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的數量比想象中更多。

不過片刻功夫，那塌陷的沙丘洞口就爬出來十幾條，每條都有手臂粗細，通體漆黑，鱗片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它們吐著分叉的紅舌，發出“嘶嘶”的聲響，三角眼里滿是兇戾，緩緩地朝著眾人圍攏過來。

“他娘的，這么多！”王胖子臉色一白，趕緊抄起工兵鏟，“老胡，咋辦？”

胡八一也握緊了手里的工兵鏟，沉聲道：“別慌！它們怕火，胖子，拿火折子！”

王胖子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去摸背包里的火折子和煤油。

雪莉楊已經從背包里拿出了一把短刀，刀身狹長，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她眼神銳利，緊緊盯著靠近的黑蛇，腳步卻穩穩地沒動。

老安從腰間解下一個油布包，里面是些干燥的艾草和硫磺，他迅速將這些東西堆在一起，對王胖子喊道：“火！快拿火來！”

林楓站在原地，左手悄悄按在帆布包上，指尖已經觸到了麒麟劍的劍柄。但他沒有立刻拔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這把劍的存在。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黑蛇，發丘指傳來一陣熟悉的刺痛。這些蛇身上帶著和黑沙漠一樣的“燥氣”，但更濃烈，還夾雜著一股死氣——它們不是普通的蛇，更像是被某種邪氣滋養的怪物。

“嘶——”一條黑蛇率先發起攻擊，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離它最近的王胖子竄了過去。

“來得好！”王胖子雖然嚇得臉發白，但手上動作不慢，掄起工兵鏟就拍了過去。

“啪”的一聲，工兵鏟結結實實地拍在蛇頭上，那黑蛇抽搐了一下，竟然沒斷氣，反而更加狂暴，張開嘴露出尖利的毒牙，再次撲了上來。

“這玩意兒真硬！”王胖子嚇了一跳，趕緊后退一步。

就在這時，雪莉楊動了。她身形敏捷，像只獵豹，手里的短刀寒光一閃，精準地刺入了黑蛇的七寸。黑蛇猛地抽搐起來，很快就不動了。

“小心它們的毒牙！”雪莉楊低聲提醒，“被咬到就完了。”

胡八一已經點燃了艾草和硫磺，濃煙滾滾，帶著刺鼻的氣味。靠近的幾條黑蛇似乎很怕這味道，紛紛后退了幾步，在原地焦躁地游走。

“管用！”王胖子松了口氣，“老安，你這招真絕！”

老安擦了擦額頭的汗：“只能暫時攔住它們，這些畜生狡猾得很，等煙散了還會再來。咱們得趕緊走！”

胡八一點點頭：“胖子，你和老安先帶著駱駝往后退，我和雪莉楊、小林子斷后！”

“好！”王胖子也不含糊，趕緊和老安一起，牽著駱駝慢慢往后退。

胡八一和雪莉楊背靠背站著，手里的武器緊緊握著，警惕地盯著那些黑蛇。

林楓站在他們側面，目光卻落在遠處的沙丘上。他發現，那些黑蛇雖然被煙霧攔住，但并沒有離開，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這讓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不對勁，”林楓低聲道，“它們好像在等同伴?！?

胡八一也察覺到了：“沒錯，這數量太少了，不像是這片沙漠里該有的規模?！?

話音剛落，就聽“沙沙”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眾人抬頭一看，只見周圍的沙丘上，竟然爬滿了黑蛇！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像是黑色的潮水，朝著他們涌了過來。

“我的娘哎！”王胖子嚇得差點坐在地上，“這是捅了蛇窩了？”

老安的臉色也變了：“是蛇潮！快，往東邊走！那里有片硬地，蛇不好爬！”

