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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名字也有個臨

刺耳的救護車笛聲如同催命符,一路撕裂清晨的城市空氣,朝著最近的醫院狂飆。車廂內,念臨春像個被強行塞進罐頭里的沙丁魚,縮在副駕駛那狹小的空間里,渾身僵硬。

他腦子里還在反復播放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劈開車門,抱出女孩,那張蒼白卻無比熟悉的臉…心臟還在胸腔里玩著不規則蹦迪,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一千萬的彩票?暫時被這巨大的沖擊和擔憂擠到了記憶的角落里。

后車廂里,醫護人員正在爭分奪秒。

儀器滴滴的報警聲、醫生簡短快速的指令、護士忙碌的身影,隔著薄薄的隔板傳來,營造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感。念臨春忍不住偷偷回頭,透過隔板上小小的觀察窗望去。

女孩靜靜地躺在擔架床上,臉色比剛才更白了幾分,像一張易碎的薄紙。護士正在給她扎針輸液,動作麻利。然而,最刺眼的,是擔架床下方那塊深色的、面積還在緩慢擴大的血跡!鮮紅的液體,正從她被牛仔褲包裹著的腿部位置,無聲地洇透出來,染紅了擔架床潔白的襯布,甚至滴落在地毯上,留下觸目驚心的印記!

念臨春的心猛地揪緊!呼吸都停滯了!他仿佛能聞到那股濃重的、帶著鐵銹味的血腥氣!

“病人失血嚴重!心率在掉!血壓不穩!”后車廂里,一個年輕護士焦急的聲音透過隔板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馬上抽血化驗血型!準備配血!”一個沉穩但同樣透著凝重的男醫生聲音響起,聽起來年紀不大,但語氣不容置疑。

化驗進行得很快。護士拿著一個小小的血樣管,迅速操作著便攜設備。

“O型Rh陽性!”護士報出結果。

“車上備用的O型血漿還有多少?”醫生問。

“只有200毫升!”護士回答。

短暫的沉默。這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念臨春心頭。

“200毫升可能不夠支撐到醫院急診搶救!”護士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憂慮,“而且…”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但最終還是用極其冷靜、近乎刻板的職業口吻陳述道:“按照流程和制度,在救護車上進行的緊急輸血,會被系統記錄為‘首次輸血’。一旦抵達醫院急診,進入正式搶救流程,如果病人需要二次輸血…”

護士的聲音清晰而冰冷地傳入念臨春耳中:

“…就必須提供本人或直系親屬的有效獻血證原件!否則,手續會非常繁瑣,可能會…延誤治療。”

念臨春聽得云里霧里,但“延誤治療”這四個字像冰錐一樣扎進他腦子里!他不懂什么首次二次,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白月光”的女孩,命懸一線!任何“可能”的延誤,都是他無法承受的!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關頭,一路狂奔的救護車,速度竟然慢了下來!然后,穩穩地停在了路邊。

念臨春茫然地看向窗外。

路邊,停著一輛車身涂著大大紅十字標志的無償獻血車!車窗上還貼著“獻血光榮,救人利己”的標語。獻血車旁邊的小桌子旁,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正百無聊賴地坐著,顯然還沒到獻血高峰期。

這巧合…也太特么魔幻了吧?!念臨春腦子里剛閃過這個念頭。

“你!”剛才那位語速快、表情冷的護士,一把拉開了隔板上的小窗,目光精準地鎖定在副駕駛的念臨春身上,依舊是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仿佛在指揮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下去!”她言簡意賅,手指指向窗外那輛獻血車。

“去那里獻血!O型!獻完拿著獻血證,直接到醫院急診室找我們!**”

話音未落,副駕駛的車門“咔噠”一聲,被司機從外面解鎖了!那護士的動作快如閃電,念臨春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只覺得肩膀被一股大力一推!

“動作快點!救人要緊!”

“哎!我…”念臨春的辯解被粗暴地打斷,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蹌著,就這么被“請”下了救護車!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嗚哇——嗚哇——”刺耳的笛聲再次響起,救護車沒有絲毫停留,如同離弦之箭,載著那個生死未卜的女孩和滿車的緊張氣氛,絕塵而去!

念臨春像個被遺棄的破布娃娃,呆立在清晨微涼的街頭,望著救護車消失的方向,腦子里一片空白。風一吹,他才感覺到后背涼颼颼的,全是冷汗。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么?”靈魂三問在他空蕩蕩的腦海里回蕩。

家屬?*他連那女孩叫啥都不知道!萍水相逢,就被扣上了這么大一頂帽子?

