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服務中心的玻璃門被春風推開時，槐花的香氣正順著走廊漫進來。蘇曼把“技能交換“的海報貼在公告欄上，陳凱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整理登記表，紅繩鋼筆在紙頁間游走，留下的字跡被陽光曬得暖融融的。

“李奶奶說要教捏面人，“他把筆帽扣好，金屬筆夾在光線下閃了閃，“她孫子去年在平臺上找到的烘焙工作，現在想把老手藝傳下去。“

蘇曼的指尖劃過海報上的二維碼，屏幕里突然跳出小宇設計的動態圖標：一支鋼筆拖著星軌，在虛擬的社區地圖上畫出交錯的線。“昨天新增了二十三個技能發布，“她調出后臺數據，“有個聽障姑娘想換瑜伽課，用手語舞來換。“

窗外的槐樹下，周彤正帶著幾個老人練手指操。鋼琴被搬到了露臺上，琴蓋敞開著，風一吹，琴鍵發出叮叮咚咚的輕響，像串被陽光曬化的音符。小宇蹲在花壇邊調試設備，他的工具箱上，安晴畫的太陽貼紙被新貼的星星簇擁著，邊角的磨損處透出點淺黃，像曬了很久的糖紙。

“陳老師，“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跑過來，手里舉著支彩色鉛筆，“我能用畫畫換編程課嗎？我想畫會動的太陽。“

陳凱剛要說話，小宇突然站起來：“我教你編程，你教我畫晚霞好不好？“他的聲音比上次響亮了些，耳朵尖微微發紅，像沾了點槐花的粉。

蘇曼看著他們湊在起研究畫板，陳凱的紅繩鋼筆被小姑娘借去勾輪廓。筆尖在紙上移動時，紅繩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兩顆木珠碰在起，發出細碎的輕響，像春夜里剛醒的蟲鳴。

中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在登記表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陳凱翻到新的一頁，上面寫著“技能交換第一周安排“，周彤的鋼琴課和張阿姨兒子的手語課排在了一起，備注欄里有行小字：“請準備AR字幕同步“，是蘇曼的筆跡。

“瞎子大爺說要來學用智能手機，“陳凱忽然笑了，“他說想看看安晴畫的太陽長什么樣。“

蘇曼想起早上在食堂，大爺摸著AR菜單時，指尖在“陽光套餐“的盲文標識上反復摩挲的樣子。那套餐的湯里，小宇悄悄加了會發光的虛擬星星，大爺喝到一半時，突然說：“這湯里有太陽的味道。“

下午的技能交換會比預想中熱鬧。李奶奶的面人攤前排起了長隊，她捏的鋼筆造型面人插在泡沫板上，每個筆身上都纏著根紅繩，像縮小版的陳凱那支。周彤的鋼琴前，個拄著拐杖的老先生正跟著節奏打拍子，他的輪椅上放著本盲文樂譜，封面上印著燙金的太陽圖案。

陳凱被圍在中間教寫毛筆字。有人要學寫“家“，有人要學寫“愛“，輪到小宇時，他猶豫了半天，說：“我想寫'春天'。“

陳凱握著他的手，紅繩鋼筆的筆尖飽蘸濃墨，在宣紙上緩緩移動。“春“字的最后筆收鋒時，小宇突然說：“安晴姐姐說，春天的'春'字，像棵長在太陽下的樹。“

蘇曼舉著手機錄像，鏡頭里，陳凱的手腕微微頓了下，隨即繼續書寫。陽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道疤痕在墨色的映襯下，像條被春水染綠的河，河面上閃著碎金般的光。

活動結束時，小宇把幅畫塞給陳凱。畫紙上，無數支鋼筆從土壤里長出來，筆尖朝上，托著個巨大的太陽，每道陽光里都藏著個字，連起來是“我們都在“。畫的右下角，有個小小的簽名，是小宇和安晴的名字并排寫在起。

暮色降臨時，蘇曼和陳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走廊里的公告欄前，仍有人在掃碼報名，他們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交疊在起，像兩支靠在起的鋼筆。

“你看，“蘇曼指著手機屏幕，平臺的用戶數據正在快速跳動，“心理疏導模塊新增了'藝術療愈'選項，小宇說要把編程和繪畫結合起來。“

陳凱的紅繩鋼筆在她手心輕輕點了下，像在蓋章確認。遠處的槐樹上，不知什么時候落了幾只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混著晚風里的槐花香，飄進玻璃門來，落在登記表的空白頁上，像誰偷偷畫了串會唱歌的星子。

蘇曼忽然想起社區圖書館那本鋼筆故事集。今天的新頁上，應該會有李奶奶的面人、周彤的鋼琴鍵、小宇的編程代碼，還有瞎子大爺喝湯時，嘴角沾著的那點星光。而在這些故事的結尾，陳凱的紅繩鋼筆正寫下新的句子，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像在說：

“每個開始，都藏著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