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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蘇州雨巷藏機鋒

江南的雨總是纏綿的,像一匹扯不斷的素綢,將蘇州府的青石板路潤得油亮。林硯之牽著馬走在巷子里,雨滴順著斗笠的邊緣滑落,在肩頭織成一片細碎的水網。張猛跟在后面,扛著那口裝字畫的木箱,嘴里嘟囔著:“這鬼天氣,再下下去,箱子里的畫怕是要受潮了。”

“前面就是‘枕河客棧’了。”林硯之指著巷口那座掛著紅燈籠的兩層小樓,燈籠在雨霧中晃出一圈暖黃的光暈,“先住下避避雨,明天再去沈府送鏢。”

客棧的伙計見他們一身江湖打扮,連忙迎上來牽馬:“客官里面請,上好的房間還剩兩間,臨著河,推開窗就能看見畫舫呢。”

進了客棧大堂,一股淡淡的檀香混著酒氣撲面而來。林硯之剛摘下斗笠,就聽見鄰桌有人在低聲交談,話語中隱約提到“沈萬山”和“玉面狐”。他腳步一頓,示意張猛先去登記,自己則裝作看墻上的菜單,側耳細聽。

“……那玉面狐最近在蘇州府鬧得厲害,聽說已經搶了三家富戶,專挑古董字畫下手。”一個留著山羊胡的漢子呷了口酒,“沈老爺家藏的那幅《寒江獨釣圖》可是前朝吳鎮的真跡,怕是要遭殃。”

另一個矮胖子接話道:“誰說不是呢?沈老爺都請了六扇門的人來護院,可那玉面狐滑得像泥鰍,據說連江南七俠都栽在他手里過。”

林硯之心中一凜——玉面狐?這名號聽起來像是個擅長陰謀詭計的角色。他們護送的這批字畫里,恰好就有一幅吳鎮的《寒江獨釣圖》。

“客官,您的房間在二樓東頭。”伙計拿著鑰匙走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硯之謝過伙計,剛要上樓,忽然瞥見角落里坐著個青衫女子,正臨窗看著雨巷。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腰間懸著一柄短劍,劍穗是罕見的孔雀藍。她似乎察覺到林硯之的目光,轉過頭來,對他淺淺一笑,眼神里卻帶著幾分探究。

林硯之微微頷首,收回目光,跟著伙計上了樓。

房間果然臨河,推開窗就能看見雨絲在水面上織出的細紋,一艘畫舫正泊在對岸,船頭的紅燈籠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張猛將木箱放在墻角,用布擦著臉上的雨水:“硯之,剛才那女的不簡單,我看見她腰間的劍穗上繡著只小狐貍,怕是跟那玉面狐有關。”

“我也看見了。”林硯之關上窗,“不管她是誰,我們先辦好自己的事。明天一早送完鏢,立刻離開蘇州府。”

次日清晨,雨終于停了。林硯之和張猛雇了輛馬車,載著木箱前往沈府。沈府在蘇州府的巷深處,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宅院,白墻黛瓦,門口蹲著兩尊石獅,門楣上掛著塊“書香世家”的匾額。

門房通報后,一個身著錦袍的老者快步迎了出來,面容儒雅,頷下留著三縷長須,正是沈萬山。“在下沈萬山,多謝二位壯士冒雨護送。”他拱手笑道,“里面請,我已備下薄茶。”

林硯之說明來意,將鏢單遞過去。沈萬山接過鏢單,忽然注意到林硯之腰間的玉佩,眼神猛地一縮:“小兄弟,這玉佩……”

林硯之心中一動,取下玉佩遞給他:“老伯認識這個?”

沈萬山捧著玉佩,手指微微顫抖,眼眶漸漸發紅:“這是……阿凝的玉佩。她是我唯一的女兒,二十年前……”他哽咽著說不下去。

林硯之這才明白,原來沈萬山就是師母沈姑娘的父親。他連忙說明自己的身份:“老伯,晚輩林硯之,是林長風的徒弟。家師臨終前,常念著沈姑娘的名字。”

“長風……”沈萬山老淚縱橫,“他終究還是走了。當年阿凝死后,他曾來蘇州看過我,說要去南山隱居,讓我忘了他。我知道,他是怕連累我啊。”

張猛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拉了拉林硯之的衣袖:“這……這是怎么回事?”

