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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財可通神,寒江獨釣誰怕

唐佑拉住徐洛,“國子監不是這個方向,喝幾兩濁酒倒是讓你喝醉了。”

“我沒醉。”徐洛翹了翹嘴角,“這個方向是去刑部大牢,沒走錯,你跟著就行。”

“刑部大牢?”

雖然兩人都是學正官,但是大牢二字總是給人陰冷兇險的感覺,古代經常說大牢就是白虎盤踞之地,進去的人就沒幾個能出來。

“徐洛,別開玩笑,為兄鬧不起……”唐佑有點腿發軟,想起方才黃伯生的話,現在牢房里全是罪官。

都是去年的一場空印案鬧的,空印案是洪武九年才被朱元璋,洪武四大案的第一起!

天下各地官員需進京戶部向戶部匯報錢糧稅收等資料,不符合則需返回重造蓋章,因路途遠,官員多持空白蓋印文書備用,此做法元朝已有。

當時朱元璋察覺后,認為是欺罔貪污,于是下令嚴懲。

其中司印官,即知縣、知府等主官全部處死,副官則杖百后流放,牽連數百上千人。

歷史上這件事,便從洪武九年末開始,直到洪武十五年才落下帷幕。

但是唐佑的話并沒有奏效,反而越發往深處走,不由面色發白。

“徐洛、徐兄!”唐佑著急,“時候不早,如果等夜巡鋪敲響暮鼓,我們就來不及走了。”

明初仍然實行宵禁制度,自一更敲響暮鼓開始宵禁,至五更晨鐘才解禁結束,期間不間斷有夜巡軍巡邏,被抓到就要杖責。

徐洛自然記得有宵禁,但他是刻意為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去刑部見個人就走,不會耽誤多久。”

“我怎么能獨自離開?”唐佑面色苦澀,去年回到常州,恩師謝應芳第一次牽著他的手,就說要照顧好徐洛這個師弟。

說起來也奇怪,謝應芳連朱元璋的征辟都不愿去,說自己年事已高,既知天命就不愿繼續在官場打滾。

偏偏沒多久就收了徐洛這個關門弟子,還說是他衣缽傳人。

唐佑和徐洛相處這段時間,除了覺得他異于常人的思維外,也察覺不到他和一般人有什么分別。

平常神神叨叨,總是攔著不準他收錢外,小心謹慎,但是今夜卻一反常態。

“從實招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今夜不交代,我架著你也帶走!”唐佑看起來有些生氣,因為這事關乎前途,不容有失。

徐洛這才停下腳步,對視道:“胡惟庸已經日暮途窮,無論如何不可以加入丞相府,一定要遠離之。”

“你魔怔了!”唐佑口干舌燥,“皇上才剛剛任命左相尊榮,如日中天,你怎么想的?”

“不是我魔怔,是你不了解朱重八。”

話還沒說完,就被唐佑捂住嘴,“皇上,是皇上!不準直呼其名。”

自從洪武三年,首席文臣李善長從左相之位致仕以來,舉凡七年都沒有再任命左相這個文臣第一官職。

是因為朱元璋有極其強烈的家天下集權欲望,他分封諸子,形成以皇權為核心、藩王為羽翼的宗族防御體系。

朱元璋一直覺得丞相的出現,是分權。

即使李善長一生為他治理后勤,供給大軍錢糧,朱元璋的評價都是“無汗馬功勞”。

他早就想取消丞相制度,集權皇帝,為何突然在這時候重設左相之位,而且還是交給胡惟庸?