獻血? O型?還指定血型?他都不知道自己啥血型!

關系?這特么能有毛關系啊?!他就是一個路過被迫見義勇為、還被當成苦力的倒霉蛋!現在倒好,救人救出“義務”來了?!

一股巨大的憋屈感和荒誕感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被命運以及那個面無表情的護士隨意擺布。

他抬頭看了看那輛紅白相間的獻血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灰塵、血跡,和汗漬的破T恤。

算了…

念臨春嘆了口氣,認命地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向獻血車。雖然滿心不爽,雖然莫名其妙,但“救人要緊”四個字,像魔咒一樣箍住了他。尤其是想到那張蒼白脆弱的臉…萬一…萬一真因為沒獻血證耽誤了…他良心過不去。

就當…給那一千萬積點德?他苦中作樂地想著。

獻血流程倒是出乎意料的快。

“身份證。”桌子后的工作人員是個中年大姐,態度還算溫和。

念臨春遞上他那張飽經滄桑的身份證。

“填表。”大姐遞過來一張表格。

念臨春龍飛鳳舞地填完基本信息。

“來,手指伸出來,驗血型,做個快速篩查。”大姐動作麻利。

針刺的微痛傳來,一滴血被吸走。很快,結果出來。

“喲,小伙子,運氣不錯,O型Rh陽性,正好!”大姐笑了笑。

念臨春:“……”這運氣,用在彩票上多好。

他被引導著上了獻血車。里面干凈整潔,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一個年輕的護士讓他躺好,綁上壓脈帶,消毒,找血管…

看著那根閃著寒光的、比平時打針粗得多的針頭,念臨春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一千萬還沒花呢,不會交代在這吧?他腦子里又開始跑火車。

“別緊張,放松。”護士聲音輕柔,手法卻很穩。

針頭刺入皮膚,一陣明顯的脹痛感傳來。念臨春齜牙咧嘴,扭過頭不敢看。

鮮紅的血液,順著透明的塑料軟管,汩汩地流入那個標著刻度的采血袋里。袋子一點點鼓脹起來,像一顆正在充能的生命之源。

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被抽走,念臨春感覺有點新奇,又有點莫名的…虛弱?好像力氣隨著血液一起流走了。他忍不住胡思亂想:這抽走的不是血,是錢啊!這得買多少泡面?多少瓶脈動?…不對,他現在是億萬富翁了!這點血…嗯,應該比一瓶82年的拉菲值錢吧?

獻血的量是固定的一般是200ml或400ml,護士看他狀態還行,直接給他上了400ml的標準套餐。

“好了,按住棉簽,壓五分鐘,別揉。”護士利落地拔針,遞給他一團消毒棉球。

念臨春按著胳膊,感覺有點發飄。他走下獻血車,剛才那位填表的大姐遞給他兩個東西:一個巴掌大的紅色小本本,無償獻血證,還有一個小塑料袋,里面裝著一盒純牛奶和一個水煮蛋。

“謝謝您,這是您的獻血證和紀念品。”大姐微笑道。

念臨春接過東西,目光落在獻血證上。封面是鮮紅的十字,里面記錄著他的獻血信息。翻到最后一頁,有一欄是“本次獻血指定用血人(選填)”,后面是空白。

他腦子里閃過那個護士冰冷的話:“拿著獻血證,到醫院急診室找我們!”

鬼使神差地,他問旁邊桌子上放著的圓珠筆:“能借我用下嗎?”

大姐點點頭。

念臨春拿起筆,在那空白欄里,用他歪歪扭扭、但極其認真的字跡,寫下了那個他剛剛在救護車上,從女孩散落的身份證上驚鴻一瞥記住的名字,景風臨。

名字也有個臨。

寫完,他小心地吹了吹墨跡,把獻血證仔細地收好。又把那盒牛奶和水煮蛋,像捧著什么貴重物品一樣,小心翼翼地放進他那個破帆布包里,這可是他“賣血”換來的!價值400毫升O型Rh陽性血的硬通貨!

