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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守著暴怒

  • 七罪起源
  • 晴一欣
  • 4294字
  • 2025-08-15 11:31:50

七道煙縷懸在修車鋪對面的老槐樹上,槐葉上的晨露還沒干透,就被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震得簌簌落下。三個染著彩色頭發的青年斜倚在改裝過的摩托車上,車把上掛著的骷髏頭掛件隨著車身晃動,在朝陽里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

“喲,李家小子,今天開張挺早啊。”黃毛用靴尖踢著卷閘門,鐵門上的“老李修車”四個字被踢得凹下去一小塊。他身后的綠毛正用手機拍著鋪子里的零件,鏡頭故意對著墻角那堆生銹的舊扳手。

青年蹲在地上給自行車補胎,膠水剛涂到內胎上,聞言動作頓了頓,指尖的橡膠味混著機油味飄進鼻腔。“有事?”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左手悄悄將工具箱往妹妹的書包邊挪了挪——小姑娘今天請假在家溫書,正趴在里間的小桌上寫卷子。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黃毛跨進店門,故意踩在剛鋪好的防滑墊上,留下兩個黑腳印,“昨天我那車鏈條,你是不是沒上夠油?騎著總響,跟哭喪似的。”

青年放下手里的銼刀,起身時后腰的舊傷隱隱作痛——那是去年為了護著妹妹被這群人推搡撞到鐵架上留下的。“鏈條油是按標準上的,響可能是齒輪磨了,我幫你看看。”

“看就不必了,”綠毛突然伸手抓起工作臺上的扳手,掂量著拋了拋,“聽說你妹妹考了年級第一?不如讓她幫我家小弟補補課,就當抵了上次的修車費,怎么樣?”

里間的鉛筆頓了頓,橡皮屑落在卷面上,像一小撮雪。青年的肩膀幾不可察地繃緊了,指節在身側蜷起又松開:“她功課忙。”

“忙?能有我們哥幾個忙?”黃毛嗤笑一聲,突然抬腳踹在輪胎堆上,一個沒充氣的內胎滾出來,正好撞在里間的門框上。“你爸當年欠我們的錢,是不是也該讓你妹妹……”

“閉嘴!”青年的聲音陡然拔高,像被繃緊到極致的鋼弦。七罪的煙縷同時震顫,暴怒的煙縷在半空劇烈波動,比上次看到發動機報廢時更洶涌,卻奇異地收束在一個極小的范圍里,像團被鐵籠困住的火焰。

“喲,急了?”黃毛反而笑了,從口袋里摸出半包煙,故意往青年臉上噴了口煙圈,“你爸當年挪用公款跑路子,要不是我們罩著,這鋪子早讓人掀了,現在讓你妹……”

“我爸沒有!”青年的拳頭已經攥緊,指縫里滲出的血珠滴在水泥地上,和去年的舊血跡融在一起。七罪看見他后腰的舊傷處皮膚在發燙,罪源像沸騰的巖漿在皮下翻滾,卻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牢牢裹住。

“有沒有,你心里沒數?”綠毛用手機拍著墻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穿著工裝笑得憨厚,“聽說你媽當年……”

“滾。”青年的聲音里像淬了冰,每個字都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他的影子在墻上被晨光拉得很長,像頭蓄勢待發的獸,卻死死釘在原地沒動——里間的鉛筆又開始寫字了,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比平時更輕,顯然是怕驚動外面。

黃毛被他眼里的狠勁懾住,后退半步又強裝鎮定:“行,我們走。不過這鋪子的租金,下個月可得漲漲了。”三個青年跨上摩托車時,綠毛故意將一個空酒瓶扔在門口,玻璃碎片濺到青年的褲腳,留下幾個細小的口子。

卷閘門被拉下來的瞬間,青年突然轉身沖進里間,卻在門口停住了——小姑娘正背對著他,肩膀微微聳動,手里的鉛筆在草稿紙上反復畫著同一個圖案:兩個小人背靠背,周圍畫著密密麻麻的小星星。

“哥,”她轉過身,眼睛紅紅的卻在笑,“我這道數學題解出來了,用的你教我的輔助線法。”

青年彎腰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指尖被劃破也沒察覺。“嗯,厲害。”他的聲音有點啞,轉身去拿掃帚時,后腰的傷處又在疼,這次比剛才更烈。

七罪的煙縷聚在屋檐下,看著青年用酒精棉擦手,傷口碰到酒精本該刺痛,他卻連眉頭都沒皺。貪婪的算盤響得急促:“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次了。前三次是故意弄臟修好的車,上次是偷換了工具箱里的新扳手。”

