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掉錢眼里去了
- 看不見的向日葵
- 康情寶貝
- 2454字
- 2025-08-19 13:32:17
第5章 掉錢眼里去了
明月昏昏沉沉的睡著,夢里盡是一片荒蕪的雪白。記憶就像泛黃的舊膠片,如行云流水般不斷地在雪地上滑過。
十九年成長歷程,如今翻遍腦海,只有在漠河時與外婆一起生活的那段歲月,剩下的都是冰雪上的記憶。
與父母相處時,那點零散且短暫的時光,對她這個留守兒童來說,比生命還要珍貴。如今卻突然碎了,散了,成了一片空白。
她越是努力搜尋,越尋不見。偶爾有那么一點點零星的記憶碎片飄過,卻如好似飄去了時光的盡頭,遙不可及。
她拼命滑動著手中的雪仗,費盡心力追趕,好不容易追上了,那點記憶碎片卻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穿透她的身體。撕心裂肺的痛從后背卷席而來,瞬間貫穿全身。后背的皮肉好像被人用利刃切開,迅速撕裂開來。
明月潛意識里能清晰的感覺到,全身的皮硬生生地被剝離開來,那種從靈魂深處滲透出來的痛楚,讓她如入地獄般,備受煎熬。
朗州見明月睡夢中眉頭緊鎖,渾身顫抖,連忙伸手關(guān)掉輸液器。用手背觸碰被汗水浸濕的額頭,想要探一下她的體溫,卻把人驚醒了。
明月睜開雙目迎面撞上俊郎的面孔,先是一怔,隨即狠命地吸了一口氣,瞪著眼珠子看他。胸前此起彼伏,身子依舊顫抖不止。
她許是病得有些糊涂了,一時間既沒認(rèn)出朗州來,也沒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朗州很自然的收回手,隨即從就診桌上的陶瓷杯中取出一根溫度計,瞧了一眼上面的刻度,遞給她,“測一下體溫吧!”
明月五官精致甜美,即使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眸光還是出奇的明亮、好看,偏偏就是太冷。
她緩過神來,并沒有伸手去接體溫計,反而連同手上的針管也一并拔了,冷冷地說道,“我沒事!”
朗洲不急也不惱,揪了塊棉花強行按住她手背上的針眼,語氣略帶著幾分幽默,嘴角笑意淺淺,“止一下血,好不容易臉上有點血色,別又給糟踐了。”
明月抬眸看向他,倒是與婆婆媽媽的陸淮寧不太一樣。抽回手,垂眸看著被針扎得有些淤青發(fā)紫的手背,胡亂的用棉花擦拭了一下血珠,掀開被子下了臥床。
朗洲套著白大褂的手臂擋住她,清冽的聲音不疾不徐,“陸淮寧辛苦培育的小麥,因為無暇顧及全都打了水漂,他趕去田間了,要我照顧你。”
見明月臉上的神情有了細(xì)微的變化,接著說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命榮枯都有他本身的定數(shù),身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陪我們到老,你要學(xué)會坦然面對生死。”
他話里的意思,明月自然聽得懂,冰冷的神色緩和了些許,沖他禮貌地點了下頭,側(cè)身離開。
“喝點粥吧!好歹熬了一個多時辰。”朗州的話里透著一股細(xì)不可查的溫柔氣息。
明月聞言腳下的步伐頓了頓,但并沒有回頭,只是給人道了聲謝,便大步朝房門口走去。
她四歲就被父親送去滑雪訓(xùn)練中心,此后不是在訓(xùn)練中心艱苦訓(xùn)練備戰(zhàn),就是在各地參加比賽,甚少回來。眼前的少年,與她也僅有一面之緣,沒多少印象的。
依稀記得,那是去年的夏天,她參加完深圳世界杯比賽之后,回來看望父親時,恰巧在村口遇見背著藥箱出診的朗州。
許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她當(dāng)時多看了他幾眼。在家中小住的三日里,也曾聽父親說起朗州的事,心中不由地對他產(chǎn)生了幾分敬佩之情。
守著明月離開的背影,朗州心中突然空嘮嘮的,想著精心熬制的紅棗小米粥,嘴角揚起一抹輕微的自嘲,彎腰收拾床被。