徐洛上知三千年、下知六百年,他看問題習慣從三個層次出發。

事件、局勢、結構。

事件是浪花,是胡惟庸任相。

局勢是潮汐,是大明統一天下,朱元璋正在密鑼緊鼓準備處置軍功貴族。

結構是河床,是天下政治生態結構,要摧毀元末松散的行省治理舊體系,重構集權制度、肅清對朱明皇朝的潛在威脅。

徐洛用現代人的目光,知道胡惟庸的結局,也猜到了死因,可身處廬山之中的當代人可不懂這些。

唐佑咬了咬牙,雖然內心不認同,但他作為師兄的,這時候怎么敢離開,有他盯著也才放心。

……

應天府,刑部監獄。

“我要見濟寧知府方克勤。”徐洛出示官印,那名皂役只是隨便掃視一眼,就知道兩人是九品官,竟視若無睹,繼續守門。

九品官在地方縣城,就是天、就是高山、是百姓輕易不可能見到的實權人物。

可是在京師重地,九品官是一個招牌可以砸死幾個的存在,自然不會重視。

“刑部重地,里面只有犯官,沒有知府。”

唐佑看時間不早,碎步上前,將懷中的五貫大明寶鈔塞到門衛的袖子里。

那人本來面色不善,但是看到居然是五貫之多,頓時喜上眉梢,嘴角難壓。

“尊敬的兩位大人,目前天牢里關押的知府官員凡二十四位,不知道你想找哪位,小人好帶路不讓貴人多走一步。”

那副小人獻媚的嘴臉,毫無保留地呈現。

“濟寧知府方克勤。”徐洛沉聲道。

“好咧,這邊有請,貴人請小人天牢濕滑,下次提前讓人前來通知,小人肯定先掃地恭迎。”

門衛本來不這樣的,奈何唐佑給太多,五貫錢將近他半年的工錢。

在明初,這筆錢對于社會底層來說,足夠滿足四五個月的生活開銷,算是巨富了。

一路上,唐佑都很心痛,離開教坊司時,劉璉主動請客,當時他還心中偷偷樂,沒想到這么快就又再次飛走。

“錢財身外物,只要我的計劃成功,價值遠勝這區區錢財。”

徐洛安撫道,不過五貫見一面也太貴了,就是不知道要多久這件事才會傳到胡惟庸耳中。

如果他不是有心謀反,可能還要多來幾次才行,這樣算來還要花數十貫才行。

這筆錢在明初百廢待興之際,怎么看都不是小錢財。

而且在官場打滾,無論是上下打點,還是招聘幕僚,金錢開路還是必須,賺錢之事也必須提上日程。

“貴人,前面就是方克勤。”

徐洛放眼看去嗎,那人瘦削的身形,猶如枯朽柳樹,看起來就像路邊行將就木的餓殍,哪里看得出是一府之主?

門衛看他面色不善,慌忙道:“真不是小人虐待方大人,是他進來以后就滴水不沾,說要以死明志,其實他大可不必,再過一個月就輪到他問斬,不必多受此等煎熬。”

徐洛長嘆一聲,都是大明忠臣,竟因為空印案落得如此下場。

他倒是想救人出去,但是目前自身難保,官位低微也改變不了朱元璋的想法。

反而更加坐實他要遠離胡惟庸的決心,如果保不住官位,大不了回江陰老家,發展生意做個富家翁,不希望將來因為附從謀逆,整個家族完蛋。

唐佑滿頭大汗,一半是著急出來,另一半則是恐懼,整個刑部大牢,全都是戴罪候死的絕望之人,氣氛壓抑。

“徐洛,有什么話快說,別拖延到暮鼓響起,就來不及了。”

“無話可說。”徐洛倒是瀟灑,連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

獨留唐佑在后面,無風也獨自凌亂。

什么情況?才剛見到方克勤,只字片言沒說就要離開嗎?

那可是足足五貫錢換來的一面啊,再來二十次,都足夠買張小娘子回去當暖腳婢了。

“徐洛!到底玩什么把戲,戲弄為兄不成?”

徐洛回頭看了一眼刑部大牢的方向,“人到心到就行,我既然無能為力,就不要給他希望。”

“不說清楚別想走!”唐佑頭皮發麻,說好的為了避免胡惟庸借調才來此一遭。

徐洛這才轉過身,“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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