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陷里的空氣又悶又潮，石壁上滲下的水珠滴在駱駝的氈墊上，發出細碎的聲響。胡八一扒開藤蔓縫隙，望著谷中幽深的黑暗，眉頭擰成個疙瘩。

“馬匪走了有一陣子了，”他回頭低聲道，“但聽腳步聲，他們沒往谷外撤，反倒往深處去了。”

王胖子往嘴里塞了塊干餅，含糊不清地說：“管他們往哪走，只要別來煩咱們就行。胖爺我現在就想趕緊找到那月牙泉，痛痛快快喝頓涼水。”

雪莉楊展開地圖，借著從縫隙透進來的微光辨認：“按距離算，月牙泉應該就在前面兩里地左右。不過這谷里岔路多，得看準了再走。”

林楓靠在石壁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薄繭。發丘指的刺痛感像根細針，時不時扎一下，提醒他谷深處藏著的不止是馬匪。他總覺得那股邪氣有些熟悉，像是在精絕古城的鬼洞附近感受過的陰冷，只是更淡，更隱蔽。

“不能走大路，”林楓突然開口，“馬匪肯定在主路上設了哨卡。咱們找條岔路繞過去。”

胡八一抬眼看向他：“你有頭緒？”

“剛才進來時瞥見右側巖壁有個裂縫，”林楓回憶著，“寬窄能容下駱駝，說不定是條近路。”

王胖子咂舌：“你這眼神比貓頭鷹還尖，那么黑的地方都能看見裂縫？”

“碰巧罷了。”林楓沒多解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再等下去天就黑透了，更難走。”

胡八一權衡片刻，點頭道：“就按小林子說的辦。胖子，你跟緊點，別掉隊。”

四人牽起駱駝，像貍貓似的貼著巖壁陰影，悄無聲息地摸到右側裂縫前。裂縫果然如林楓所說，僅容一人一駝側身通過，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聞到一股潮濕的土腥味。

“得虧胖爺我最近瘦了點，”王胖子擠過最窄處時，肚子被石壁蹭得生疼，“不然非得卡在這兒。”

雪莉楊打開手電筒，光柱在前方搖晃，照亮了一條蜿蜒向上的窄道。“這好像是條天然形成的石縫，以前說不定是條水流。”

“管它以前是啥，能走就行。”胡八一打頭陣，手里的工兵鏟橫在胸前，“都打起精神，這地方太適合埋伏了。”

石縫里的路比谷中難走十倍，腳下盡是松動的碎石，稍不留意就會滑倒。兩側的巖壁上布滿了尖銳的石筍，時不時刮到衣服，發出“刺啦”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突然傳來隱約的水聲。

“水！是水！”王胖子眼睛一亮，差點喊出聲，趕緊捂住嘴，“胖爺我沒聽錯吧？是泉水聲！”

胡八一示意大家停下，側耳聽了聽：“像是從上面流下來的。看來離月牙泉不遠了。”

林楓的發丘指卻在這時猛地一跳，刺痛感驟然加劇。他抬頭望向石縫盡頭的微光，那里隱約能看到片開闊地，但空氣中漂浮的邪氣也跟著濃了起來。

“不對勁，”他按住胡八一的肩膀，“前面有人。”

胡八一立刻示意眾人蹲下，自己則貓著腰往前挪了幾步，扒開石縫出口的雜草張望。

片刻后，他縮回頭，臉色凝重：“是黑衫人，大概有五六個，正圍著月牙泉打轉。馬匪沒在這兒。”

“沒馬匪正好，”王胖子摩拳擦掌，“咱們趁他們不注意，沖過去搶點水就跑。”

“不行，”雪莉楊反對，“他們手里有槍，硬拼我們討不到好。”

林楓盯著石縫出口，發丘指的感應越來越清晰。那些黑衫人似乎在泉邊做著什么，圍著泉水念念有詞，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泉水上方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黑氣，與黑衫人身上的邪氣隱隱呼應。

“他們在污染水源，”林楓低聲道，“那泉水不能喝了。”

“那咋辦？”王胖子急了，“總不能渴死吧？”

胡八一沉思片刻，指了指石縫上方：“我剛才看到巖壁上有個豁口，能繞到月牙泉后面。咱們從那兒摸過去，先看看情況，再找機會搶水。”

“只能這樣了。”雪莉楊點頭，將手電筒調暗了些。

四人攀著巖壁上的凸起，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石縫上方的豁口比想象中難走，腳下的巖石濕滑，稍不留意就會墜入下方的黑暗。王胖子嚇得臉色發白，死死摳著巖石不敢松手，嘴里還不停念叨：“胖爺我這要是掉下去，肯定得摔成八瓣。”

好不容易爬到豁口，眾人趴在巖石后往下看。

月牙泉其實是個不大的水潭，泉水碧綠，倒映著頭頂的一線天。五個黑衫人圍在潭邊，背對著他們，手里拿著些奇怪的器具，正將黑色的粉末撒進水里。粉末遇水即溶，在水面上形成一道道黑色的紋路，像是活物般蠕動。

“那是啥玩意兒？”王胖子壓低聲音，“看著跟墨汁似的。”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東西，”胡八一道，“他們身上都帶著水壺，看樣子是早有準備。”

林楓的目光落在黑衫人身后的一個布袋上，那布袋鼓鼓囊囊的，隱約能看到里面裝著的水壺輪廓。“他們帶了備用水源，”他指了指那個布袋，“在那兒。”

“有了！”王胖子眼睛一亮，“胖爺我去引開他們，你們趁機搶水！”

“別亂來，”胡八一拉住他，“他們人多，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他觀察著黑衫人的站位，“等會兒我喊一二三，咱們一起往下跳，速戰速決，搶了水就往谷外跑。”

“行！”王胖子握緊工兵鏟，眼神里透著股狠勁。

雪莉楊也握緊了短刀，指尖微微發白。

林楓悄悄摸出藏在帆布包里的工兵鏟，發丘指凝聚起內勁。他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只希望能快點解決，別驚動了遠處的馬匪。

胡八一深吸一口氣，低喊：“一、二、三！”

四人同時從豁口跳下，落在月牙泉邊的碎石地上，發出“嘩啦”一聲響。

黑衫人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從上面跳下來，頓時一愣，下意識地轉身。

“動手！”胡八一大喊一聲，率先沖向離他最近的黑衫人。

一場混戰，瞬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