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塊金屬片，邊緣割得掌心發麻。紅點還在動，地圖上的坐標像心跳一樣閃，一下比一下急。風從破窗灌進來，吹得鐵皮嘩啦響，我沒停，順著管網往下走。每一步，手腕上的紅紋就抽一次，像是被什么東西拽著往前拉。

這感覺不對勁。不是系統提示的那種警報，也不是異類騎士靠近時的壓迫感。它從骨頭里往外滲，順著血管爬，和驅動器里的殘片震得一個節奏。我咬牙加快腳步，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出事。

通風口塌了半邊，鋼筋戳出來像斷骨。我貓腰鉆進去，爬了十幾米，空氣越來越冷。盡頭有光，不是電燈，是那種泛青的、像是從地底滲出來的微光。我貼著墻摸過去，一眼就看見她倒在那兒。

四葉。

她蜷在角落，臉色白得發灰，手指還死死抓著一塊金屬片，和我手里這塊一模一樣。衣領往下，頸側爬著黑線，像樹根一樣往皮膚里鉆，一跳一跳的，和我手腕的紅紋完全同步。

我沖過去跪下，伸手探她鼻息。氣若游絲，冷得不像活人。我扯開她外套，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傷，結果胸口那塊皮膚也已經開始泛黑，紋路蔓延得比剛才快了一倍。

“四葉！”我晃她肩膀，沒反應。

驅動器在口袋里一動不動，小伊伊沒出聲。我猛地想起什么，把金屬片按在驅動器碎片槽上，咔的一聲卡進去。系統黑屏半秒，像是被什么東西頂開了封鎖。

“小伊伊！”我吼，“掃描她！現在！”

屏幕閃了幾下，終于跳出一行字：“Y-4信號過載，生命體征持續衰減。侵蝕等級：三級。建議立即切斷外部連接。”

“怎么切？你說清楚！”

“無法執行。目標為未完成綁定體，脫離系統后殘留頻率反向激活，引發數據回噬。當前狀態不可逆。”

我拳頭砸在地上，“放屁！什么不可逆？你不是系統嗎？給我治！”

屏幕停頓兩秒，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醫療類資源未開放。唯一可能緩解的途徑——簽到系統補償協議。”

我愣了一下。

簽到？那不是用來拿裝備、升級技能的嗎？

我立刻調出系統界面，翻到簽到欄。平時那些藥劑、能量塊、強化模塊都在，但最底下，多了一個灰著的選項：【羈絆補償簽到】。

字是暗的，旁邊一行小字：“需完成指定守護任務方可解鎖。”

“這就是你說的補償？”我盯著屏幕，“怎么開？”

小伊伊沉默了幾秒，才說：“綁定高優先級情感目標，觸發緊急求助協議。代價：消耗未來三次高級簽到獎勵。”

我沒猶豫。

手指直接點下去：“綁定Y-4，啟動緊急求助?！?

系統卡了一下，像是在驗證什么。然后彈出新提示：“檢測到高優先級情感綁定，開啟‘羈絆回流’測試通道。任務發布：守護Y-4數據載體，限時24小時。成功后可解鎖一次特殊簽到?！?

我松了口氣，剛想問下一步，四葉突然抽了一下。

她脖子上的黑紋猛地擴張，像活過來一樣往臉上爬。我一把抓住她手腕，紅紋燙得像要燒起來。驅動器嗡的一震，殘片開始發亮。

“不行……時間不夠……”我咬牙，把驅動器貼她胸口，讓紅紋直接壓住她心口那片黑。

一瞬間，兩股頻率撞在一起。

我腦子嗡地一響，像是被什么東西扎進太陽穴。畫面閃出來——不是記憶，也不是幻覺。是她。

她在一間密室里，手按在終端上，屏幕上全是滾動的數據流。她臉色比現在還差，嘴唇發紫，但手指沒停。最后一下，她按下回車，整個人往后倒。金屬片從她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那是她切斷自己數據的瞬間。

我猛地回神，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四葉的臉色居然穩住了，黑紋退了一點，但她的呼吸更弱了，像是隨時會斷。

“你干了什么？”我盯著她，“為什么要自己回去？”

她嘴唇動了動，沒聲音。

我把耳朵湊近。

“別讓……齒輪……咬合……”

我渾身一僵。

上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工廠深處，那聲極輕的“咔”。原來不是錯覺。是她在警告我，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我抬頭看系統，任務倒計時已經開始：23:59:48。

還剩不到一天。

我扯下外衣，把她裹住，背起來就走。通道太窄，只能爬。她很輕，不像個活人，像一具被抽空了的殼。我咬牙往上蹭，每動一下，手腕的紅紋就抽一次，像是在替她承受什么。

爬到一半，驅動器突然震動。

小伊伊的聲音斷斷續續：“她……不是普通助手……”

我停下。

“她是……上一任候選者?！?

我沒回頭，繼續往前爬。

候選者？那為什么會被系統追殺？為什么要把自己刪掉？為什么留下這條路，一條專門讓人繞開系統核心的路？

她不是逃。

她是回來送死的。

為了什么？

為了我？

通道盡頭有風，我看見出口的光。再撐一把，就能出去。

可就在我伸手夠到邊緣的瞬間，四葉的手突然動了。

她指尖劃過我的掌心，輕輕一勾，留下半個符號——像齒輪，又像無限。

然后她整個人軟下去，再沒動靜。

我抱著她沖出通風口，天已經黑了。城市警報在遠處響，異類騎士的信號在東區聚集，但我顧不上了。

我把她放在地上，把金屬片和驅動器并排按在她胸口，高聲喊：“簽到！現在！”

系統頓了一下，終于彈出提示：“檢測到緊急任務綁定，開啟首次羈絆簽到——請做出選擇?！?

兩個選項跳出來。

【A：獲取‘神經穩定劑’，可延緩侵蝕12小時】

【B：獲取‘數據剝離工具’，可嘗試切斷Y-4與系統連接，但目標可能當場死亡】

我盯著那兩個字，拳頭攥得咯咯響。

救她，還是放她走？

她拼了命切斷一次，現在又要我親手再切一次？

我閉上眼，腦子里全是她在終端前倒下的畫面。

她不是怕死。

她是怕齒輪咬合。

我睜開眼，手指狠狠戳向B選項。

“要救，就從根上救?！?

屏幕一閃，提示：“選擇確認。工具將在10秒后生成?！?

我低頭看四葉，她臉上那道黑紋又開始爬了。

我握住她的手，把金屬片塞進她掌心。

“撐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