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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三維度

馬強病房里揭露的真相如同超新星爆發,瞬間照亮了過往所有迷霧,卻又將更深的黑暗投射向未來。周啟明意識被放逐的慘劇、李明宇等人的背叛與謀殺、馬強作為“主錨點”的殘酷宿命…這一切帶來的沖擊尚未平息,指揮中心主屏幕上那鮮紅的倒計時卻依舊冷酷地跳動著:48:17:22.541…“代達羅斯號”飛船正載著毫不知情的埃莉諾·宋博士,如同撲火的飛蛾,沿著軌道滑向“赫菲斯托斯”實驗室那散發著致命誘惑的紫色熒光。

“切斷馬強這個‘主錨點’,理論上能終結周啟明的投影。”林薇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冷靜得近乎殘忍,“但操作風險巨大。強行剝離量子糾纏,可能引發不可控的時空漣漪反噬,甚至…直接湮滅馬強的意識。”她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如同破碎玩偶般的馬強,鏡片后的目光復雜難明。

“沒有時間猶豫了!”陳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赫菲斯托斯就是下一個屠宰場!吳哲,不惜一切代價,給我黑進‘代達羅斯號’!哪怕只能發出一條警告信息!林博士,趙峰,立刻制定干擾‘主錨點’的可行方案!強度控制在能暫時阻斷能量傳導和信號傳遞,但不至于引發崩潰!我們需要爭取時間!”

命令如同戰斗的號角。整個專案組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在倒計時的催逼下極限運轉。

吳哲雙眼赤紅,如同入魔般撲向控制臺。“黑進一艘處于深空自主航行、電磁靜默、物理隔離的飛船?頭兒,你這是讓我用勺子挖穿喜馬拉雅山啊!”他嘴里抱怨著,手指卻化作幻影,調動起所有能動用的國家級乃至秘密渠道的深空通訊資源。他不再試圖常規破解,而是將目標鎖定在飛船用于軌道微調的、極其微弱且周期性的離子推進器遙測信號上。“只能賭一把了…用最高功率的定向微波束,把警告信息編碼進離子推進器的點火指令噪音里!希望他們的信號接收器靈敏度夠高,或者…希望那個幽靈沒空盯著這點‘雜音’!”

強大的地面天線陣列對準了“代達羅斯號”的預測軌道,一道承載著加密警告信息的高能微波脈沖,如同黑暗中射出的微弱求救信號,射向茫茫深空。成功與否,只能聽天由命。

與此同時,林薇和趙峰在重癥監護室外建立了臨時工作站。基于馬強體內鎖定的“兇手活躍頻率”和林薇的時空褶皺理論模型,一個臨時的“量子干擾場發生器”被緊急組裝出來。它的核心是林薇反向推導出的、針對兇手當前調諧頻率的“時序熵增脈沖”。原理簡單粗暴:向馬強這個“錨點”注入大量代表時間無序度(熵)劇增的量子噪音信息,干擾甚至堵塞兇手傳遞指令和汲取能量的“通道”。

“強度設定在理論安全閾值邊緣。”林薇調試著設備參數,臉色凝重,“目標是制造通道‘阻塞’或‘延遲’,不是摧毀。準備注入。”

細若游絲的干擾脈沖信號,通過貼在馬強神經損傷處的電極,小心翼翼地注入。儀器屏幕上的腦電圖曲線,代表深層神經活動的部分,那些之前頻繁爆發的、與兇手同步的異常尖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出現了劇烈的擾動!尖峰變得不規則,幅度驟降,頻率混亂!

“有效果!”趙峰緊盯著生理數據和能量模型反饋,“馬強體內作為‘導管’的能量傳導效率下降了47%!兇手通過錨點傳遞信號的‘信噪比’暴跌!量子糾纏態的相干性出現明顯波動!”

病床上的馬強似乎感受到了體內的“風暴”,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微微抽搐,但生命體征尚算平穩。干擾,成功了!雖然只是暫時的、脆弱的阻塞,但為“代達羅斯號”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就在眾人心頭微松一口氣的剎那——

刺耳的空間站警報聲毫無征兆地穿透指揮中心的加密頻道!來自“天宮之眸”空間站!

