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展露學識
- 衛國野記:穿越者
- 三公子呀
- 4043字
- 2025-08-13 00:31:45
獻幣禮的余溫尚未散盡,公主府的帳房就陷入了新的混亂。葉強剛走進清心院,就聽見西跨院傳來算盤珠子的碰撞聲,夾雜著管家衛忠氣急敗壞的呵斥。廊下晾曬的竹簡散落一地,其中一卷滾到他腳邊,上面的墨跡還帶著潮氣,記載著上月府中采買的銅料賬目。
“這不可能!”衛忠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他花白的胡須隨著急促的呼吸抖動,手中的青銅算籌在石案上敲出火星,“明明入庫的銅料是三百斤,怎么鑄幣時就少了四十斤?難道銅料自己長腿跑了?”
帳房先生們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其中個年輕些的正用龜甲占卜,裂紋卻亂得像團麻線。“管家,許是……許是地脈吸了銅氣?”他的聲音帶著顫音,龜甲突然從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兩半。
葉強撿起腳邊的竹簡,指尖拂過上面的數字。衛國的記數方式用的是十進制,但書寫時卻用不同的符號代表位數,比如“百”用橫杠,“十”用豎線,個位數則畫成圓圈。他很快發現了問題——入庫記錄的“三百斤”寫成了三道橫杠加三個圓圈,而出庫單上卻少畫了一道橫杠,變成了“二百三十斤”。
“衛管家,”葉強的聲音打斷了帳房的混亂,他將竹簡放在石案上,用樹枝在泥地上畫出兩種記數符號,“您看,這兩個‘三百’是否有區別?”
衛忠的目光像鷹隼般銳利,掃過泥地上的符號時突然頓住。他抓起出庫單的竹簡反復比對,花白的胡須突然翹了起來:“這……這出庫單上的‘百’字少了一道!是誰如此粗心!”
年輕的帳房先生“撲通”跪倒在地,額頭撞得石板咚咚響:“管家饒命!小的前日染了風寒,眼花看錯了……”
“看錯了?”衛忠的算籌重重敲在他背上,“四十斤銅料能鑄兩百枚衛幣,夠二十戶人家吃半年!你知道這要是被石大夫的人知道,會安上什么罪名嗎?”
葉強突然想起現代財務報表中的筆誤,有時一個小數點的錯位就能造成巨大損失。他彎腰扶起帳房先生,指尖在泥地上畫出新的符號:“其實可以用更簡單的方法記數,比如用‘一、二、三’代表個數,‘十、百、千’標注位數,就像這樣……”
他寫下“三百斤”三個字,又在旁邊畫了阿拉伯數字“300”作為對照:“這種‘簡字’(指數字符號)不易出錯,而且計算時更方便。”
衛忠的眼睛突然亮了,像兩盞被風吹旺的油燈。他搶過葉強手中的樹枝,在泥地上反復臨摹:“這法子好!比橫杠豎線清楚多了!”他突然抓住葉強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先生還懂算學?那您能幫看看這鑄幣損耗的賬目嗎?每月的損耗都不一樣,老奴實在算不清。”
葉強跟著衛忠走進帳房,里面的陶罐里插滿了算籌,墻上掛滿了不同時期的賬目竹簡。衛忠搬出最近半年的損耗記錄,數字忽高忽低,最高的月份損耗了十五斤,最低的卻只有三斤。
“您看,”衛忠的手指點過竹簡,“同樣是鑄一千枚幣,為何損耗差這么多?工匠們都說是火候不同,可老奴總覺得不對勁。”
葉強注意到損耗高的月份都標注著“陰雨天”,而損耗低的則是“大晴天”。他突然想起金屬的熱脹冷縮原理——潮濕天氣里,青銅溶液冷卻得慢,粘在模具上的余料就多,自然損耗大。
“這不是工匠的錯。”葉強的指尖劃過“陰雨天”三個字,“銅料遇潮會‘脹’(指膨脹),鑄幣時就會多粘在模具上,不如在陰雨天時把模具烤熱些再用,損耗自然會減少。”
衛忠的眼睛瞪得像銅鈴,突然拍著大腿站起來:“對啊!老鑄幣匠說過‘燥模出凈幣’,原來是這個道理!先生真是神人!”他突然撩起衣襟跪倒在地,“請先生教我們新的算學,救救這些糊涂的帳房先生吧!”
