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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半日…半日就硬?

“報——!!!”

凄厲的嘶吼撕裂了宮城死寂的黎明,一個泥猴般的驛卒連滾帶爬撞開御書房厚重的門扇,噗通砸在金磚地上,濺開一灘渾濁的黃泥水。“陛下!八百里加急!揚州府急報!運河大堤…要撐不住了啊!”他嗓子劈裂,血絲混著唾沫噴出來。

朱元璋“騰”地從龍椅上彈起,臉上最后一點血色褪得干干凈凈,抓過奏報的手指捏得骨節(jié)發(fā)白。嘩啦!黃綾奏疏抖開,幾行被雨水洇開的墨字像毒蛇噬咬著他的眼:

>“…淮揚暴雨十日不絕!運河水位暴漲三丈余!寶應段新筑夯土堤基遭急流掏空,裂痕如蛛網(wǎng)蔓延…數(shù)千民夫死守不退,然人力終有窮時!若此段潰決,下瀉洪峰將直灌揚州、高郵…千里沃野,頓成澤國!臣…萬死叩請速發(fā)援手!遲則…生靈涂炭矣!!!”

“薛祥!”朱元璋的咆哮帶著血腥氣,眼珠子死死釘在御案下抖如篩糠的工部尚書身上。“工部!你工部年年修堤!銀子流水似的花!修的什么堤?!紙糊的嗎?!說話!”

薛祥兩腿一軟,噗通跪倒,額頭磕得金磚砰砰響,官帽歪斜,聲音帶了哭腔:“陛…陛下息怒!天災…實乃天災啊!雨勢太急太猛,非…非人力可抗!當務之急,唯有…唯有再征發(fā)民夫!死守!加草袋!打木樁!加固!加固啊陛下!”翻來覆去,全是車轱轆廢話。

“加固?拿人命去填?!”朱元璋一腳踹翻御案!沉重的紫檀木案轟隆倒地,筆墨紙硯稀里嘩啦摔了一地。他胸膛劇烈起伏,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暴龍,手指幾乎戳到薛祥鼻尖上:“千里澤國!幾十萬、上百萬的百姓!淹了!死了!你薛祥的腦袋夠砍幾次?!啊?!”

御書房內(nèi),空氣凝固如鐵。毛驤按刀侍立角落,眼觀鼻鼻觀心,呼吸都放輕了。幾個當值的小太監(jiān)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恨不得縮進墻縫里。絕望的陰云,沉甸甸壓在每個人心頭。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平靜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像利劍劈開死寂:

“陛下,臣有法,可鎮(zhèn)此洪魔。”

唰!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角落那個青衫身影上——朱辰!他不知何時已站起身,神色不見半分慌亂,迎著朱元璋幾乎能焚毀一切的目光,再次清晰重復:“用水泥。”

“水…水泥?”朱元璋充血的眼珠猛地一縮。薛祥像抓住救命稻草又像聽到天方夜譚,猛地抬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失聲叫道:“朱…朱先生!那…那神泥是硬!可…可那是筑城鋪路之物!水!那是滔天的洪水啊!沖刷浸泡,泥漿…泥漿它…它受不住!會化的!會垮的啊!”他語無倫次,只覺得朱辰瘋了。

朱辰看都沒看薛祥,徑直走到一片狼藉的御案旁,彎腰拾起一支摔斷的狼毫筆尖,又扯過一張被墨汁浸染大半的宣紙殘片。他動作快得驚人!手腕翻飛,筆尖在殘紙上急速勾勒,發(fā)出沙沙的銳響。

【寰宇知識圖譜】在識海中無聲流轉(zhuǎn),無數(shù)關(guān)于水工結(jié)構(gòu)、材料力學的信息奔涌而出,結(jié)合此世材料特性,瞬間凝結(jié)成形!

“陛下請看!”朱辰將那墨跡淋漓、結(jié)構(gòu)卻無比清晰的草圖“啪”地一聲拍在僅存的半截御案上,手指點向核心,“洪水沖刷,力在根基掏蝕與浪涌拍擊!傳統(tǒng)夯土松散,遇水即潰!水泥不同!”

他語速如爆豆,字字砸在朱元璋心坎:

“其一,速凝!水泥砂漿混合,半日初凝,三日便有可觀強度!搶的就是這生死時速!”

“其二,堅逾磐石!凝固后,水泡不軟,浪沖難損!其硬,陛下親手試過!”

