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在下萬斗”
沈明讓萬斗坐旁邊,轉身往船艙走去,正在吃飯的人看到沈明進來,放下手中的吃食都看著沈明。
沈明進船從箱子里翻出一個火銃,帶著走到萬斗旁邊,遞給他。
“火銃?”大人這是何意?
你仔細瞧瞧,萬斗拿著火銃看了半天,發現這把火銃有東瀛人火繩槍的影子和紅毛鬼火銃的痕跡,和大明的火銃區別很大。
“我沒想到韃子也學著用火銃了”萬斗皺眉。
明軍本就處于劣勢,如果火器的優勢再被削減,后果不堪設想。
“你想多了,女真人很會揚長避短,他們的弓箭現在和火銃不相上下,又怎么可能去用火銃?”
“大人的意思是?”萬斗把火銃放在面前。
“我們應該擔心的是他們的大炮,他們能買來火銃,也能從紅毛鬼或者其他地方搞來大炮。”這都是沈明的知識給他的預警,事實上,女真的崛起本就有外力支持,否則封邊之下,又如何能堅持那么久。
“但是這不是一個旗官應該擔心的,我想說的是,你能不能把按照這個把火銃改一下給我。”沈明把一張圖紙遞給萬斗。
萬斗拿著端詳很久,不由得驚呼,“妙啊。”
憑借耳讀目染,沈明畫了一幅“漢陽造”的簡單圖紙,內部結構大約了解,給萬斗說了自己的構想。因為內部構造稍微有些不清楚,便和萬斗溝通可行性。
“大人想要的結果是?”
“應給是每次能裝彈五發,連續單獨擊發吧。”沈明頓了頓:“能做到嗎?”
畢竟這也是沈明憑記憶畫的,能不能成功自己也不知道。
“結合大人給的圖紙,倒是有可能,能給我一些時間嗎?”
“你盡管去做吧,做不成也不要緊”。
沈明沒有指望這個世界的科技能做出什么精密的高科技武器,但是略微能彌補自己和女真人對射的武器,或許還真的可以。
夜深人靜,船上的人除了守夜的,都在休息,沈明用過晚餐,在船頭小憩。
孫武近慌張的跑到船頭。
“大人,不好了”。
沈明緩緩睜開眼,眼神古井無波,過了兩三秒才煥出冷淡的光彩。
“水中間有一個漩渦”孫武近道。
剛剛還平靜的水面,竟然在船的行進方向出現了一個漩渦,且漩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窺測】
漩渦:薩滿之力形成的地質陷阱。
竟然能操控自然,真是陰魂不散。
“鐺鐺鐺”警戒聲傳遍真個船艙。
“所有人到船艙,左滿舵”孫謀遠大聲呼號,刀疤一眾身先士卒,努力的搖動船槳,“呼、喝、呼、喝”。肌肉在每個人的胳膊上擰成一個小丘,船卻依舊往漩渦的方向滑過去。
沈明登上塔樓,俯視著漩渦。
漩渦中間,一個滿面膿瘡的八爪蟹緩緩浮出,兩只巨爪在空中飛舞。
“扔”,沈明大喝一聲。
所有裝載在船上的爆炸物都推入漩渦之中。腐爛巨蟹貪婪的張開大口吞咽。
“射”
箭矢或火銃的聲音充斥夜晚。
巨蟹身上被打出密密麻麻的窟窿,腐朽的表皮上插滿了箭矢,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猛的一揮巨爪,往船頭擊來。
“嘭嘭嘭”,巨大的爆炸聲爆發出來,萬斗指揮十幾個軍士將女真人的紅夷炮瞄準怪物射了出去。
一片片血肉在空中夾雜著綠色的液體,四處亂飛。
怪物惡吼,將江水翻涌起來,往萬斗的方向沖。又被萬斗集合的火炮一輪齊射,“嗚”的一聲倒在水中。
萬斗秉持著除惡務盡的態度,又指揮了兩輪齊射,直到怪物渣都看不到的時候,才抬手示意停止。
漂浮在漩渦里的肉渣,緩慢的聚合,不一會又凝聚成一個腐肉螃蟹的摸樣,萬斗和軍士都知道兩軍廝殺已經到了眼紅的地步,各種方法都用了,女真使用了薩滿教的一些巫術,開始對明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是大明這邊也有破解之法,一些道士和和尚,在非正常軍隊接陣的時候也會幫助軍隊清除這些穢物。
不了解情況的人在船艙交流著。
“這是什么東西?”
“打碎了還能聚合起來”
“萬斗大人精通火器,不知道能不能殺了它”
“這不是女真人養的吧?女真人不僅嗜殺,竟然養出這種怪物!”