帳房先生們紛紛跟著跪倒,黑壓壓的一片像成熟的麥浪。葉強連忙扶起衛忠,后頸的疤痕突然微微發燙——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用現代知識解決實際問題,而非依賴隕鐵的神奇力量。
“其實算學能解決的不止是記數。”葉強在泥地上畫出直角三角形,“比如測量銅礦的深度,不用下井就能算出;計算糧草的消耗,能提前知道是否夠用。”
他正說著,院外突然傳來環佩叮當。衛瑤的玄色裙擺掃過門檻,玉圭上的星圖在陽光下泛著瑩光。“衛忠,何事如此喧嘩?”她的目光落在泥地上的符號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公主!”衛忠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指著葉強畫出的數字符號,“這位葉先生懂神算!不僅找出了賬目的錯處,還發明了不易出錯的簡字,連鑄幣損耗的原因都能說清!”
衛瑤的玉圭輕輕挑起葉強的手腕,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和敲鍵盤留下的痕跡,與工匠的厚繭截然不同。“這些‘簡字’是你想出來的?”她的聲音帶著探究,目光在阿拉伯數字上停留了許久。
“是……也不是。”葉強的指尖在“300”上劃過,“在我家鄉,孩子們從小就用這種方法記數,不容易出錯。”他突然想起現代的會計學,“其實還可以用‘出入相抵’(指復式記賬法)的法子記賬,每筆收入都對應一筆支出,就像……就像真幣與假幣,總能成對出現。”
衛瑤的瞳孔微微收縮,玉圭在泥地上寫出“收”和“支”兩個字:“你的意思是,記一筆收入,同時記一筆對應的支出?”
“正是。”葉強畫出 T型賬戶的雛形,“左邊記收入,右邊記支出,兩邊的總數必須相等,否則就是賬目有錯。”
衛忠突然拍著額頭:“哎呀!這法子要是早有,那四十斤銅料的錯處一眼就能看出來!”他轉身對帳房先生們喊道,“還不快拿竹簡來,讓葉先生教我們!”
當葉強在竹簡上寫下第一筆復式記賬時,衛瑤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注意到葉強握筆的姿勢很特別,不是古人慣用的握拳式,而是三指輕捏,手腕懸空,寫出的字雖帶著生澀,卻有種奇特的韻律。
“你家鄉的人,都像你這樣算帳嗎?”衛瑤的玉圭點過 T型賬戶的橫線,“連尋常孩童都懂這些?”
葉強的筆尖頓了頓,后頸的疤痕突然提醒他不能說得太細:“我的家鄉……重視‘算’(指計算),因為‘貨’(指商品)多,需要清楚的賬目才能交易。”他想起現代的國際貿易結算,復雜程度遠超春秋時期的物物交換。
衛忠突然想起件事,從陶罐里翻出卷發黃的竹簡:“先生,這是三年前的賬,老奴至今沒算明白。當時用三百枚衛幣換了晉國的五十匹布,后來又用二十匹布換了三十只羊,現在要算一匹布值多少幣,一只羊值多少布,怎么算都對不上。”
這是典型的等價交換問題。葉強在泥地上寫下等式:300幣= 50布→1布= 6幣;20布= 30羊→1羊= 2/3布≈4幣。他用簡單的除法就得出了結果,看得帳房先生們目瞪口呆。
“一匹布值六枚幣,一只羊值四枚幣。”葉強的樹枝在等式上劃過,“這樣無論怎么換,都不會吃虧。”
衛忠突然跪倒在葉強身前,這次的叩拜比剛才更鄭重:“先生是天縱奇才!老奴活了六十歲,從沒見過這么清楚的算法!請先生留在帳房,教教我們這些老糊涂吧!”