眾人不敢耽擱，趕緊跟著老安，牽著駱駝往東邊撤退。但黑蛇的速度太快了，很快就繞過煙霧，追了上來。

一條黑蛇突破了防線，朝著落在最后的林楓撲了過來。林楓側身避開，右手下意識地按住左手手腕——那里的麒麟紋身正在發燙。

他沒有多想，猛地抬起左手，用盡全力，將指尖按在了黑蛇的頭上。

發丘指的力道驚人，只聽“咔嚓”一聲，黑蛇的頭骨竟然被他硬生生按碎了。

但更讓人驚訝的是，就在他指尖接觸到蛇頭的瞬間，手背的麒麟紋身突然閃過一絲微弱的紅光，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那黑蛇像是被什么東西灼燒了一樣，身體迅速干癟下去，很快就變成了一截黑炭。

林楓自己也愣了一下。他知道麒麟血能驅邪，但沒想到效果這么明顯，而且……還會發光。

“小林子，你沒事吧？”胡八一回頭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你咋弄死它的？”

“運氣好，”林楓趕緊收回手，假裝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正好按到它的弱點了?！?

雪莉楊也看到了剛才那一閃而逝的紅光，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但此刻情況緊急，她沒時間細想，只是喊道：“快走吧！越來越多了！”

眾人加快腳步，終于跑到了老安說的那片硬地。這里的沙子下面似乎是巖石，比較堅硬，黑蛇爬上來的速度慢了不少。

“就在這兒歇歇腳，”胡八一站住腳，喘著粗氣，“再往前跑，體力就跟不上了?！?

他們趕緊重新點燃艾草和硫磺，形成一道煙墻。黑蛇在硬地邊緣徘徊，嘶嘶作響，卻不敢輕易靠近。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紛紛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他娘的，這些玩意兒也太邪門了，”王胖子擦著臉上的汗，“小林子，你剛才那下可真夠狠的，一手指頭就把蛇頭按碎了？”

林楓笑了笑，沒解釋：“可能是這蛇看起來硬，其實不經按。”

胡八一皺著眉，看著那些在煙墻外游走的黑蛇：“這些蛇好像認準我們了，不依不饒的?！?

“它們是聞到了生人的氣味，”老安從背包里拿出水袋，喝了一口，“黑沙漠里很少有活人進來，它們餓瘋了?！?

雪莉楊的目光落在林楓的左手上，剛才那絲紅光讓她很在意。她記得很清楚，那紅光似乎是從他手腕附近發出來的，而且，那條被他按死的蛇，死狀很奇怪，不像是被按碎頭骨那么簡單。

“林先生，你的手沒事吧？”雪莉楊狀似無意地問。

“沒事啊，”林楓攤開左手，手心干干凈凈，沒有任何異常，“就是有點麻，剛才用勁太大了?！?

雪莉楊看了一眼，沒發現什么特別的，只好作罷，但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就在這時，煙墻的煙霧漸漸淡了下去。那些黑蛇像是得到了信號，再次開始蠢蠢欲動，朝著硬地爬了上來。

“不好，煙快沒了！”胡八一趕緊去拿煤油，“胖子，再加點柴！”

王胖子手忙腳亂地去翻背包，卻發現艾草和硫磺已經不多了。

“沒……沒多少了！”王胖子哭喪著臉，“這下完了！”

胡八一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沒有了煙霧的阻擋，他們根本擋不住這么多黑蛇。

林楓看著越來越近的黑蛇，知道不能再藏著掖著了。他悄悄握住帆布包里的麒麟劍劍柄，準備隨時出鞘。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風聲，又像是某種野獸的咆哮。

那些黑蛇聽到這聲音，突然像是受了驚嚇，紛紛停下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眼神里竟然露出了恐懼。

“怎么回事？”王胖子奇怪地問。

老安的臉色卻變了：“是沙暴！黑沙漠的沙暴要來了！”

眾人抬頭一看，只見遠處的天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色墻幕，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這邊推進。那墻幕里黃沙翻滾，遮天蔽日，發出沉悶的咆哮，像是一頭即將吞噬一切的巨獸。

“快跑！”老安臉色慘白，拉起身邊的駱駝，“被沙暴卷進去，連骨頭都剩不下！”

奇怪的是，那些黑蛇聽到沙暴的聲音，竟然不再攻擊他們，紛紛掉頭，朝著剛才爬出來的洞口鉆了進去，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它們……它們跑了？”王胖子目瞪口呆。

