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冰冷的協議與未涼的尸體

“感恩？”劉鑫低低重復這兩個字，左眼的淚水突然就忍不住了。他想起父母的尸體還停在星際停尸間，想起妹妹在維持艙里毫無反應的臉，想起自己空蕩蕩的右腿褲管——這些所謂的“福利”背后，是三條被碾碎的人生。他猛地抬手掃向那份全息協議，投影在空中炸開成無數光點。

“劉先生！”張代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里帶著威脅，“你要想清楚，沒有趙氏的資助，你妹妹下周就得被移出維持艙。”他向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了：“簽了協議，你還能當個‘受助者’；不簽，你就是一無所有的殘廢。”

劉鑫緩緩抬起頭，右眼的仿生角膜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他死死盯著張代表，一字一句地說：“我父母的尸體還沒涼……你們就來收尸了？”這句話像顆精準投擲的電磁脈沖彈，一下子擊中了張代表的軟肋——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抬手按向耳麥，看樣子是在求助。

病房的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綠色的生命體征曲線瞬間變得亂七八糟。張代表身后的保鏢下意識伸手摸向腰間的基因強化器，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病房里聽得格外清楚。護工嚇得縮到墻角，手里的托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消毒水灑了一地，在地面匯成蜿蜒的小溪。

劉鑫的右眼突然傳來針扎般的刺痛，他強忍著沒出聲，只是死死盯著張代表。他知道，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而他現在唯一的籌碼，或許就是這顆藏在眼眶里的“劣質義眼”。

（七）監護儀的尖叫

張代表顯然沒料到這個剛失去雙親的少年會這么強硬。他對著耳麥急促地說了幾句，然后重新整理好西裝外套，試圖找回鎮定：“劉先生，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他指了指墻上的全息屏，“明天這個時候，如果你還不簽字，后果自負。”

全息屏突然自動亮了起來，正在播放西都市的晚間新聞。畫面里，趙天越穿著定制的基因強化西裝，站在領獎臺上接受“杰出青年企業家”的獎杯，笑得春風得意。“趙氏集團繼承人趙天越先生，因推動星際能源革新獲此殊榮……”主播的聲音甜得發膩，像加了過量甜味劑的營養液。

劉鑫的呼吸猛地一滯，右眼的刺痛瞬間加劇。他看著屏幕上趙天越那張毫無愧疚的臉，看著他胸前別著的星塵礦胸針——和撞向他們的跑車引擎蓋下閃爍的紅光，是同一種材質。“他憑什么？”劉鑫的聲音嘶啞卻帶著力量，“憑他開著實驗性跑車撞死我父母？憑趙氏用‘意外’兩個字掩蓋真相？”

監護儀的警報聲越來越尖銳，幾乎要刺破耳膜。張代表的耳麥里傳來急促的指令，他看了眼屏幕上的趙天越，又看了眼狀若瘋狂的劉鑫，最終咬了咬牙：“你會后悔的。”說完帶著保鏢匆匆離開，關門聲震得墻壁都在發顫。

病房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監護儀的余鳴和劉鑫粗重的喘息。他抬手捂住右眼，那里的溫度越來越高，仿佛有顆星塵礦正在眼眶里燃燒。

（八）新聞里的“杰出青年”

劉鑫盯著墻上的全息屏，趙天越的獲獎感言還在繼續。“……科技的進步需要勇氣，趙氏集團將永遠站在星際文明的前沿，讓每個比鄰星人都享受技術紅利。”臺下的掌聲雷動，閃光燈像暴雨般砸在他身上，晃得人眼睛疼。

“技術紅利？”劉鑫冷笑一聲，右眼的仿生義眼又開始發燙。他想起父親書房里的禁書，里面記載著趙氏基因強化技術的副作用——那些底層實驗者肢體畸變的照片，和張代表保鏢手腕上若隱若現的鱗片一模一樣。原來所謂的“紅利”，從來都只屬于趙天越們，而底層人，不過是他們享受特權的祭品。

護工戰戰兢兢地走進來收拾殘局，看到屏幕上的趙天越時，手一抖，手里的消毒水瓶差點掉地上。“他……他怎么敢？”劉鑫突然問，聲音冷得像星際冰原的風。護工趕緊低下頭：“小……小伙子，別亂說話，趙氏的監控無處不在。”

劉鑫沒再理她，只是死死盯著屏幕上趙天越的臉。他在心里默默說：你等著，這筆賬，我遲早要跟你算清楚。右眼的刺痛還在持續，但他這次沒覺得難受，反而有種奇異的力量在慢慢凝聚——就像星塵礦在提煉前的蓄力。

（九）紗布下的異動

天快亮的時候，暴雨又開始下了，跟那個生日夜一樣瘋狂。劉鑫躺在床上，聽著雨水砸在窗戶上的聲音，感覺自己像漂在星際垃圾場的殘骸，孤獨卻又帶著未熄的火星。他不知道明天張代表再來時，自己該怎么應對；不知道妹妹的維持艙還能撐多久；更不知道這只藏著秘密的義眼，會帶他走向怎樣的深淵。

但他不再害怕了。父母的愛、星塵礦的藍光、義眼的跳動，這些碎片正在他心里拼湊出一條路——哪怕布滿荊棘，哪怕要對抗整個趙氏集團，他也必須走下去。

他抬手摸了摸右眼，那里的藍光已經隱去，只剩下仿生角膜的淺棕色，像在偽裝成普通的義眼。可劉鑫知道，偽裝之下，是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明天見。”他對著窗外的暴雨說，也像是在對自己的右眼說。

月光透過雨幕照進病房，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劉鑫的右眼突然閃過一絲極淡的紅光，快得像錯覺。他看著天花板，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復仇的游戲，現在開始。

（十）雨夜未盡的寒意

雨還在下，敲打著窗戶，像在為逝去的人敲喪鐘。劉鑫睜著左眼望著天花板，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爸媽的笑臉，一會兒是趙天越的嘴臉，一會兒又是妹妹在維持艙里蒼白的臉。右腿的殘端隱隱作痛，右眼的義眼卻異常平靜，像在積蓄力量。

他想起爸爸說過，星塵礦最神奇的地方，是能在黑暗中積蓄能量，然后在某個瞬間爆發。他摸了摸右眼，輕聲說：“你也是在積蓄能量嗎？像星塵礦一樣？”義眼沒有回應，但他能感覺到那微弱的跳動，像在點頭。

護工來查房時，看到劉鑫醒著，嚇了一跳：“怎么還沒睡？傷口會恢復得慢的。”劉鑫搖搖頭：“睡不著。”護工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藥盤：“明天張代表來，你……還是想想清楚吧，你妹妹還在等著呢。”

劉鑫沒說話，只是望著窗外的暴雨。他知道護工也是好意，但有些事，不是“想清楚”就能妥協的。父母的仇、妹妹的未來、自己被改變的人生，這些都像星塵礦里的藍光，已經刻進了他的骨頭里。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雨幕照進病房時，劉鑫的右眼突然閃過一絲極淡的紅光，快得像錯覺。他慢慢坐起身，心里的迷茫少了很多，多了些堅定。

親愛的讀者，你覺得這只藏著秘密的義眼，會在明天的對峙中第一次展露鋒芒嗎？當趙氏的威脅再次襲來，劉鑫又能依靠這雙“眼睛”，走出第一步反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