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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逃出困境

  • 總統府的炮聲
  • 小白菜
  • 3158字
  • 2025-08-11 09:53:38

林樹巍被推上了卡車。

卡車已經嗡嗡地發動了,像一個甲蟲在寒冷中顫抖。

車上有兩排士兵,整齊有序地坐在兩邊。在一個角落里,堆著幾只皮箱和包裹,似乎是從船搶回來的東西。

林樹巍站在欄桿邊上,朝碼頭上看,故意說:“剛才忘記拿東西了,還在船上呢,你們去給我拿一下。”

士兵頭目高聲說:“船早開了,別管那么多了。”

林樹巍松了一口氣,說:“你放過這條船吧,我和這船沒有任何關系的。”

“知道!”頭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這船怕我們到水里攔截,怕我們日后究竟,大副才給我們拍了電報,才知道你在這兒下船的。這次你死心了吧?”

林樹巍心里暗暗吃驚,黯然地低下頭,說:“你把我拉去到底干什么?”

士兵頭目說:“陳司令有令,現在特殊時期,總統府的人員一律不能外出,直到孫總理回來為止,我們奉命把你帶回去。”他的神態很威嚴,車上的人都噤聲不語。

卡車駛過坑坑洼洼的路面,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晃蕩而過,街道的墻上貼著美人廣告,但上面深深淺淺的彈孔還是清晰可見,不規則的彈痕令人觸目驚心,林樹巍腦海里突然翻滾著隆隆炮火,廣州起義的時候,他們在這地方激戰的情景記憶猶新。

有人放了個屁。那屁顯然憋了很久,最終還是憋不住了。

旁邊的士兵朝放屁的憤憤地看上一眼,討厭地用手地鼻子旁邊扇了扇。

放屁的莫名感到了委屈,不滿地說:“放屁都不讓放嗎?哪條規定不讓放的?又不是在你吃飯的時候。”

旁邊的士兵笑了一下,說:“你的褲襠讓放屁放穿了。”

放屁的人迅速地把大腿夾起來,有意識地捂了一下大腿里子,罵:“你放的屁。我褲襠是上車扯裂的。”

大家一齊笑起來。

士兵頭目一邊笑一邊說:“不準嘻嘻哈哈,你們是軍人,得注意形象!”

旁邊的士兵還是忍不住笑,他感到剛才放的屁像割斷喉嚨的公雞慘叫,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他自己包括車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一個濃厚而渾濁的聲音——他拉肚子了。

大家的眼睛都看著他。

那士兵臉蒼白無比,他環顧一下大家的目光,小小聲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記了昨天晚上吃了很多豆腐。”

士兵頭目卻瞪大眼睛罵他:“笑呀,看你還笑,笑出屎啦!”

大家忍俊不禁,又笑了起來。

那士兵放的屁在卡車的油煙中很快地稀釋,然而一旦知道有人拉肚子,大家就覺得一股強烈噪味越來越濃,嗆得他們不時捂鼻子。

士兵頭目說:“把篷布都拉開!”

車子一邊走,那些士兵一邊把車上的篷布扯開了。

氣氛一下子松弛了下來。

汽車經過一個市場,停停走走,前面有耕牛,有攤子、有人群。

士兵頭目站到車頂上,向空中開了幾槍,聲嘶力竭地喊:“讓開,統統給老子讓開。”

那些人依然如故。大家見慣了當兵的,知道不會亂開槍,有人朝卡車吐唾沫,還有一個人蹦起來揚手,士兵頭目把扔過來的東西接到手里,才知道是扔香蕉皮。

林樹巍冷冷一笑:“你看看你們平日做了多少壞事吧,沒人會歡迎你們的。”

士兵頭目卻得意地說:“我們不怕,我們手中有槍。”

這時候,卡車轉了個彎,走上一條山路,由朝南轉向東,再去,就是白云山區了。

林樹巍意識到方向不對頭,問:“你們不明不白地把我弄到哪里去?”

士兵頭目不動聲色他說:“你說呢?你以為我們還會把你送回總統府嗎?哪個人不聽話,從那兒跑了出來,都回不去了的。”

林樹巍渾身一冷,一種直覺告訴他:接著下來的,將是秘密處決!

一個士兵突然報告:“長官,我要車停一下。”

士兵頭目厭煩地問:“停車干什么?”

士兵漲紅了臉:“我要……”

士兵頭目罵:“究竟要什么?”

士兵捂著下腹,呼吸非常急促,并且夾雜著一種濃重的大蒜味:“實在忍不住了,要濕褲啦。”

士兵頭目還想問什么,但接下去的說話聽不到了,一列火車呼嘯而來,氣勢磅礴地從卡車旁邊揚長而過。

說時遲,那時快,林樹巍突然向車外一沖,兩個在打盹的士兵掉到了車下。一個士兵的腦袋碰到石塊上才睜開眼睛,胡亂開了一槍。

擋在林樹巍面前的一個士兵應聲倒了下去。

那士兵的胸口被子彈打了進去。他捂著胸膛,來不及晃動一下,就直接掉到了車上去。

林樹巍搶到卡車后面,縱身一躍,跳出了卡車,然后撲到旁邊去,又是縱身一跳,像猴子一樣跳到了兩節車廂的空隙里。

士兵頭目叫:“停車!”

