙氏“捐贈”的基礎款義肢,沒有神經連接功能,只能靠肌肉記憶勉強控制,走起來像臺生銹的機甲,笨重又僵硬。
“該換藥了。”護工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她戴著藍色口罩,只露出一雙躲閃的眼睛,眼尾還有點泛紅,像是沒休息好。手里拿著裝有基因修復液的針劑,玻璃管在光下閃著冷光。劉鑫注意到她推著治療車的手在輕微發抖,治療車的金屬欄桿上還沾著沒擦干凈的消毒水痕跡,亮晶晶的。
“這義肢太沉了。”劉鑫低聲說,試著把右腿從床邊放下,剛觸到地面,就因為重心不穩晃了一下,幸好及時抓住了床沿,手心都捏出了汗。金屬義肢與地面碰撞,發出“哐當”一聲悶響,震得他殘端一陣發麻,疼得他咬了咬下唇。護工慌忙扶住他:“慢點!趙氏的基礎款都這樣,鐵皮疙瘩似的。想要輕便的神經義肢,得申請‘特殊資助’才行。”
“特殊資助?”劉鑫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點自嘲,“就是讓我簽那份‘意外認定書’換的資助?”護工的手頓了頓,沒接話,只是低頭從治療盤里拿酒精棉球。劉鑫看著她忙碌的側臉,突然想起剛才彎腰時瞥見的景象——護工腰間的針劑上,閃過一縷極淡的猩紅紋路,快得像幻覺,可那顏色太扎眼,不像看錯了。“護工阿姨,你這針劑……”他剛開口,護工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抬頭看他。
(三)針劑上的猩紅魅影
護工給劉鑫殘端換藥時,動作粗魯得像是在處理報廢機甲零件。酒精棉球擦過皮膚的刺痛讓劉鑫倒吸一口冷氣,他卻沒吭聲,目光死死盯著護工掛在胸前的工作包——那支基因修復液就插在包里的側袋里,玻璃瓶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瓶身還貼著“趙氏醫療”的白色標簽。
“這藥是趙氏產的?”劉鑫突然問,右眼的灼熱感又上來了,像有團小火苗在燒。他集中精神盯著那支針劑,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縷纖細的猩紅紋路正沿著針劑瓶壁緩緩流動,像細小的血線,在瓶底打了個旋又往上爬,看得人心里發毛。
護工的手猛地一頓,酒精棉球在他傷口上用力按了下:“嘶——”劉鑫疼得抽了口氣,額角都冒了汗。“問這干嘛?”護工的聲音發緊,飛快地把針劑塞進包里,拉上拉鏈,拉鏈頭碰撞發出“咔嗒”聲。“趙氏的藥都是經過星際安全局認證的,能有什么問題?你剛醒過來眼神不好,別瞎琢磨。”
“我剛才看見針劑上有紅光。”劉鑫盯著她的眼睛,右眼的淺棕色瞳孔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轉動,“像血絲,又不像,就在瓶子上飄著。”護工的臉“唰”地白了,手里的鑷子“當啷”掉在治療盤里,發出刺耳的聲響,在安靜的病房里特別突兀。“你看錯了!”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又慌忙壓低聲音,左右瞟了瞟,“陽光晃眼呢,剛做完手術的人都這樣,過幾天就好了。”
劉鑫沒再追問,但他注意到護工的手指在發抖,捏著鑷子的指節都泛白了。拉治療車離開時,她的腳步都有些踉蹌,推車經過陽光帶時,劉鑫清楚地看見護工后頸的皮膚在微微抽搐——那里也有一縷極淡的紅紋,藏在衣領里,像沒擦干凈的血跡。心里的疑團越來越大,這眼睛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四)被監視的呼吸
護工走后,劉鑫靠在床頭,右眼的灼熱感越來越明顯,連帶著右眉骨的藍色紋路都開始發燙。他試著閉上眼睛,卻能“感覺”到那縷猩紅紋路還在病房里飄蕩,像有雙無形的眼睛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連呼吸都覺得不自在。隔壁床的老頭已經睡熟,發出輕微的鼾聲,監護儀的“滴滴”聲規律地跳動著,可這安靜里藏著說不出的詭異,后背都有點發毛。
他抬手按住右眼,冰涼的觸感稍微緩解了灼熱。這只義眼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護工的反應明明在說“她知道”,可她在怕什么?一連串的問題在腦子里打轉,像星塵礦提煉時混亂的能量流,纏得人頭疼。
陽光慢慢移到墻上的全息時鐘,顯示下午三點。劉鑫突然想起爸爸書房里的全息屏,每次研究趙氏的技術報告時,爸爸總會指著屏幕上的能量曲線說:“任何技術都有痕跡,就像光總會留下影子。”難道這猩紅紋路,就是趙氏藥物的“影子”?是他們沒說出口的副作用?
他試著轉動眼球,看向病房的角落。那里堆著幾個垃圾桶,散發著淡淡的霉味。當右眼掃過垃圾桶里的廢棄藥瓶時,他又看到了——幾縷更淡的猩紅紋路正從瓶口飄出來,像煙霧一樣融入空氣,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劉鑫的心跳開始加速,手心都冒了汗,他意識到,這不是幻覺,這只義眼在幫他看見一個被隱藏的世界,一個趙氏不想讓人知道的世界。
窗外的風聲突然變大,吹得窗戶“哐哐”作響,劉鑫感覺后頸一涼,像有人在背后盯著他的呼吸,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五)義眼發燙的秘密
傍晚時分,負責打掃的清潔機器人進了病房。它是最老式的型號,圓圓的機身,拖著根長長的清潔臂,移動時發出“嗡嗡”的低鳴,聽著有點催眠。劉鑫靠在床頭,看著機器人在地板上轉圈,剛掃過他腳邊,右眼突然開始發燙,比下午護工來的時候更厲害,像揣了個小暖爐。
他集中精神看向機器人,這一次,奇異的景象出現了:機器人的核心處理器位置,浮著一圈淡淡的金色紋路,像個小太陽在緩慢旋轉,紋路的密度隨著機器人的移動忽疏忽密。當機器人碰到墻角的插座充電時,金色紋路突然變亮,甚至有幾縷飄到了地板上,在光下閃了閃。
“這是什么?”劉鑫喃喃自語,右眼的溫度越來越高,他能感覺到那層仿生角膜下,有什么東西在蘇醒,像種子破土而出,癢癢的又帶著力量。他試著眨了眨眼,金色紋路的流動似乎變慢了,變得更清晰——他能看見紋路里夾雜著細小的藍色數據流,像在傳遞某種信息,密密麻麻的。
清潔機器人充完電,慢悠悠地晃出病房,金色紋路也隨著它的離開漸漸消失,像從未出現過。劉鑫的右眼還在發燙,他摸了摸眉骨下的藍色紋路,那里的觸感比別處稍熱,像是能量在聚集。他想起車禍前口袋里的星塵礦,當時礦晶震顫的感覺,和現在義眼的發燙如此相似,連頻率都差不多。
難道這只義眼和星塵礦有關?趙氏給它起名“劣質義眼”,可它能看見技術的“能量影子”,這絕不是普通的仿生器官。劉鑫握緊了拳頭,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必須弄清楚這只眼睛的秘密,這可能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線索,是爸媽留下的唯一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