“其三,結(jié)構(gòu)!”朱辰手指重重劃過草圖核心,“以水泥砂漿為筋骨!內(nèi)嵌堅韌竹筋或鐵條為脈!再以大塊條石、碎石填充其中,層層夯實!此非‘泥堤’,此乃‘鋼筋混凝土’之雛形!根基深扎,渾然一體!任它洪水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他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如電,刺向朱元璋:“立刻飛馬傳令災區(qū)!征調(diào)附近所有庫存水泥!所有石料!所有毛竹鐵料!按此圖所示結(jié)構(gòu),不計代價,搶修最危險之堤段!材料到位,人手充足,三日!只需三日!臣敢立軍令狀——此段堤壩,可保無虞!”

那前所未聞、帶著粗獷力量感的“堤壩”結(jié)構(gòu)圖,像一道驚雷劈進薛祥混沌的腦子。他張著嘴,眼珠子死死瞪著紙片上那縱橫交錯的“筋骨”和填充的塊石,喉嚨里咯咯作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這…這完全顛覆了他幾十年治水的認知!這…這能行?這真能擋住那毀天滅地的洪水?

朱元璋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死死盯著朱辰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滔天的壓力,有無盡的焦灼,更有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僅僅一息!他猛地扭頭,吼聲炸雷般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毛驤!”

“臣在!”角落里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一步踏出,單膝跪地,動作利落如刀。

“執(zhí)筆!記令!”朱元璋一指朱辰,“朱先生口述!一字不差!八百里加急!不!六百里換馬不換人!給朕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揚州府尹手上!延誤一刻,提頭來見!”他血紅的眼掃過癱軟的薛祥,聲音冰寒刺骨:“工部上下所有人,即刻起,聽朱卿調(diào)遣!有敢陽奉陰違、推諉拖延者——”他手作刀狀,狠狠向下一劈,“斬立決!誅三族!”

“遵旨!”毛驤霍然起身,幾步搶到旁邊小太監(jiān)早已備好的筆墨前,鋪開加急明黃絹帛,狼毫飽蘸濃墨,眼神銳利如鷹隼,緊盯朱辰嘴唇。

朱辰深吸一口氣,語速清晰而穩(wěn)定,將水泥配比、竹筋鐵條的捆扎要求、塊石填充的尺寸與夯實標準、搶修的具體流程和節(jié)點…一條條,一項項,精準道出。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砸進絹帛,也砸在朱元璋緊繃的心弦上。

口述完畢,毛驤手腕一抖,最后一個字落下。朱元璋抓過玉璽,看也不看,狠狠摁在絹帛末尾!鮮紅的“皇帝之寶”印跡,仿佛帶著滾燙的血氣。

“發(fā)!”一聲暴喝。

毛驤卷起絹帛塞入特制銅管,火漆密封,轉(zhuǎn)身沖出御書房,身影眨眼消失在晨光熹微的宮道盡頭。急促的馬蹄聲由近及遠,如同擂響的戰(zhàn)鼓。

御書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重新籠罩,只剩下朱元璋粗重的喘息。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朱辰,那眼神復雜到極致——有孤注一擲的信任,有焚心蝕骨的焦慮,更有深不見底的帝王心淵。

朱辰迎著他的目光,踏前一步,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篤定,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沉重:

“陛下放心。”他微微躬身,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有此法在,洪水,沖不垮我大明的根基。”

朱元璋死死盯著他,半晌,猛地一步上前,布滿老繭和青筋的大手,一把狠狠攥住了朱辰的手腕!那力量極大,捏得骨頭生疼。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帶著千斤重擔和滾燙的溫度:

“朱卿,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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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里加急,晝夜飛馳。

當那封印著“皇帝之寶”和“錦衣衛(wèi)指揮使毛驤”火漆的銅管,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泥漿和汗水的腥氣,被送入揚州府尹顫抖的手中時,整個被陰雨和絕望籠罩的災區(qū)都震動了。

“水…水泥?那…那神泥?”府尹看著絹帛上朱辰口述、毛驤記錄的詳細工法,看著那前所未聞的“竹筋水泥石混結(jié)構(gòu)”圖樣,再聽著傳令兵轉(zhuǎn)述的“斬立決”、“誅三族”的嚴令,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手腳冰涼。這法子…聞所未聞!這責任…天大啊!

可圣旨如山!屠刀懸頸!

“調(diào)!給老子調(diào)!”府尹眼珠子也紅了,嘶聲裂肺地咆哮,“所有庫房的水泥!一根毛竹都不許留!石料!去拆!拆城墻根!拆廟基!征發(fā)所有民夫!工匠不夠?泥瓦匠、木匠全給老子頂上!按圖!按圖搶修!!”

