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社區“偵探”

小區里最近不太平。

先是李大爺停在樓下的永久牌自行車被人放了氣，車胎癟得像塊皺巴巴的抹布。李大爺氣得在樓下罵了半宿，說那車是他退休時單位發的紀念品，擦得比臉都亮，現在被人糟踐成這樣。接著是王阿姨晾在樓下的花棉被，剛曬得蓬松噴香，轉個身的功夫就被人潑了水，被單上印著個歪歪扭扭的鞋印，氣得王阿姨拿著被單在小區里轉了三圈，問是誰家孩子干的缺德事。最讓人窩火的是昨天，李教授買的菜放在樓道里，就上樓取個錢包的功夫，一捆綠油油的韭菜就沒了影，只剩下個空塑料袋在風里飄。

“肯定是哪個搗蛋鬼干的！”王阿姨叉著腰站在樓下的公告欄前，嗓門大得能驚動三樓，“有本事出來承認，別偷偷摸摸的像個耗子！”她手里還拎著那床濕棉被，水珠順著被角往下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漬。

圍過來的鄰居們都挺生氣，七嘴八舌地議論?！拔壹覍O子說，前天看見幾個半大孩子在樓下踢瓶子，說不定就是他們干的?！薄皶粫峭鈦淼模孔罱偪匆娔吧婵自谛^晃悠?！薄熬游瘯皇茄b了監控嗎？調監控看看啊！”

居委會主任匆匆趕來，一臉無奈地擺手：“別提了，就那幾天，3棟樓下的監控剛好壞了，正等著廠家來修呢，啥也沒拍到。”

老王抱著胳膊站在人群外圍，看著大家愁眉苦臉的樣子，心里也犯嘀咕。他這小區住了快二十年，鄰里之間雖說偶有摩擦，可從沒出過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回家時路過自家垃圾桶，他隨口說了句：“你說這事兒怪不怪？咱小區以前可沒這樣過?！?

垃圾桶突然“嘀”地響了一聲，正面的屏幕亮起來，跳出“正在調取錄音”的提示。過了幾秒，一段略顯嘈雜的錄音傳了出來，里面有風吹過的聲音，還有皮球拍打地面的“砰砰”聲，夾雜著一個尖尖的童音，帶著點得意的調調：“……那老頭的自行車擋路了，給他放放氣，看他還敢不敢停這兒……”

“這是……”老王眼睛一下子亮了，趕緊湊過去，“你錄下來的？啥時候錄的？”

“是的……昨天下午……三點十五分……在……3棟樓下……檢測到……異常聲音……自動……錄音……”垃圾桶的聲音有點卡頓，屏幕上還跳出個小小的錄音筆圖標，“當時……有……輪胎放氣聲……”

老王趕緊把居委會主任叫過來：“主任，你聽聽這個！”他把耳朵湊到垃圾桶邊，主任也趕緊俯下身。錄音里的童音還在繼續：“……那被子曬得太礙事，我潑點水上去，看她還曬不曬……韭菜聞著挺香，拿一把回家讓我媽包餃子……”

主任聽完，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一拍大腿：“這聲音聽著像1棟樓老趙家的孫子！那孩子剛上小學五年級，平時就愛搗蛋，上周還把張大爺的鳥籠子打開了，讓畫眉鳥飛了半天才抓回來?！?

大伙兒跟著主任往1棟走，李教授聽說找到了線索，也拎著空菜袋跟在后面，嘴里念叨：“要是他拿的韭菜，我倒不氣了，就怕這孩子學壞了?！?