明月徑直去了田間,站在田邊放目遠(yuǎn)眺,金色的太陽光籠罩著十畝田園,枯黃中夾雜著絲絲綠意,在微風(fēng)頻頻吹送下,猶如層層海浪遞進(jìn)。
不知為何?這樣的景象反倒是讓明月看到了生命希望的色彩,枯黃中帶著點嫩綠,更顯勃勃生機。
陸淮寧駕駛拖拉機正努力翻耕著,俊朗的臉龐被日光打磨得更加棱角分明。
他的眉宇間透著一絲疲倦,但那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明眸深沉且溫柔。
明月的眼前不由地浮現(xiàn)出父親的身影,一張被風(fēng)霜磨礪的臉,滿是溝壑縱橫的皺紋,仿佛歲月用刀在他臉上刻過一樣。微微下陷的眼窩里,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但是整張臉又是那么堅毅和沉著。
他不管背負(fù)生活帶來的多少艱難和困苦,仍然是那么樂觀、自信,從未抱怨過什么。一雙布滿厚厚繭子的手,何其平凡且不起眼,卻是那么偉大,充滿無窮的力量。
他不遺余力地將女兒托舉至體壇金字塔頂尖上,成為世界萬眾矚目的焦點。
作為一名父親,他既沒有高深的學(xué)歷,也沒有雄厚的家底傍身。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最淳樸的愛,幫助女兒實現(xiàn)世界夢。
他何其偉大!
明月憶起往昔,眼淚止不住往下滾落。這輩子,父母的期望她沒有辜負(fù),父母之恩卻沒有來得及回報,成了她心中難以磨滅的痛楚。
陸淮寧將車子調(diào)頭的那一剎那,一道靚麗的身影闖入眼簾。冷風(fēng)吹送下,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如同寒冬臘月里,寒梅枝頭上的蓓蕾,讓人瞧著格外心疼。
他趕忙停下車子,抄著沾滿泥土的水靴,飛快朝田邊走去,“月月,你怎么跑過來了?身體還沒好利索,遭了冷風(fēng)可怎么好!”
明月游離的思緒被呼喊聲強行拽了回來,迎面撞上陸淮寧那雙帶著瓦藍(lán)色混血兒的明亮眸子,心,仿佛漏拍了一下,迅速別過臉去!
她卻不知道,就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讓眼前的陸淮寧心中雀躍不已。以至于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幾分動人的旋律,“月月,這里風(fēng)大,我們回家!”
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她那雙修長白皙的手上,發(fā)現(xiàn)手背上有一處淤青,伸手握住,神經(jīng)質(zhì)地叫道,“朗洲那個廢物,怎么現(xiàn)在連扎個針都不會?瞧給我們扎成這樣!”
不遠(yuǎn)處幫忙翻耕的村民聽見了,忍不住沖他喊,“小陸,這里風(fēng)大,趕緊帶她回去,剩下的交給我就好,別讓明月著了冷風(fēng)!”
心里卻止不住嘀咕,這有文化真可怕,不僅會培育小麥新品種,會耕地種地,還懂得心疼人。
明月皮膚白皙如雪,走針能不留下痕跡嗎?又不是他們農(nóng)村這些皮糙肉厚的村姑,怎么還賴起人家朗洲來了?
陸淮寧沒空回頭搭理他,皮糙肉厚的沖明月笑道,“你看,我們豐南的民風(fēng)就是淳樸哈!”
個個都這么善解人意!
這最后一句話,當(dāng)著明月的面,陸淮寧是打死都不敢說出口的。
明月沒接他的話茬,輕輕抽回手,神色依舊淡然,好聽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真誠,“對不起!是我們連累你了,給你添麻煩了!”
這一片試驗田里,也有她父親辛苦灑下的汗水,弄成顆粒無收的結(jié)果,她也心疼。
“說什么胡話呢!這事跟你們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技術(shù)不成熟,新培育出來的種子不爭氣,鏟平了改種上海青,來錢也快,明年再春播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