“別管它們了，快跑！”胡八一拉著林楓，“沙暴比黑蛇可怕十倍！”

一行人顧不上多想，趕緊跟著老安，朝著沙暴相反的方向狂奔。

身后，沙暴的咆哮聲越來越近，狂風卷起的黑沙像雨點一樣打在身上，疼得人齜牙咧嘴。天空迅速暗了下來，像是被墨染過一樣，伸手不見五指。

“這邊！”老安的聲音在狂風中顯得格外微弱，“前面有個凹地，可以躲一躲！”

眾人跟著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個沙質的凹地里。老安喊道：“快，把駱駝圍起來，我們躲在中間！”

大家趕緊照做，七手八腳地將駱駝趕到凹地中間，然后緊緊依偎在駱駝身邊。

幾乎就在他們躲好的瞬間，沙暴就到了。

狂風像無數只無形的手，瘋狂地撕扯著一切。耳邊全是“嗚嗚”的風聲，像是鬼哭狼嚎。黑沙被卷到空中，又狠狠砸下來，打在駱駝身上發出“噼啪”的聲響。

駱駝嚇得瑟瑟發抖，不停地嘶鳴。眾人緊緊抱著駱駝的腿，閉上眼睛，任由沙暴肆虐。

林楓縮在駱駝旁邊，用帆布包護住頭。他能感覺到狂風的力量，仿佛要把他從地上掀起來。但他更在意的是，剛才用發丘指按死黑蛇時，手背閃過的那絲紅光。

雪莉楊肯定看到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旁邊的雪莉楊，她正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似乎在擔心沙暴，但林楓知道，她心里一定還在想著剛才的事。

看來，以后用能力的時候，得更小心才行。

沙暴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當風聲漸漸變小時，眾人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但已經能看清周圍的景象。凹地周圍的沙丘被刮得變了形狀，駱駝身上落滿了黑沙，像一座座小沙丘。

“活……活下來了？”王胖子聲音沙啞，難以置信地看著四周。

胡八一咳嗽了幾聲，吐出嘴里的沙子：“命大?！?

老安掙扎著站起來，看著遠處的天空：“沙暴過去了……但我們也迷路了。”

眾人這才發現，周圍的景象已經完全變了，之前的路標和沙丘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放眼望去，全是一模一樣的黑沙和沙丘。

胡八一拿出羅盤，卻發現指針在瘋狂地打轉，根本無法確定方向。

“該死，”胡八一把羅盤扔回背包，“黑沙漠的磁場果然有問題?！?

雪莉楊拿出望遠鏡，望了望四周，搖了搖頭：“看不到任何參照物?！?

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在這片一望無際的黑沙漠里，迷路就意味著死亡。

林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他走到凹地邊緣，閉上眼睛，伸出左手，發丘指輕輕按在黑沙上。

一股微弱的氣流順著指尖傳來，帶著他感知周圍的地形。發丘指不僅能破機關，還能感知地下的脈絡和氣流，在這種情況下，比羅盤好用得多。

片刻后，他睜開眼睛，指著一個方向：“往這邊走?！?

眾人都看向他。

“你確定？”胡八一皺起眉，“這里的方向很難辨別的?！?

“不確定，”林楓笑了笑，“但我感覺那邊的氣流更順，可能有出路?！?

他用了“感覺”這個詞，既沒暴露發丘指的能力，又給出了方向。

老安猶豫了一下：“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就信小林子一次吧?！?

胡八一點點頭：“行，就往那邊走。大家節省體力和水，不到萬不得已，別輕易動用?！?

一行人整理好行裝，牽著駱駝，朝著林楓指的方向走去。

風沙過后的黑沙漠異常安靜，只有駱駝的腳步聲和風吹過沙丘的聲音。陽光重新穿透云層，照在黑沙上，反射出詭異的光澤。

林楓走在最后，看著前面眾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剛才黑蛇的出現，沙暴的突襲，似乎都在預示著，精絕古城的路，比他想象的還要難走。

而他身上的秘密，又能隱藏多久呢？

他輕輕嘆了口氣，加快腳步，跟上了隊伍。

前路漫漫，風沙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