到老趙家時，門沒關嚴，里面傳來“噼里啪啦”的游戲聲。老趙正蹲在門口修鞋，見一群人涌過來，趕緊站起來：“咋了這是？出啥事兒了？”

主任沒說話，直接讓垃圾桶播放了那段錄音。屋里的游戲聲突然停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探出頭來，正是老趙的孫子小趙。他看見門口的人群，臉一下子紅了，從耳根紅到脖子根，趕緊往屋里縮。

“是不是你干的？”老趙氣得手都抖了，抄起門邊的雞毛撣子就要打，被主任攔住了。

小趙低著頭，摳著衣角小聲說：“我就是覺得好玩……李爺爺的自行車擋著我踢球了，我說了讓他挪挪，他不理我……王奶奶的被子曬在咱家窗戶前，擋著陽光了，我寫作業都看不清……張奶奶的韭菜看著挺新鮮，我就想拿一把，回家讓我媽給我包餃子……”

“你這孩子，怎么能這樣呢？”老趙氣得胸脯起伏，“人家李大爺年紀大了，你就不能幫著挪挪？王阿姨曬被子是天經地義，你憑啥潑水？張奶奶的韭菜是人家花錢買的，你想要不會自己跟奶奶說？”

“孩子還小，教育教育就行了?！崩贤醭鰜泶驁A場，“知道錯了就好，讓他給李大爺、王阿姨和李教授道個歉，保證以后不再犯了?！?

小趙被爺爺訓得眼淚汪汪的，抽抽搭搭地跟著大人挨個道歉。到李大爺時，他鞠著躬說：“李爺爺對不起，我不該給您的自行車放氣，我明天就幫您把氣打滿?！崩畲鬆敂[擺手，摸著他的頭說：“沒事沒事，孩子淘氣，知道錯了改了就好。以后覺得爺爺的車擋路，直接跟爺爺說，爺爺肯定挪?！?

到王阿姨家時，小趙看著那床濕棉被，眼圈更紅了：“王奶奶對不起，我不該潑水，我幫您洗被單吧?！蓖醢⒁腾s緊說：“不用不用，奶奶自己洗就行。下次可不能這樣了，有啥想法跟大人說，可不能偷偷摸摸的?！?

最后到李教授，李教授干脆從菜籃子里又拿出一把水靈的韭菜，塞到小趙手里：“孩子，想吃韭菜跟爺爺說，李爺爺給你。但記住了，別人的東西再好，也不能隨便拿，得人家同意才行?！?

小趙紅著臉，把韭菜還回去，小聲說了句“對不起，李爺爺”，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可誰都聽清了。

這事解決了，大家都夸老王的垃圾桶是“社區偵探”。王阿姨特意拎著袋蘋果送到老王家，豎著大拇指說：“你家這桶可真神，連小孩說話都能錄下來！以后誰再敢在小區里搗蛋，看它不把證據拍得明明白白！”

垃圾桶“嘀”了一聲，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倡導……文明……社區……和諧……共處……”

老王笑著拍拍桶身，冰涼的金屬殼傳來細微的震動：“行啊你，不光會抓搗蛋鬼，還會講大道理。以后你就是咱小區的‘治安員’了。”

從那以后，小區里再也沒發生過偷偷摸摸的事。孩子們在樓下玩時，見了老王家的垃圾桶都規規矩矩的，連踢皮球都繞著走，生怕自己的調皮話被錄下來。連以前愛隨手扔垃圾的住戶，路過垃圾桶時也會特意停下，把廢紙、塑料瓶分好類再扔——誰也不想被這智能“偵探”盯上不是？

這天傍晚，老王搬了個小馬扎坐在樓下乘涼，看著孩子們在廣場上嬉鬧，老人們湊在石桌旁下棋，李教授正教李大爺用智能手機視頻，一片熱熱鬧鬧的祥和景象。他的智能垃圾桶靜靜地立在樓道門口，銀灰色的外殼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屏幕上偶爾閃過“社區……安全……指數……良好……”的字樣。

老王瞇著眼睛喝了口熱茶，心里暖融融的。他突然覺得，有這么個會錄音、能“破案”的垃圾桶在，小區里的日子，好像比以前更踏實了。這鐵疙瘩雖然冷冰冰的，卻像個沉默的守護者，悄悄維護著這片小天地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