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們看著碗里這樸實無華的“地蛋”，面面相覷。

這就是仙糧？看著，也沒什么特別的啊。

陳寧更是眉頭緊鎖，這東西，長得粗鄙，毫無賣相，豈能登上大雅之堂？

朱元璋沒有說話，他只是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放進嘴里，細細地咀嚼起來，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朱標也學著父皇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吃著，眼中帶著笑意。

皇帝和太子都吃了，臣子們自然不能干看著。

徐達第一個拿起筷子，他本就是爽快人，想也不想，夾起一大塊就塞進了嘴里。

“唔！”

土豆入口的瞬間，徐達的眼睛猛地瞪圓了。

他本以為會是地瓜那樣的口感，卻沒想到，這東西綿軟香糯，入口即化，一股淡淡的甜香在口中彌漫開來，熨帖得他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

“好吃！”他忍不住贊嘆出聲。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紛紛動了筷子。

一時間，整個宴席上，只剩下了一片咀嚼聲和壓抑不住的驚嘆聲。

“嗯……此物口感，竟如此細膩……”

“香，真香啊！比上好的新米還香！”

“不像是凡間之物，老夫活了六十載，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根莖！”

就連方才還一臉嫌棄的陳寧，在同僚的催促下，也勉為其難地夾了一小塊，放進嘴里。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那綿密的口感，那純粹的甜香，和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種味道都不同。

這東西，是真的好吃！他那張板了一輩子的老臉，此刻竟有些微微發紅，不知是熱氣熏的，還是心里頭的震撼。

朱元璋看著他們的反應，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別急，這只是最簡單的吃法。”

他一拍手，“上第二道！”

太監們再次魚貫而入，這次端上來的，是一盤盤焦香四溢的烤土豆。

那被炭火烤得焦黃酥脆的外皮，和里面沙糯流油的內芯，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霸道的香氣，更是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此乃烤制之法，眾愛卿再嘗嘗。”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大家不再猶豫。筷子翻飛間，一盤盤烤土豆很快就被一掃而空。

“我的天！這個更香！”

“外焦里嫩，香甜無比！陛下，此物只應天上有啊！”

“老夫的牙口不好，但這烤地蛋，卻是入口即化，妙！實在是妙！”

武將們更是豪放，直接用手抓著吃，燙得齜牙咧嘴，卻又舍不得松口，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陳寧看著同僚們那毫無形象的吃相，本想斥責幾句“有失體統”，可當他自己嘗了一口那焦香沙糯的烤土豆后，剩下的話，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變成了滿足的咀嚼聲。

“看來，眾愛卿對這仙糧，還算滿意。”朱元璋笑呵呵地說道，“不過，這仙糧的妙處，還遠不止于此！”

“上第三道！”

這一次，太監們端上來的，是一道真正的大菜。

白瓷盤里，紅褐色的豬五花肉，被燉得晶瑩剔透，肥而不膩。

金黃色的土豆塊，吸滿了濃郁的肉汁，變得油光發亮。

翠綠的蔥花點綴其間，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此乃，肉霸土豆！”朱元璋親自為這道菜命名。

這道菜一上桌，整個宴席的氣氛，徹底達到了高潮。

如果說，之前的蒸土豆和烤土豆，還只是讓大臣們驚嘆于“仙糧”的美味。

那么這道葷素搭配的硬菜，則徹底擊潰了他們最后的心理防線。

那醇厚的肉香，混合著土豆的甜糯，簡直是絕配！

一塊肉，一塊土豆，再配上一口米飯，那滋味，簡直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下去！

就連陳寧，這位以清高自詡的御史大夫，此刻也顧不上什么體統了。他夾起一塊沾滿肉汁的土豆，放入口中，那豐富的、層層遞進的美味，讓他舒服得瞇起了眼睛。

他突然覺得，自己前三天堅持的那些東西，好像……有點可笑。

什么妖物？什么警示？

能讓人吃飽，還能吃得這么好的東西，怎么可能是妖物？

這分明就是活菩薩下凡送來的甘霖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或者說，土豆過三巡……

宴席上的氣氛，已經從一開始的詭異，變得無比熱烈。

大臣們一個個吃得滿面紅光，滿嘴流油，看朱元璋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佩和崇拜。

朱元璋知道，火候到了。

他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整個宴席，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恭敬地看著他。

“眾愛卿，吃得可還盡興？”

“盡興！托陛下洪福，臣等從未吃過如此美味！”徐達第一個站起來，由衷地說道。

“臣等，謝陛下天恩！”百官齊刷刷地起身，躬身行禮。這一次，他們的動作無比整齊，聲音無比洪亮，發自肺腑。

朱元璋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站起身，走到陳寧面前。

陳寧心中一凜，連忙要跪下。

朱元璋卻一把扶住了他。

“陳愛卿。”朱元璋的語氣很平和，“現在，你還覺得，這天幕，是妖物嗎？這土豆，是不祥之兆嗎？”

陳寧的老臉，漲成了豬肝色。他看了一眼桌上還剩下半盤的紅燒肉燉土豆，又看了看皇帝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撲通”一聲，掙脫朱元璋的手，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響頭。

“陛下……臣，有罪！”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臣，食古不化，愚昧無知，險些壞了陛下為國為民的大計！臣，辜負了圣恩，辜負了天下百姓！請陛下降罪！”

看著這位向來以剛直著稱的老臣，此刻真心實意地認錯，朱元璋心中最后一點芥蒂也消失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的，不是殺戮，而是征服。

用事實，征服這些人的腦袋。用美味，征服這些人的胃。

“起來吧。”朱元璋親自將他扶起，“你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何罪之有？不知者不罪嘛。”

他轉過身，面向所有大臣，朗聲道：“今日，朕讓你們吃這土豆，不只是為了讓你們嘗個鮮。朕是要告訴你們，從今往后，我大明的百姓，人人都能吃上它！人人都能吃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