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火交鋒
- 淵海探靈組
- 五十筆
- 5136字
- 2025-08-14 17:24:49
探靈組地牢深處,玄鐵符牢特有的陰寒之氣,混雜著劣質消毒水和黴味,像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每一個角落。林啟強蜷縮在角落那堆勉強算作鋪蓋的爛草上,腰間那張暗紫色的“冰鎮狗皮膏藥”符籙,正孜孜不倦地散發著凍庫般的寒氣,凍得他半邊身子發麻。腦子裡,白蝶那陰魂不散的鬼音魔咒,叮叮噹噹敲個不停,配合著符籙的陰寒,簡直是冰火兩重天。“操…”他齜著牙,把身上那件破得露棉花的綢衫又裹緊了些,感覺自己像條正在被風乾的鹹魚。手腕上那副刻滿鬼畫符的精鋼鐐銬,冰得他骨頭縫都疼。“二十四萬五…曾扒皮…你他媽怎麼不去搶龍王爺的定海神針…”正當他琢磨著是把這破銬子磨斷值錢,還是把腰上那張“膏藥”揭下來當古董賣更劃算時,一陣急促而略顯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清脆的高跟鞋敲擊石面**的“嗒嗒”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地牢的死寂。腳步聲在隔壁牢房門口停下,緊接著,是鑰匙插入鎖芯的冰冷摩擦聲,以及牢門被猛地拉開的“哐當”巨響!聲音裡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林啟強!”一聲清冷卻蘊含著滔天怒意的嬌叱,如同冰雹砸進地牢,瞬間蓋過了林啟強腦子裡的鬼音魔咒!林啟強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往草堆裡縮了縮,只露出半個腦袋,警惕地望向自己牢門柵欄外。只見鄭佩儀站在隔壁剛打開的牢門口,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雖有些褶皺,卻依舊難掩其清麗風姿。只是此刻,她那張精緻的臉上佈滿寒霜,一雙美眸如同燃燒著冰焰,死死地釘在符牢裡林啟強那副半死不活的尊容上。她的手腕上,同樣戴著一副特製的符文手銬,只不過比林啟強的“精裝版”看起來略“輕奢”一些,顯然是“貴賓待遇”。負責押送(或者說看守)她的兩名女巡捕,被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凜冽氣場逼得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喲…鄭大小姐?”林啟強扯出一個自認為瀟灑、實則疼得齜牙咧嘴的笑容,“也來體驗生活了?這地牢風水不錯,冬暖夏涼…就是蚊子有點多…”“閉嘴!”鄭佩儀厲聲打斷,聲音如同冰錐,“我問你!莉莉絲頸後那八岐蛇紋刺青,是不是你搞的鬼?!那支金話筒,是不是你趁亂塞進她衣櫃栽贓嫁禍?!還有…”她向前一步,幾乎貼到柵欄上,冰冷的氣息彷彿能穿透玄鐵,“你體內那股南洋邪術是怎麼回事?!跟那妖女白蝶是不是一夥的?!”連珠炮似的質問,帶著被愚弄的憤怒和被當作“同黨”扣押的憋屈,劈頭蓋臉砸了過來。林啟強被這氣勢洶洶的架勢整懵了一瞬,隨即一股邪火也躥了上來。他掙扎著坐直了些,腰間的符籙冰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但嘴上卻絕不認輸。“我搞的鬼?”他指著自己鼻青臉腫、血跡未乾的臉,聲音拔高,帶著破鑼般的嘶啞,“鄭大小姐!您老睜開慧眼看看!老子現在像是有力氣給人紋身塞話筒的樣子嗎?我他媽連自己這張臉都快保不住了!還搞鬼?!”他越說越氣,唾沫星子差點飛過柵欄,“那騷狐貍指甲縫裡藏著血玉渣子,抓我腰上留了點‘紀念品’,老子拼了半條命才把那玩意兒揪出來當追蹤器用!結果呢?差點被那八岐蛇崽子一口吞了!要不是老子命硬,外加那隻不靠譜的貓關鍵時刻還算給力,你現在就不是在這質問老子,而是在給老子燒紙錢了!”