暴怒的煙縷還在震顫,波動卻比剛才收斂了些,帶著種困惑:“罪源值比古斯巴達戰士臨戰前還高,卻沒溢出來。像被什么東西鎖住了。”

暗(嫉妒)的冷光落在里間的書包上:“隔壁老王剛才在二樓偷看,手里攥著報警電話又放下了。他怕這群人報復,十年前他兒子就是被打斷腿才輟學的。”

明(嫉妒)的暖光輕輕拂過青年正在包扎的手指:“但他剛才把工具箱最底層的扳手都藏到了床底下,那是他爸留下的全套梅花扳手,平時都舍不得用。”

傲慢的白光在卷閘門的凹痕上停留片刻:“是守護欲。”他的聲音比平時清晰,“像古埃及的守墓人,明知豺狼環伺,也得站在金字塔前不動。”

接下來的半個月,騷擾變本加厲。有時是故意在門口倒垃圾,有時是趁青年不在偷偷放掉客戶摩托車的氣,最過分的一次,黃毛把嚼過的口香糖粘在了全家福的玻璃框上。每次青年都忍著,只是在夜深人靜時,會把妹妹哄睡后,坐在工作臺前擦那套舊扳手,一遍又一遍,直到晨光爬上扳手的紋路。

“他在磨自己。”色欲的暖光裹著青年掌心的繭子,“像中世紀的騎士擦拭佩劍,不是為了殺戮,是為了守住鞘里的溫柔。”

暴食的煙縷在一碗沒吃完的面條上空盤旋:“他給妹妹做的番茄雞蛋面,最近糖放得越來越多。醫生說小姑娘體質弱,吃甜的能安神。”

懶惰打了個哈欠,枕頭虛影卻沒像往常那樣耷拉著:“換了是兩河流域的戰神,早把這些雜碎剁成肉醬喂狗了。他倒好,硬生生把火氣憋成了煤,埋在心里燒。”

這天傍晚,暴雨傾盆而下。青年正在給一輛救護車換輪胎,車主人是急診室的醫生,急著去接病人。黃毛帶著人撐著傘堵在門口,故意把積水濺到輪胎上。

“李師傅,這胎換得有點慢啊。”黃毛用傘尖戳著輪胎,“聽說上次王寡婦的三輪車,你沒收錢?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醫生皺著眉想理論,被青年按住了胳膊。“馬上就好。”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雨珠順著發梢滴進眼睛里,澀得發疼。罪源在他胸腔里翻涌,像被暴雨澆得更旺的火,卻始終沒沖破那層薄膜——他看見妹妹正站在里間門口,手里拿著干毛巾,眼神里全是擔憂。

輪胎換好時,醫生塞給他一把傘:“這群人我認識,跟派出所打過招呼了。”青年剛想說謝謝,就看見黃毛故意撞在妹妹身上,手里的奶茶潑了她一身。

“哎呀,不好意思。”黃毛假惺惺地道歉,眼睛卻瞟著青年。

小姑娘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奶茶順著校服往下淌,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她咬著唇沒說話,只是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正好退到哥哥的影子里。

那一刻,七罪清晰地感知到青年體內的罪源像火山噴發般暴漲。暴怒的煙縷幾乎要沖破束縛,與那股洶涌的能量共鳴。青年的右手已經摸到了身后的扳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指縫里的血珠混著雨水落在地上。

“哥。”小姑娘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很穩,“醫生叔叔還等著救人呢。”

青年的手慢慢松開,扳手滑回工具箱。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妹妹身上,外套上還帶著機油味,卻把奶茶漬遮得嚴嚴實實。“進去換件衣服。”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等小姑娘走進里間,他才轉向黃毛,從口袋里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錢:“這是你們要的‘租金’,以后別來了。”

黃毛接過錢,數了數突然笑了:“這點錢夠干嘛?不如讓你妹妹……”

話音未落,青年突然上前一步,不是揮拳,而是猛地抓住了黃毛撐傘的手腕。他的力道極大,指節陷進對方的皮肉里,黃毛痛得叫出聲,傘骨“咔”地斷了一根。

“我說,”青年的眼睛在雨幕里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鋼,“別碰她。”

罪源在他體內瘋狂旋轉,卻被牢牢鎖在離皮膚只有一寸的地方,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暴怒的煙縷在半空停滯了,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困惑:“他在自己跟自己打架。”