寶應段,那段已經(jīng)裂痕遍布、底部被濁流瘋狂掏空、數(shù)千精疲力竭的民夫在齊腰深的水中用血肉之軀死扛的險堤,成了唯一的希望之地。

絕望中的人,爆發(fā)出的力量是恐怖的。一袋袋灰撲撲的水泥被傾倒入巨大的攪拌池,渾濁的河水被引入。粗大的毛竹被削尖捆扎成密集的筋骨框架,深深夯入被加固的堤基。巨大的條石、棱角分明的碎石,被無數(shù)雙布滿血泡的手傳遞、填充進那鋼筋鐵骨的框架縫隙中。粘稠的、灰黑色的水泥砂漿,被瓢潑桶澆,瘋狂地灌注、覆蓋、抹平!

雨還在下,水還在漲。渾濁的浪頭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狠狠拍擊在剛剛覆蓋上灰漿的堤壩表面。每一次撞擊,都讓堤上堤下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都能看到新抹的水泥表層被沖刷掉薄薄一層泥漿,露出下面更堅實的結(jié)構(gòu)。

“撐住!給老子撐住啊!”渾身泥漿的工頭嗓子已經(jīng)喊啞,聲音帶著哭腔。

一日…兩日…

第三日清晨,雨勢奇跡般地小了些。但上游洪峰,到了!

“轟隆隆——!!!”

仿佛天河倒卷!渾濁的、裹挾著斷木和牲畜尸體的滔天巨浪,如同發(fā)狂的黃色巨龍,以毀滅一切的姿態(tài),狠狠撞上了寶應段新筑的堤壩!

“完了…”堤下遠處,無數(shù)翹首觀望的災民、官員,心膽俱裂,不少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砰!!!嘩啦——!!!”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驚天動地!

濁浪排空,水花濺起數(shù)丈高!

然而…

當那遮天蔽日的渾濁水幕落下…

當人們顫抖著、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那一段灰白色的、帶著新鮮澆筑痕跡的堤壩——巋然不動!

只有被巨浪拍擊的部位,水泥表層被沖刷得更顯光滑,露出了內(nèi)里嵌著的碎石棱角和隱約的竹筋脈絡。像一道沉默而堅韌的灰色脊梁,死死扼住了洪魔的咽喉!將滔天的濁浪,穩(wěn)穩(wěn)地擋在了身后!

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

“萬歲!萬歲!萬歲啊——!!!”

堤壩上,死里逃生的民夫和工匠們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狂吼!有人跪在泥水里,瘋狂親吻著腳下冰冷堅硬的水泥堤面,嚎啕大哭!

堤壩下,黑壓壓望不到邊的災民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噴發(fā)!

“神堤!那是神堤啊!”

“是朱先生!是朱先生的神泥救了我們!”

“朱先生萬歲!陛下萬歲!大明萬歲——!!!”

聲浪滾滾,直沖云霄,壓過了洪水的咆哮!無數(shù)人朝著應天府的方向,朝著那道挽天傾的灰白色堤壩,虔誠地、狂熱地跪拜下去!

---

消息,以比洪水更快的速度,傳回應天府。

當那“寶應堤壩巋然不動,萬民歡呼,高頌陛下與朱先生”的捷報被激動到變調(diào)的驛卒送入御書房時。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一個水泥堤壩!好一個朱辰!!”朱元璋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仰天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長笑!那笑聲酣暢淋漓,仿佛要震落梁上的灰塵!多日積壓在心頭的陰霾和暴戾,被這捷報帶來的狂喜沖刷得一干二凈!

他幾步走到御階下,一把搶過捷報,貪婪地看著上面每一個字,尤其是“萬民高呼朱先生”那一段,眼中精光爆射,喜悅與一種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激賞翻騰不息。

突然,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銳利如刀的目光,猛地掃向御階之下。

那里,工部尚書薛祥,在捷報入耳、皇帝狂笑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變得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仿佛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一直支撐著他的某種東西——對傳統(tǒng)的篤信,對權(quán)威的維護,或者說,對朱辰這個“異類”最后的質(zhì)疑——在這鐵一般的事實和山呼海嘯的“朱先生萬歲”面前,徹底崩塌了。

“呃…”一聲短促的、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呻吟從他喉嚨里擠出。

噗——!

一口暗紅色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薛祥口中狂噴而出!血點濺落在光潔的金磚地上,刺目驚心。

緊接著,他肥胖的身體劇烈地晃了晃,眼白一翻,像一袋被砍倒的糧食,帶著官帽,“噗通”一聲,直挺挺地、沉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濺起的微塵,混著那灘刺目的鮮血,彌漫開一股絕望的鐵銹味。

他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喉頭一甜,一股腥氣涌上,眼前徹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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