走出獻血車的陰影,正午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刺得他眼睛生疼。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眼前金星亂冒,腳下發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臥槽…真有點暈…”念臨春扶著獻血車的車身,緩了好一會兒。失血加上一夜未眠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他感覺身體被掏空。

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再看看自己這虛弱的身體狀態…

“打車?”念頭剛起就被否決。微信零錢38.5!夠個錘子!一千萬還在彩票中心躺著呢!

“公交?”人擠人,他現在這狀態,怕是要暈倒在車上。

“小黃車!”最終,貧窮和習慣戰勝了虛弱!他再次掏出手機,掃碼解鎖了一輛看起來還算順眼的共享單車。

騎上小黃車,念臨春感覺整個人都是飄的。陽光曬得他發昏,車輪滾過路面的顛簸感被無限放大,傳到他那酸軟的四肢百骸。大腦一片空白,像被格式化的硬盤,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指令:去醫院,急診室,找那個叫景風臨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騎的,也不知道騎了多久。只記得陽光很毒,路很遠,腿很軟,胸口揣著的那張獻血證和那盒牛奶雞蛋,隨著顛簸不斷撞擊著他的肋骨,提醒著他剛剛經歷的荒誕。

終于,當他像條脫水的魚一樣,渾身汗透、臉色發白、搖搖晃晃地騎到醫院門口時,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停好車,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進了急診大廳。刺鼻的消毒水味、嘈雜的人聲、閃爍的電子屏、穿梭的白色身影…瞬間將他淹沒。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巨大的電子指示牌上滾動著科室信息,他費力地尋找著“搶救室”或者“急診手術室”的字樣。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正是救護車上那位把他推下來獻血的“冷面”護士!她剛從一間掛著“搶救室”牌子的門里出來,行色匆匆,手里還拿著單據。

念臨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拖著虛弱的身體湊過去。

“護士!我…我來了!獻血了!證…證在這!”他手忙腳亂地從帆布包里掏出那本鮮紅的獻血證,急切地遞過去,像交作業的小學生。

那護士瞥了他一眼,眼神依舊沒什么溫度,仿佛他只是個完成任務的工具人。她隨手接過獻血證,看都沒看,直接塞進白大褂口袋里。

然后,更讓念臨春窒息的操作來了!

護士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手里那疊單據的最上面,熟練地抽出一張紙,看都沒看念臨春那慘白的臉色和虛浮的腳步,直接“啪”地一下拍在他胸口!

“去!前面收費窗口,把錢交了!”語氣干脆利落,不容置疑,仿佛在吩咐一個跑腿的。

念臨春被拍得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他下意識地抓住那張差點飄落的紙,低頭一看,

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病人費用通知單

病人姓名:景風臨

費用項目:搶救費、檢查費、材料費、治療費、藥費…一長串眼花繚亂的條目。

合計金額(大寫):貳萬元整

(小寫):¥20,000.00

兩!萬!塊!人!民!幣!

轟——!!!

這串數字,比一千萬的彩票號碼更具沖擊力!如同一柄八十斤的紫金錘,狠狠地、毫無花哨地砸在了念臨春的天靈蓋上!

他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鳴一片!剛才獻血的眩暈感瞬間被放大了十倍!

他扶著旁邊的墻壁,才勉強沒讓自己癱軟下去。

手指死死捏著那張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繳費單,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紙張邊緣都被捏得卷曲變形。

兩萬塊!

他微信零錢里只有38塊5!

他全身上下所有口袋掏空,可能連100塊都湊不出來!

他唯一的資產,是一張躺在抽屜里、價值一千萬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的彩票!

哦,對了,還有包里那盒剛獻了400毫升血換來的牛奶和一個水煮蛋!

這就是當“家屬”的代價?!

救人救出個兩萬塊的債務?!

這他媽比高利貸還狠啊!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憋屈、憤怒、荒誕和窮途末路的絕望感,如同火山熔巖般在他胸腔里瘋狂奔涌、灼燒!

他抬起頭,想找那個護士理論,想大聲吼出來:“我不是家屬!我不認識她!憑什么讓我交錢?!”

可那個“冷面”護士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急診室忙碌的人流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剩下他,念臨春,一個剛剛獻完血、頭暈眼花、身無分文、卻被強行套上“家屬”身份背負兩萬塊天價賬單的“準億萬富翁”,像個傻子一樣,捏著那張催命符般的繳費單,孤零零地站在喧囂的急診大廳里。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胸口,那一千萬的彩票和剛填好的獻血證,緊貼在一起,像是在對他進行一場無聲的、極致荒誕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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