黃毛被他眼里的狠勁嚇住,掙脫開手腕就往摩托車跑,發動時差點撞到墻上。三個青年消失在雨幕里時,青年還站在原地沒動,雨水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滴,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么。

里間傳來吹風機的聲音,小姑娘正在吹被淋濕的頭發。青年走進來,看見她正把斷了的傘骨撿起來,用膠帶小心翼翼地粘好。“還能用。”她抬頭對他笑,眼睛彎成了月牙,“明天給張奶奶用,她的傘上周被風吹壞了。”

青年突然蹲下去,把臉埋在膝蓋里。七罪看見他的肩膀在抖,卻沒發出一點聲音。罪源像潮水般退去,卻在退潮后的灘涂上留下了更深的痕跡。

“有意思。”傲慢的白光在雨簾里輕輕晃動,“古往今來的暴怒,要么傷人,要么自毀。他卻把這股力,練成了護心的甲。”

貪婪的算盤響了七聲,算珠碰撞的聲音里帶著驚嘆:“比古巴比倫的護城河還厲害,既能擋洪水,又能養魚蝦。他讓這暴怒,長出了溫柔的根。”

暴雨停時,月亮從云層里鉆出來。青年在門口擺了個新的防滑墊,把黃毛留下的黑腳印擦得干干凈凈。小姑娘端著兩碗姜湯出來,里面放了很多紅糖,是她偷偷從藥箱里找出來的。

“哥,明天我去給王奶奶送傘。”她小口喝著姜湯,“她說認識街道辦的人,能幫咱們反映情況。”

青年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碗里的姜片夾到她碗里——她從小就不愛吃姜。月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里有塊新的疤痕,是剛才抓黃毛手腕時被傘骨劃破的,像朵倔強的花。

七罪的煙縷升到老槐樹的頂端,看著修車鋪的燈亮到很晚。青年在給那套舊扳手上油,動作比平時更輕,仿佛在撫摸什么稀世珍寶。小姑娘趴在桌上寫作業,時不時抬頭看看哥哥的背影,筆尖在紙上劃出溫柔的弧線。

“五千年前,雅典衛城的石匠被權貴刁難,”貪婪的算盤慢悠悠地響著,“他把所有火氣都鑿進了雅典娜的雕像里,讓女神的眼神里多了層悲憫。當時的智慧女神在云端看著,說這是最珍貴的祭品。”

色欲的暖光裹著窗臺上的仙人掌,那是小姑娘去年種下的,渾身是刺卻開著淡黃色的花:“你看這刺,不是為了傷人,是為了保護里面的軟。”

懶惰打了個哈欠,這次的聲音里沒了困倦:“凡人總說七情六欲是洪水,卻忘了堤壩本身,也是水沖出來的。”

傲慢的白光在月光里微微起伏,像在頷首。七罪都感覺到了,這個青年正在創造一種新的平衡——不是消弭暴怒,而是讓暴怒成為守護的鎧甲。這種平衡比他們見過的任何宇宙法則都要脆弱,卻也因此更加強大,像風中的燭火,明知會滅,也要為在乎的人亮到最后一刻。

夜色漸深,青年關了鋪子的燈,卻在里間留了盞小夜燈。小姑娘已經睡著了,手里還攥著塊沒吃完的糖,是上次張叔塞給她的。青年坐在床邊,輕輕把糖從她手里拿出來,放進床頭柜的鐵盒里——那里已經攢了很多糖紙,都是她舍不得吃留給哥哥的。

月光透過窗戶落在鐵盒上,反射出細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青年的手在鐵盒上停留了很久,那里存放的,不僅是糖,還有他用無數次忍耐筑起的城,城里住著他要守護的整個世界。

七罪的煙縷在夜色里靜靜漂浮,看著那顆小夜燈的光暈在墻上投下兩個依偎的影子。暴怒的煙縷不再震顫,而是發出了一種平穩的嗡鳴,像找到了共鳴的弦。他們知道,只要這盞燈還亮著,那道鎖住暴怒的屏障就永遠不會破。

“明天,”暴食的煙縷在晨霧里輕輕晃動,“去看看街角的糖畫攤吧,聽說新做了種小兔子形狀的,像極了小姑娘書包上的掛件。”

傲慢的白光向著東方微微傾斜,那里正有第一縷晨光在醞釀。七罪都明白,這場關于守護與忍耐的觀察,才剛剛開始。這個青年和他的暴怒,像本翻開的書,里面寫著比宇宙法則更動人的篇章——關于如何讓最烈的火,燒出最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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