“至於那南洋邪術…”林啟強眼神閃爍了一下,聲音低了幾分,帶著點市井混混特有的混不吝,“老子行走江湖,三教九流,會點旁門左道怎麼了?保命的手藝!總比某些正派大小姐,被人當槍使,關進大牢還搞不清狀況強吧?”“你!”鄭佩儀被他這番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無賴言論氣得渾身發抖,指尖乳白色的降紋不受控制地閃爍了幾下,引得手腕上的符文手銬也微微發燙。“強詞奪理!若非你行事鬼祟,手段下作,豈會被那妖女利用,更連累…”“連累?”林啟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提高了音量,打斷她的話,臉上露出極其誇張的委屈表情,“鄭大小姐!您這話可就不講良心了!是誰在百樂門掀老子桌子來著?是誰口口聲聲‘邪術害人’要把老子送官來著?要不是您老正氣凜然、眼裡揉不得沙子,老子至於被那騷狐貍的鬼曲子鑽了空子,腦子裡開音樂會嗎?至於被那姓曾的黃世仁逮住,簽下這賣身契嗎?二十四萬五千大洋啊!老子骨頭渣子磨成粉都賣不出這個價!”他越說越來勁,彷彿找到了絕佳的發洩口,手指激動地戳著柵欄外的空氣,唾沫橫飛:“現在倒好!您老也被‘請’進來喝茶了,這叫什麼?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對!這叫…這叫一根繩上的螞蚱!對!咱倆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您老不去罵那佈局害人的騷狐貍,不去懟那趁火打劫的曾扒皮,揪著我這苦主不放算什麼英雄好漢?”“噗嗤…”隔壁牢房裡,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又迅速被強行壓下去的忍笑聲。鄭佩儀被他這番歪理邪說氣得俏臉通紅,胸口劇烈起伏,月白色的旗袍都掩不住那洶湧的怒意。她指著林啟強,指尖都在顫抖:“你…你簡直是…市井無賴!不可理喻!”“嘿!您老說對了!”林啟強一梗脖子,徹底擺出滾刀肉的架勢,“老子就是個混跡三教九流的無賴!窮得叮噹響,爛命一條!比不上您正派降頭師家大業大,面子金貴!可老子這條爛命,昨夜也救了個小崽子!您老那正派手段,當時在哪呢?在給死人塗曼陀羅汁呢吧?”這話如同毒針,狠狠刺中了鄭佩儀的痛處。昨夜若非她固守所謂正邪之辨,未能及時與林啟強聯手,或許…她臉色瞬間白了幾分,眼神中憤怒之外,更添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夠了。”一個冰冷、平穩、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入這充滿火藥味的對峙。曾炳九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走廊盡頭,依舊是那身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的中山裝,像尊移動的冰山。他手裡拿著個…小巧精緻的**琺瑯彩鼻菸壺**?正慢條斯理地用一方雪白的手帕擦拭著壺身,動作優雅得與這陰暗地牢格格不入。彷彿剛才聽到的不是一場潑婦罵街(雖然主角性別不太對),而是什麼無關緊要的背景雜音。他的目光甚至沒有看向爭吵的兩人,只是專注於手中的鼻菸壺,彷彿那才是世間唯一值得關注的珍寶。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預報:“地牢重地,禁止喧譁。鄭小姐,你的‘探視’時間到了。”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兩名女巡捕。女巡捕立刻上前,語氣還算客氣,動作卻不容置疑:“鄭小姐,請回牢房。”鄭佩儀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狠狠瞪了一眼柵欄裡那個一臉“你能奈我何”痞相的林啟強,強壓下翻騰的怒火,冷著臉,一言不發地被女巡捕帶回了隔壁牢房。