葉強的目光轉向衛瑤,她的玉圭正輕輕敲擊著 T型賬戶的竹簡,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葉先生的學識,確實能幫衛國不少忙。”她的聲音帶著贊許,“既然衛忠如此懇請,你就暫且在帳房多留幾日,把這新算學教給他們。”
接下來的三天,葉強成了公主府的“算學先生”。他教帳房先生們用阿拉伯數字記數,用復式記賬法登記賬目,甚至發明了簡單的算盤——用竹筒穿起算珠,比青銅算籌方便百倍。
第四天清晨,衛瑤突然來到帳房。她的玄色祭服換成了常服,手中拿著卷新的竹簡:“葉先生,王宮的太倉(指國庫)也遇到了賬目難題,說是各國進貢的貨幣換算不清,你能去幫忙看看嗎?”
葉強跟著衛瑤走進王宮時,發現太倉的院子里堆滿了各國貨幣:晉國的空首布、齊國的刀幣、楚國的蟻鼻錢,還有衛國自己的衛幣。管庫的官員們正愁眉苦臉地用天平稱量,卻不知如何換算比價。
“公主,”管庫大臣苦著臉,“齊國的刀幣重五銖,衛國的衛幣重三銖,可齊國人說一刀幣能換三衛幣,這……這明顯不對啊!”
葉強突然想起現代的匯率制度,各國貨幣的比價應基于實際價值,而非重量。他拿起刀幣和衛幣在天平上稱量,又用青銅刀刮下少許銅末化驗:“齊國刀幣的銅純度只有七成,而衛幣是九成,所以實際價值應該是一刀幣換兩衛幣才合理。”
他在地上畫出比價公式:(5銖×70%)÷(3銖×90%)≈1.3→實際比價應為 1:1.3,取整數就是 1:1。
“這……這是什么道理?”管庫大臣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從來都是按重量算的啊!”
“貨幣的價值不在重量,而在成色與信用。”葉強的聲音響徹太倉,“就像衛國的真幣,哪怕輕些,也比石稷的假幣值錢,因為它有‘信’(指信用)。”
衛瑤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她看著葉強在各國貨幣間換算比價,玉圭上的星圖仿佛與地上的公式產生了共鳴。“葉先生說得對。”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貨幣若無信,再重也只是塊銅疙瘩。”
當葉強算出各國貨幣的合理比價,寫在竹簡上呈給衛君時,老君主捋著胡須連說三聲“善”。“衛國能有葉先生,是天助我也!”他當場任命葉強為“司市”(指管理市場的官員),負責制定各國貨幣的換算標準。
走出王宮時,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衛瑤突然停下腳步,玉圭輕輕碰了碰葉強的手肘:“你的算學,能算出石稷藏的假幣有多少嗎?”
葉強的心臟猛地一跳,后頸的疤痕突然發燙。他想起現代的統計模型,或許可以通過銅礦產量、鑄幣數量和市場流通量來推算假幣規模。“可以試試。”他的聲音帶著自信,“只要給我三個月的鑄幣記錄和銅礦開采量。”
衛瑤的嘴角綻放出難得的笑容,像夜空突然亮起的星圖:“老鑄幣匠說,能理清貨幣脈絡的人,才能看透人心的詭計。看來,他說的就是你。”
回到公主府,衛忠已將新算學刻成木簡,掛在帳房的墻上供人學習。年輕的帳房先生正在用新方法計算銅料損耗,數字精確得像用尺子量過。“先生,”他興奮地舉起竹簡,“按您的法子,這個月的損耗果然少了一半!”
葉強望著墻上的木簡,突然明白知識的力量不分古今。他帶來的不僅是現代算學,更是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用邏輯與理性代替占卜和猜測,用精確的計算代替模糊的估計。
衛瑤的書房里,新的帛畫旁又多了一卷竹簡,上面是葉強寫的《算學七則》,詳細記載了記數法、加減法、乘除法、比價換算等內容。“這比九鼎幣還珍貴。”衛瑤的指尖劃過竹簡上的字跡,“九鼎幣能定地脈,而你的算學,能定人心。”
葉強的后頸疤痕與竹簡產生共鳴,他知道,自己展露的學識不僅解決了賬目難題,更在衛瑤心中種下了信任的種子。而在王宮的某個角落,石稷的眼線正將“葉強發明新算學”的消息寫成密信,用蠟封在竹簡里,準備送往晉國。一場圍繞算學與貨幣的新較量,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