“這東西能養,你拿什么喂?看起來就很惡心”
隨著距離靠近,孫家兄弟指揮投射燃油,火光照亮海面,腐肉螃蟹出現在眾人眼中。
渾身上下混雜著殘肢斷骸,不僅有動物的血肉,還有許多人的尸體揉合在一起,簡直像一只縫合起來的肉球。
“yue~”看清滿目的許多明人,直接被惡心的吐了出來,戰場上的軍士,也有許多強忍著胃酸的翻騰。
沈明思忖片刻,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黃色符箓,乃其師傅所留,共六十余張,讓其參悟,但他年歲已高,久不得法,也就慢慢擱置此事,現在竟有邪祟出現,怕是他老人家留下的東西,在這方世界,也許會有用處吧。
敕令:流火緋炎,破。
一團火焰升騰而起,順著順面激射而出,裹挾水面水汽,相互交融,形成一道藍紅結合的火焰,插入巨蟹的人肉鎧甲之中。
巨蟹的腐肉燃氣熊熊火焰,在漩渦里出現詭異的水中生火,火中燃蟹景象,腐肉大塊大塊的墜入水中,巨蟹嘶號,慢慢沉入漩渦當中。
“呼、喝、呼、喝”船艙里的眾人合力把船從余波里劃出來。
刀疤和萬斗還站在甲板側面,目睹著沈明的操作,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難道大人還和龍虎山有關系?”
城操軍歷來是明軍中的邊角料,神機營卻是京城三營的嫡系部隊。
“我雖然是神機營的,但也沒聽說東西廠,錦衣衛有能掌握道家術法的。”
大明歷來道政兩分,干涉甚少,只有周邊有人使用巫術的時候,皇家才會讓部分修道之人前去壓制。
萬斗內心也重新審視了沈明,從昨晚的圖紙到今天早上的除妖,沈明給他一種可靠而神秘的感覺。他對刀疤說話只說了一半,只有他們這些在京畿待久的人才會知道,無論機巧還是術法,都是有價無市的“硬通貨”,大部分是世家所擁有,很少能在差使身上看到,且部分世家也只是掌握其中一種,就算自己所在家族的本家陶家,也只是機巧見長,術法一途,渺無仙緣。而“沈大人”卻似乎都有所涉獵,短時間讓萬斗震驚了兩回。
“大人,怪物死了,漩渦散了”孫武近走到沈明旁邊道。
“嗯”沈明一直在觀察怪物,在他的概念中,鬼怪之說只存在于書本中,現在親眼所見,內心還是有些震撼,他越來越相信,人生除了老死,也許還有另一條路。
安撫了船上的眾人,沈明回到船頭,進入冥想一樣的狀態,隱約有一些激動,覺得人生另一種可能性,這是只有年輕人才會有點念頭吧,年輕血液的翻騰,和年邁隱居的睿智,在他心中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果然,實踐才能出真知,任憑自己幾十年琢磨,感覺自己已至臻境,但真的廝殺起來,才覺得自己少了一口猛虎氣,老年的自己早已油盡燈枯,哪里尋得到一絲勇猛,卻是現在,自己畢生所學能有的放矢,有“海闊憑魚游”之感。
沈明長呼一口氣:“年輕真好”。
大船緩緩前行,港口的微光忽明忽暗,船上的人們睡的香甜,這可能是幾個月來他們睡的最好的時候,沈明點了最可靠的孫武近和孫謀遠在安排船上警戒,自己則坐到最高的塔樓上,把臂甲和胸甲卸載旁邊,小憩了起來。
遠離船的岸邊發出混亂的響聲,一個頭上帶著獸骨,圍著篝火蹦跳的薩滿猛然一口鮮血噴出。
“他們越過去了,破了我們的薩滿秘法”,薩滿祭司手中的骨杖斷成兩截。
“沒用的廢物”,穿著黃色衣服的漢子端坐巖石上。
“這也怪不得他們,實在是距離太遠了,薩滿們也算是盡力了,倒是你,一個人帶著自己的隨從,怎么不講那個明人當即斬殺?”提問的正是英親王阿濟格。
濟爾哈朗有些羞愧,卻也無言以對,總不能說自己被那尊殺神給嚇著了。倒是身邊的仆從機巧道:“當時場面一度混亂,明人里面有一個人,手持陌刀,腰上繡春刀,挺拔白凈,但出手不凡,想必是安插在我們這里許久的細作,要不就是明軍精銳的斥候,攪的軍營混亂不堪,這才讓俘虜們趁亂跑了。”
阿濟格不悅:“你說是早有預謀,這和你家主子臨陣退縮有何干系?”
眼見阿濟格不依不饒,濟爾哈朗硬著頭皮說道:“這此是我失算,沒想到那個明人如此悍勇,我欲接陣,卻看見他的馬頭上拴著莽爾古泰的頭顱,你知這意味著什么!”
阿濟格雖然看不上濟爾哈朗,但是莽爾古泰確實女真少有的勇士,這倒出乎他的意料,難怪濟爾哈朗回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莽爾古泰的身影。
“且不說此人悍勇,但是一手不知道的手法破了我薩滿教的控水之術,也自當不容小覷,我可是看著的,他身邊根本沒有明人的道士或者和尚,你當真不覺得此人難纏嗎?”濟爾哈朗提高嗓門。
阿濟格在石臺上走來走去,面露獰色,“我看此事還是要報上去的,依你之言,此子斷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