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操場像被撒了把跳跳糖,從早讀課開始就飄著股按捺不住的興奮。高一三班的隊伍站在最前排,張昊把校服拉鏈拉到頂,又偷偷拉開,手心里攥著的應援棒被汗浸濕了大半。
“你說老師會不會臨陣脫逃?”夏梔踮腳往主席臺后看,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剛好和江野的影子疊在一起。
江野剛要說話,廣播里突然響起教導主任的聲音:“下面,請高一三班班主任,為我們帶來特別環節——”
話音未落,全場的目光“唰”地投向主席臺側門。先是一只穿著粉色運動鞋的腳邁出來,接著是裹在粉色衛衣里的身影,最后露出那個光溜溜的頭頂,上面還別著朵晃悠悠的塑料向日葵——是班主任。
“哇——!”操場里瞬間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低年級的學生趴在欄桿上尖叫,隔壁班的老師舉著手機猛拍,連嚴肅的教導主任都轉過身,肩膀抖得像在憋笑。
班主任站在話筒前,手在衛衣口袋里攥成了拳。他低頭看了眼臺下的高一三班,四十多雙眼睛亮得像星星,張昊舉著應援棒使勁晃,夏梔和江野并肩站著,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說:“本來吧,我是想講點學習方法的……”
“要跳舞!”全班齊聲喊,聲音蓋過了操場上的風聲。
班主任的耳朵紅了,卻突然笑了,拿起手機點開音樂——那首最近火到街知巷聞的舞曲一響起,連國旗班的同學都忍不住跟著晃腦袋。
“看好了啊,就一遍!”他對著臺下喊,然后跟著節奏抬起了胳膊。
起初的動作還有點僵硬,像機器人上了發條,但跳到副歌時,他突然放開了——轉身時差點同手同腳,卻順勢做了個鬼臉;扭胯的動作幅度太大,粉色衛衣的帽子滑下來,露出光頭頂在陽光下閃;最后那個定格動作,他沒站穩晃了一下,干脆叉著腰笑出了聲。
臺下的歡呼聲快把操場掀翻了。張昊帶頭沖進隊伍最前面,跟著節奏跳起來,蘇婉婉拉著林曉雨的手左右晃,連平時最安靜的班長都在原地跺腳。夏梔轉頭看江野,發現他正舉著手機錄像,嘴角的弧度比陽光還燦爛。
“一起上來啊!”班主任突然對著臺下招手。
張昊第一個竄上主席臺,夏梔被江野拉著胳膊也跑了上去。四十多個人擠在小小的主席臺上,跟著魔性的音樂亂晃——夏梔踩了江野的鞋,他笑著往旁邊讓了讓;張昊撞了班主任的肩膀,兩人對著笑出了眼淚;林曉雨站在最邊上,聲音小小的卻在跟著唱,臉上的紅暈比粉色衛衣還亮。
音樂結束時,全班扯著嗓子喊:“高一三班,一起加油!”
班主任抹著額頭上的汗,把向日葵發箍摘下來,往張昊頭上一扣:“你們啊,真是把我這輩子的‘顯眼包’額度都用完了。”話里的笑意卻像化不開的糖。
回教室的路上,張昊舉著手機翻錄好的視頻,被一群人圍著看。夏梔走在后面,江野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他把手機遞給她,屏幕上是剛才的合照——主席臺上擠著一片亂糟糟的身影,班主任站在中間,粉色衛衣格外顯眼,背景里的國旗紅得像團火。
“其實老師跳得挺好的。”夏梔笑著說。
“嗯。”江野點頭,“他昨天問我,會不會覺得他太瘋了。”
“那你怎么說?”
“我說,”江野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很輕,“我們覺得,這樣的老師最帥。”
夏梔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說話,就被前面的張昊喊過去看視頻。陽光穿過香樟樹葉,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校服衣角被風吹得晃,像極了此刻心里的歡喜。
她突然明白,這場鬧哄哄的舞蹈,早就不是賭約的輸贏了。是老師愿意放下所有顧慮,陪他們瘋一次的勇氣;是他們敢把最天真的愿望說出口,還能被溫柔接住的幸運;是多年后想起,還會笑著說“你記得嗎,我們班主任當年在國旗下跳粉色衛衣舞”的默契。
而高一三班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