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與我一道展開日本地圖。祖國的地圖無論怎樣審視,都不會感到厭倦。那是因為每一座島嶼、每一道海灣、每一個港口和城市,都具有自己的故事。山川、河流、平原、湖泊,各自講述著那里的歷史。離開這熟悉的國度,我們將何以為生?無論何時展開地圖,我們都會被喚醒對祖國的深愛。不管生在哪個國家,都應該感謝命運讓自己與祖國結緣。
現在,讓我們用一種嶄新的方式來審視日本的身姿。之所以百看不厭,是因為每一次放眼,都能發現新的日本。這次我們要從北部到中央,再放眼西南兩面,看看當今日本都有哪些獨特的工藝品。工藝品與地理有著很深的關系,因為離開了氣候風土,工藝品絕不會誕生。什么地方出產什么樣的東西,帶著這個思考去審視地圖,就會發現新的意義。如果添上各個地方的特色工藝品,想必會變成一張十分有趣的地圖。南方遍地都是美麗的陶瓷器,北方則有編織精美的蓑衣和草鞋。再看八丈離島,又會發現鮮艷而精致的黃色織物。我創作這本書,就是為了給大家展示那樣的地圖。
眾所周知,日本是一個南北方向極為狹長的國家。北面頭頂北海道的冠冕,廣闊的本州為其身軀,四國和九州的島嶼相當于手足。從千島之巔放眼沖繩盡頭,日本既具有冰封凍土,也有從未下過雪的炎熱地區,橫跨了寒帶、溫帶和亞熱帶。世上恐怕很難見到面積如此之小,卻擁有種種風土氣候的國家。
日本是一個島國。它既不是中國那樣的大陸國家,也不是朝鮮那樣的半島國家。它位于亞洲東部,四面環海,由無數座島嶼組成狹長的國土。西邊隔日本海遠眺大陸,東邊和南邊則是無邊無際的太平洋。富士山脈端坐中央,孕育出眾多河川湖沼,搖曳的裳裾形成廣闊平原。南邊是常夏之國,常年綠意濃密,盛開鮮艷的花朵,紫色、青色與黃色的魚兒在水中暢游。北邊一到冬天便是漫天大雪,山川河流、平原人家都披上雪白的冬衣。日本具有如此豐富的氣候和風土,自然孕育出了種類驚人的鳥獸植被。人們的生活豐富多彩,各地都有不同的風俗和活動。就連使用的語言,也展示了不同地區的特色。不消說,各個地區制造的手工藝品,在種類、形狀、色彩等方面都展示出了不同的模樣。可以說,沒有任何事物不具有地方特色。源自日本的一切,在誕生時都具有自己獨特的性格。
手工藝品如此多種多樣的原因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是自然,二是歷史。自然是上天賦予的屬性,歷史則是人類發展的痕跡。一切事物都是自然與人互相作用而成的結果。
其中,自然是世間萬物的基礎。自然的力量無窮、廣大而深邃。因此自古以來,崇拜自然的宗教就不曾斷絕。太陽信仰和山岳信仰是人類注定會產生的感情。日本的日丸旗,可以說體現了對普照萬物的太陽的崇拜之心。
聽見雷鳴而感應神明的威力,面對狂風而敬畏其怒火,這些都是遠古人類的樸素感情。隨著智慧的增長,人們對自然的敬仰也逐漸發展出了更清晰的條理。科學家們最清楚大自然的深邃。可以說,一切學問都是為了探訪那神秘的源泉。不僅是科學家,藝術家也熟知大自然無盡的美。他們用親手制作的物品來表達對自然之美的驚嘆。人們在開拓學問與藝術的道路時,自然的姿態也變得越發廣闊而深邃。此時我們感到的不再是樸素的驚嘆,而是更合理的驚嘆。當人類不再發出這樣的驚嘆時,探求真理之心和美的表達也將徹底衰退。
再次回到地理。日本是一個深受美麗自然恩惠的國度,并因此馳名世界。歌頌四季之美的詩人、描繪花鳥之美的畫家數不勝數。如上文所述,這個具備寒暖兩種氣候的國家因其風土的變遷孕育出多種多樣的資材。以植物舉例,既有柔軟的桐樹和杉樹,也有松樹、櫻樹,更有堅硬的櫸樹、栗樹、橡樹。既有黃桑,也有黑柿,以及帶斑點的楓木和帶直紋的扁柏。這些木材性質不同,有著各自的用途。如此豐富的木資源促成了日本人對木材的喜愛。人們的喜愛甚至可以細分為直紋與環紋等。除了日本人,恐怕很難找到其他如此深諳木材韻味的國民。這一切都是日本的地理帶來的恩惠。沒有一樣不是大自然令人驚嘆的饋贈。使用美麗的材料,同樣是為了贊嘆自然之美。對其切削打磨,是為了進一步凸顯自然具有的美感。離開自然,或者排斥自然,任何物品都很難擁有美。制作一件工藝品,就像記錄自然的恩惠。通過深入認知日本是一個得到大自然恩惠的國家,就能正確認識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