卡車卻加快了速度。

士兵頭目向天上開了兩槍。車子才急剎著停了下來。

卡車上的士兵都跳下了卡車。

士兵頭目一邊朝天開槍,一邊命令士兵:“上車,全部上車。”

士兵們退后了兩步。一個士兵說:“這火車太快了,上不了。”

士兵頭目踢那個士兵的屁股叫囂:“敵人上得了,我們上不了嗎?”

那個士兵掙扎說:“這家伙練過輕功的。”

士兵頭目一槍把那人打掉了,接著用槍頂著前面一個士兵的背脊,逼他攀上開動的火車。

那士兵額上大汗淋漓,他用力握緊拳頭,退后兩步,然后往前直沖,縱身一躍。他跳得恰到好處,在火車上蹭了一下,又彈回到地上。

這士兵抓拉不穩,雖然嘴巴被摔得血肉模糊,他還是頑強而又遺憾地說:“我、我我有恐高癥。”

士兵頭目便叫嚷:“弟兄們,都給我打。”

大家便一齊向火車開槍。

有人報告:“長官,火車走遠了。”

士兵頭目還是叫:“打,都給我打。”

又有人說:“純粹是浪費子彈了。”

士兵頭目閉著眼睛,喘著粗氣,說:“聽到槍聲,我就是感到舒服。”

在車上,林樹巍迷迷糊糊地醒來了。

先前,他跳到車廂的間隙,便竭力往車頂上爬,誰知爬到了車頂上,卻暈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才醒來了,醒前他連續做了好幾個惡夢。

火車停住了,車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進出站,那些聲音毫無顧慮地把他驚醒了。

林樹巍的身體非常疲乏,好像散了架。

他側躺在車頂上,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給吹干了。

太陽逐漸失去活力。

天空中撒著許多黑,那是傍晚回巢的麻雀。

林樹巍翻身跳下車,然后大搖大擺上車。

站在列車門口的女乘務員看到他了,卻不動聲色地瞪眼看著他,一直等到林樹巍來到面前,才問:“你怎么坐到車頂上去了?”

林樹巍笑:“車頂上舒服。”

女乘務員盯著他,大聲問道:“你的車票呢?”

林樹巍渾身上下一陣翻找,終于找到了,卻捏在手里。

女乘務員朝他怪怪地笑了笑,說:“這是一張樹葉。”

林樹巍憋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可能吧,怎么車票會變成一張樹葉了?”

女乘務員上上下下打量著林樹巍,指著站外,大聲說:“你,出去。”

林樹巍強硬地說:“我有急事,我不能出站,像我這樣的人,沒辦法才這樣的。”

女乘務員冷笑了一下:“沒有車票,我怎么能放人上車呀?我只認車票。”

林樹巍軟了,小聲說:“我是政府人員,有緊急公務。”

女乘務員斜眼看了看,說:“證件呢?我要看的是證件!”

林樹巍一副苦瓜臉,解釋說:“我丟了證件,就靠你相信我了。”

列車長聞訊趕來,詢問情況。

林樹巍再一次向列車長說明,自己是政府人員,有急事,要搭火車。

列車長也問:“你有證件嗎?”

林樹巍說他證件丟失了。列車長連看都沒看,很不耐煩地說:“我們只認證不認人!你有政府工作的證件,就是政府人員,趕快補票吧!”

林樹巍一下就蔫了。

他翻遍了全身的口袋,都找不到錢,便帶著哭腔對列車長說:“我的錢都丟了,下車時,我叫朋友送錢過來,把車票買了。求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列車長堅決地說:“不行,這是上面的規定,就是我老子,搭車也要買票。”林樹巍沒了辦法,他盯著列車長的眼睛,問:“你是不是男人?”

列車長火了:“什么意思?”

“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男人!”

列車長大聲色俱厲:“我當然是男人。”

“那你用什么證明你是男人呢?把你的男人證拿出來看看!”

列車長愣了愣,說:“我一個大男人在這兒站著,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林樹巍搖頭:“我只認證不認人,有男人證就是男人,沒男人證就不是男人。”

列車長卡了殼,一時想不出什么話來應對。

那個女乘務員說:“我不是男人,你有什么話就跟我說好了。”

林樹巍指著她的鼻子,說:“你根本就不是人!”

列車員一下暴跳如雷,尖聲叫道:“你嘴巴放干凈點!你給我說明白,我不是人是什么?!”

林樹巍平靜地笑了笑說:“你是人?那好,把你的人證拿出來看看……”

列車長不再說話,帶來兩個鐵路警察,要將林樹巍拖出站外。

林樹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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