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月考只剩10天時，晚自習(xí)的燈光比平時亮得更晚了。

夏梔趴在桌上，對著立體幾何題皺成了包子臉。草稿紙上畫滿了歪歪扭扭的輔助線，像被貓爪子撓過，最后一道大題的空白處，被她戳出了個小洞。

“又卡殼了？”江野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點剛解出難題的輕快。

夏梔把練習(xí)冊推過去，指著題目哀嚎：“你看這三視圖，怎么看都像個歪掉的積木，我算出來的體積跟答案差了一半！”

江野拿起筆，在圖旁邊畫了個簡易的魔方示意圖：“把它想成三階魔方，前面這一塊是凸出來的，你剛才漏算了右上角的小方塊。”他轉(zhuǎn)著手里的魔方，黃色面朝上，“就像這個，你只數(shù)了正面，沒算側(cè)面藏著的。”

夏梔盯著魔方看了半晌，突然拍了下桌子：“哦！我知道了！剛才把俯視圖當(dāng)正視圖看了！”她抓起筆飛快地寫，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響，江野看著她低頭解題的樣子，嘴角悄悄彎了彎。

旁邊的張昊突然湊過來，舉著數(shù)學(xué)卷子哭喪臉：“學(xué)霸，這道二次函數(shù)求最值，我算了三遍三個答案，是不是卷子印錯了？”

江野剛要開口，夏梔已經(jīng)搶過卷子：“讓我看看——你設(shè)的變量錯了，應(yīng)該設(shè)邊長為x，不是周長！”她拿起紅筆圈出錯誤，“上次講過的，應(yīng)用題先找等量關(guān)系，就像生物里找基因的顯隱關(guān)系一樣，得先抓重點。”

張昊恍然大悟，拍著腦袋回了座位。江野挑眉看夏梔：“沒想到你講題還挺像回事。”

“那是，”夏梔得意地揚下巴，“生物課代表可不是白當(dāng)?shù)摹α耍愕倪z傳定律口訣背了嗎？我抽查。”

江野從口袋里掏出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上面是夏梔寫的口訣：“無中生有為隱性，生女患病為常隱；有中生無為顯性，生女正常為常顯……”他背得磕磕絆絆，到后面卡了殼，夏梔立刻接上去，兩人一唱一和，像在對暗號。

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響時，班主任抱著保溫杯進來，看見教室里還有近一半人沒走。他沒催，只是把保溫杯放在講臺上，打開蓋子：“我泡了菊花茶，誰渴了自己倒。”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講臺上的菊花茶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夏梔去接水時，看見班主任正幫那個內(nèi)向的女生講英語語法，手指在書上劃出細細的線，聲音輕得像怕嚇著她。

“老師，您還不走啊？”夏梔捧著水杯問。

“等你們再走會兒，”班主任笑了笑，光頭頂在月光下亮得柔和，“當(dāng)年我當(dāng)學(xué)生時，也總在晚自習(xí)后留一會兒，總覺得多學(xué)會兒，心里踏實。”

夏梔回到座位時，江野正把她的錯題本往書包里塞。她的錯題本上，除了紅筆標注的錯誤，還多了幾行小字——是他寫的解題技巧，字跡比平時工整了些。

“走了。”江野背起書包，夏梔趕緊跟上。兩人并肩走在走廊里，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偶爾碰一下胳膊，又飛快地分開。

“還有10天，”夏梔突然說，“你說我們班能贏嗎？”

江野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光落在他眼里：“不知道，但至少現(xiàn)在，張昊算題時不睡覺了，那個女生敢主動問老師題了，這就不算輸。”

夏梔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這場關(guān)于90分的賭約，早就不只是為了贏過老師。那些一起刷題的夜晚，那些互相講題的瞬間，那些藏在錯題本里的字跡，才是更珍貴的東西。

就像此刻的月光，不耀眼，卻足夠照亮往前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