牢門在她身後“哐當”一聲關閉、上鎖。走廊裡只剩下曾炳九擦拭鼻菸壺的細微摩擦聲,和林啟強那破風箱似的喘息。曾炳九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那雙深邃冰冷的眸子,如同探照燈,掃過林啟強腰間那張依舊幽幽閃爍的暗紫符籙,又落在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上。“精神不錯。”曾炳九的聲音聽不出是讚賞還是嘲諷,“看來那張‘冰鎮符’效果尚可,還能支撐你進行如此…激烈的辯論。”林啟強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靠在牆上:“託您老的福,凍得老子快成冰棍了,腦子裡還開著演唱會,想不清醒都難。”曾炳九不置可否,將那擦得鋥亮的鼻菸壺收進內袋,動作一絲不茍。他向前走了兩步,停在林啟強的牢門前,隔著冰冷的柵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既然精力充沛,”他慢悠悠地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晚餐菜單,“不如,聊聊正事?”林啟強警惕地瞇起眼:“正事?還債的事免談!要錢沒有,爛命一條!要不您現在就把我這身骨頭拆了,看看能抵幾文?”“不談債。”曾炳九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林啟強的眼睛,“談談…你腰間傷口裡,曾經嵌入的那塊**血玉碎片**。”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穿透力,“以及…你是如何用它,追蹤到白蝶老巢的。”林啟強心頭猛地一跳!這姓曾的怎麼知道?!他臉上那副滾刀肉的表情瞬間僵了一下,隨即又強裝鎮定,嘴硬道:“什麼血玉碎片?聽不懂!老子是憑著江湖經驗和…呃…玄墨那隻貓的鼻子找到那騷狐貍的!”“哦?”曾炳九嘴角似乎又向上扯動了那微不可查的一毫米,眼神裡透著一種“看傻子表演”的玩味,“是嗎?那昨晚在仙樂都後巷,你以自身精血混合南洋封禁秘咒,強行束縛放大血玉邪氣波動進行追蹤的手法…也是那隻貓教的?”林啟強:“!!!”他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浸透了破爛的綢衫。這姓曾的…難道當時在場?!不可能!那種隱蔽的追蹤手法,是他早年流落南洋時,跟一個快要嚥氣的黑衣阿贊換來的保命底牌!從未在人前施展過!“你…你監視老子?!”林啟強又驚又怒。“探靈組監控全城異常能量波動,是職責所在。”曾炳九語氣毫無波瀾,彷彿在背誦條例,“更何況,一個身負南洋邪術、雷法失控、還被八岐邪氣標記的危險分子,值得重點關注。”他向前微微傾身,冰冷的氣息彷彿透過柵欄縫隙吹在林啟強臉上:“告訴我,那塊被你用來追蹤的血玉碎片,現在何處?它上面殘留的氣息,是鎖定白蝶背後那‘十三相’組織的關鍵線索。”林啟強心念電轉。血玉碎片…當時在仙樂都化妝間,血玉核心爆炸時,他好像…好像被衝擊波震飛前,順手把懷裡那個油紙包著的《骨伶謠》殘譜連同裡面夾著的那點碎渣子…一起塞進破綢衫的內袋了?後來…後來被巡捕拖死狗一樣拖進來,衣服好像被扒拉過…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破爛綢衫的內袋——空的!只剩下一團油膩的汙垢!“別找了。”曾炳九的聲音如同冰水澆頭,“你的隨身物品,包括那本夾著血玉碎片的殘譜,作為涉案證物,已由法器組蘇組長親自接收、封存。”他頓了頓,補充道,“順便說一句,那隻作為抵押品的貓,對蘇組長實驗臺上的一塊試劍石表現出了濃厚的…破壞慾,目前正在接受‘冷靜教育’。”林啟強:“……”他感覺一口老血堵在喉嚨眼。玄墨!試劍石!冷靜教育?!曾扒皮!蘇狐貍!你們他媽的…就在林啟強氣得七竅生煙,準備破口大罵之際——“曾組長!”