林硯之便將師父與沈姑娘的往事簡略說了一遍。沈萬山聽完,長嘆一聲:“阿凝當年身中寒毒,是長風冒著生命危險去求血影教的圣女,才換來了一線生機。雖然后來還是沒能留住她,但這份情,我們沈家永世不忘。”

他引著林硯之二人走進內堂,命人奉上上好的碧螺春:“這次請你們護送的字畫,其實是阿凝生前最喜歡的幾幅。我年紀大了,想把它們送到杭州的親戚家保存,沒想到竟引來了玉面狐的覬覦。”

“老伯放心,我們定會護字畫周全。”林硯之說道。

沈萬山搖了搖頭:“那玉面狐不僅武功高強,還擅長易容下毒,怕是不好對付。我已請了六扇門的捕頭來幫忙,他們午后就到。”

正說著,管家匆匆跑進來:“老爺,不好了!前院的墻被人鑿了個洞,守在那里的家丁被打暈了!”

林硯之猛地站起身:“不好,是調虎離山計!”他沖向放木箱的偏廳,張猛和沈萬山緊隨其后。

偏廳的門虛掩著,推開門一看,里面空無一人,墻角的木箱早已不見蹤影!

“快追!”林硯之沖出偏廳,只見院墻上有幾個新鮮的腳印,顯然是剛翻過去不久。他足尖一點,躍上墻頭,只見巷子里有個黑影正扛著木箱狂奔,身法極快。

“哪里跑!”林硯之縱身追了上去,鐵劍“噌”地出鞘,借著晨光劃出一道弧線。

黑影似乎沒想到他速度這么快,回頭甩出一把飛刀,直取林硯之面門。林硯之側身避開,飛刀“篤”地釘在旁邊的柱子上,刀身還在微微顫動。

就在這耽擱的片刻,黑影已拐進另一條巷子。林硯之追過去時,忽然從兩側的屋頂上跳下十幾個蒙面人,手持短刀攔住了去路。

“是玉面狐的手下!”林硯之心中了然,揮劍迎了上去。這些人的武功不算太高,但配合默契,招式狠辣,顯然是受過專門訓練的。

林硯之不敢戀戰,使出“流云十三式”中的“穿花”,鐵劍如游龍般在人群中穿梭,轉眼間就放倒了三個蒙面人。他趁機沖出包圍,繼續追趕黑影。

追至一條臨河的窄巷,黑影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緩緩摘下面罩——竟是客棧里那個青衫女子!

“是你!”林硯之又驚又怒,“你就是玉面狐?”

女子咯咯一笑,將木箱放在地上,拔出腰間的短劍:“小女子蘇輕晚,江湖人送綽號‘玉面狐’。林公子,久仰大名。”她的笑容嫵媚動人,眼神里卻帶著一絲狡黠。

“你為什么要搶這些字畫?”林硯之握緊鐵劍,“它們對你來說,應該沒什么用處。”

“誰說沒用?”蘇輕晚用短劍挑開木箱的鎖,取出那幅《寒江獨釣圖》,“我要的,是畫軸里的東西。”她輕輕抽出畫軸,從里面拿出一卷泛黃的紙。

林硯之定睛一看,那紙上畫的竟是一張地圖,上面用朱砂標著幾個紅點,像是藏寶地的位置。

“這是……”

“這是當年血影教的藏寶圖。”蘇輕晚將地圖收好,“沈萬山當年幫血影教銷贓,分了不少好處。我搶這些字畫,就是為了找這張地圖,替我爹娘報仇。”

林硯之愣住了:“你爹娘是……”

“我爹娘是‘江南雙俠’,五年前被沈萬山和血影教的人聯手害死了。”蘇輕晚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我查了五年,才查到證據就在這些字畫里。”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腳步聲,張猛和沈萬山帶著家丁趕了過來。沈萬山看到蘇輕晚手里的地圖,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你……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輕晚冷笑,“沈萬山,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沈萬山癱坐在地上,長嘆一聲:“罷了,罷了……當年我一時糊涂,貪圖富貴,幫他們銷贓,害死了江南雙俠。這些年我夜夜做噩夢,早就想贖罪了。”

林硯之看著眼前的變故,只覺得江湖恩怨錯綜復雜,讓人捉摸不透。

“這地圖,你打算怎么辦?”林硯之問道。

“交給六扇門,讓他們去查封血影教的余孽。”蘇輕晚將地圖遞給趕來的六扇門捕頭,“至于沈萬山,也該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捕頭帶走了沈萬山和蘇輕晚,巷子里只剩下林硯之和張猛。林硯之望著沈萬山被押走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起師父和沈姑娘的深情,想起沈萬山的悔恨,忽然覺得這江湖,遠比他想象的更復雜。

“我們接下來去哪?”張猛問道。

林硯之握緊了腰間的玉佩,望著遠處的煙雨:“回清風觀。有些事,該做個了斷了。”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淅淅瀝瀝,打在青石板上,發出輕柔的聲響。林硯之知道,他的江湖路還很長,但只要堅守本心,就不會迷失方向。遠處的畫舫上傳來悠揚的笛聲,在雨霧中回蕩,像是在訴說著江南的故事,也像是在為他的前路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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