隔壁牢房,鄭佩儀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傳來,“那塊血玉碎片,蘊含八岐本源邪力,更沾染了白蝶的音咒氣息,極度危險!必須以正法封印淨化!絕不能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中!我鄭佩儀以金佛寺信譽擔保,懇請由我親自處理此物!以免再生禍端!”她顯然聽到了外面的對話。曾炳九緩緩直起身,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化的冰山表情。他沒有立刻回應鄭佩儀,目光卻饒有興味地在林啟強那張氣急敗壞的臉和隔壁牢門之間來回掃視。冰與火。正與“邪”。一個口口聲聲要淨化邪物。一個咬牙切齒罵他搶劫犯。還都關在他的地牢裡。這局面…似乎比賬本上的數字更有趣一點?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彷彿上面沾了灰塵,然後才用那毫無起伏的冰冷語調,對著林啟強,也像對著隔壁的鄭佩儀,清晰地說道:“證物如何處置,是探靈組的內部事務。不過…”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啟強臉上,嘴角似乎又向上牽動了那微妙的一毫米,“鑑於林啟強債務人身份特殊,其隨身物品的處置,理論上…也關係到債權人的利益。”他看向林啟強,眼神裡帶著一種**惡魔般的引誘**,“林啟強,作為‘物品’的原主人,以及探靈組的‘重要資產’,對於那塊可能影響你‘還債能力’的血玉碎片歸屬…你有什麼建議嗎?或者說…你更願意把它交給誰來‘保管’?”他特意在“保管”二字上加了重音,目光又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隔壁牢門。林啟強:“???”鄭佩儀:“!!!”空氣瞬間凝固。林啟強看看曾炳九那張寫滿了“挑事”的冰塊臉,又豎起耳朵聽了聽隔壁瞬間安靜下來的動靜,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腕上那副沉甸甸的“二十四萬五千大洋紀念款”鐐銬…一股濃濃的、被人當槍使、當猴耍的憋屈感,混合著市井光棍的狡黠,瞬間湧上心頭。他眼珠子一轉,臉上那副滾刀肉的表情又回來了,還帶上了點無賴的戲謔。他清了清嗓子,對著柵欄外的曾扒皮,也對著隔壁的鄭大小姐,故意拔高了調門,聲音響徹地牢:“建議?保管?曾組長您這話說的!我一個戴罪之身,身無長物,還欠著您老一屁股債,哪有資格建議啊!那破石頭片子,愛給誰給誰!給蘇組長墊桌腳也行,給鄭大小姐磨指甲刀也罷!反正…”他拖長了調子,臉上露出一個極其欠揍的、混不吝的笑容,“誰拿著它,誰就得小心點!那玩意兒邪性著呢!萬一哪天夜裡蹦出來,再抽個魂啊引個雷啊什麼的…嘖嘖,到時候修房子的錢,可別再算老子頭上!老子現在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二十四萬五是欠,三十萬也是欠!您老看著辦!”說完,他往草堆裡一躺,把破麻布往頭上一蒙,一副“老子睡了,天塌了也別叫我”的死豬樣。隔壁牢房,鄭佩儀氣得差點捏碎了腕上的符文手銬!這無賴!分明是在禍水東引!將那邪玉的風險和曾炳九的注意力,往她身上推!曾炳九靜靜地看著草堆裡那團“破麻布”,又聽聽隔壁那壓抑的、帶著怒火的呼吸聲。他那張冰雕似的臉上,**右邊眉毛再次向上挑動了半根頭髮絲的高度**。負在身後的手指,似乎極其輕微地、愉悅地敲擊了一下。他沒再多說一個字,只是最後瞥了一眼那團“破麻布”,轉身,黑色大衣的下襬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腳步聲沉穩地消失在走廊盡頭。陰暗潮溼的地牢走廊裡,只剩下隔壁鄭佩儀那壓抑著怒火的冰冷氣息,以及林啟強那蒙在破麻布下,幾乎微不可聞、卻帶著一絲奸計得逞般快意的哼唧聲:“哼…想坑老子?門兒都沒有!要死一起死!要債…你們倆慢慢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