“緊急情況!重復!緊急情況!”空間站指揮官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混亂,“彼得羅夫博士的遺體…它…它在動!在零重力下…自行移動!”

主屏幕瞬間切入空間站內部的緊急監控畫面。原本被妥善固定在醫療區隔離艙內的伊萬·彼得羅夫的遺體,此刻正詭異地懸浮在艙室中央!沒有外力作用,沒有設備故障!那具失去生命的軀殼,在失重環境下,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做出了一個緩慢而扭曲的…轉身動作!它的頭顱,以一種違反生物關節極限的角度,僵硬地、一點一點地…轉向了艙壁上那個用于觀測深空的、巨大的舷窗!

舷窗外,是璀璨的銀河,以及那條如同死亡臍帶般橫亙的Gamma-7軌跡!而在軌跡延伸的黑暗背景深處,一點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紫色熒光——赫菲斯托斯實驗室——正靜靜地懸浮著!

“上帝啊…”通訊頻道里傳來其他宇航員驚恐的抽氣聲。

這超越物理法則、褻瀆死亡的恐怖一幕,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凍結了指揮中心所有人的血液!

“能量殘留…在活化?!”趙峰失聲叫道,他面前的遠程醫療掃描數據瘋狂報警,“彼得羅夫遺體傷痕處的生物電殘留量子態…正在發生劇烈的、非自然的量子退相干!能量在…在流失!不!是在被…被遠程‘抽取’!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干擾生效了!”林薇瞬間明悟,眼中爆發出銳利的光芒,“我們暫時阻塞了馬強這個‘主錨點’的通道,但兇手對能量的饑渴沒有停止!它無法高效通過馬強抽取,就…強行激活了上一個‘電池’——彼得羅夫遺體內殘留的能量儲備!把它變成了一個臨時的、一次性的…‘能量中轉站’和‘信號放大器’!”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空間站所有探測時空畸變的儀器同時發出凄厲的尖嘯!監控屏幕上,代表時空漣漪的波形圖瞬間飆升到前所未有的峰值!其強度和復雜程度,遠超李明宇、張雅琴甚至彼得羅夫遇害時的記錄!

“源頭鎖定!”負責監控的技術員聲音都變了調,“信號…信號不是來自深空!它…它來自彼得羅夫博士的遺體!天啊!強度還在飆升!”

彼得羅夫的遺體在監控畫面中劇烈地顫抖起來!頸后那處“未來傷痕”的位置,皮膚下的青紫色能量淤積如同活物般搏動、膨脹,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肉眼可見的微弱幽光!整個隔離艙內的光線開始扭曲,空間仿佛在高溫下蒸騰,發出低沉的、如同金屬被撕裂般的嗡鳴!

“它在…它在強行撕裂時空!就在空間站內部!”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驚駭,“利用彼得羅夫遺體的能量殘留作為‘引信’和‘坐標’,直接在光錐內制造一個微型的、不穩定的時空褶皺節點!目標…目標是赫菲斯托斯!它在試圖繞過‘代達羅斯號’的航行時間,直接…隔空鎖定埃莉諾·宋!”

“阻止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它!”陳巖對著空間站頻道怒吼。

但一切都晚了。

彼得羅夫遺體的顫抖達到了頂點!它猛地張開嘴,沒有聲音,卻有一股無形的、肉眼可見的空間波紋以它為中心,如同沖擊波般轟然擴散!隔離艙堅固的合金艙壁瞬間被撕裂、扭曲!警報紅光被爆裂的電火花吞噬!監控畫面在劇烈的抖動和雪花中,最后定格在舷窗外——那片深空背景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在赫菲斯托斯實驗室的紫色熒光附近,蕩漾開一圈巨大而詭異的…空間漣漪!

緊接著,來自“赫菲斯托斯”實驗室自身的監控畫面被強行切入!畫面劇烈晃動,警報凄厲!實驗室內,代表卡西米爾場強度的指示器瞬間飆破紅色警戒線!那個用于產生負能量的、巨大的諧振腔發出刺耳的尖嘯,其外殼上流淌的紫色熒光如同沸騰般狂暴閃爍!

而在實驗室核心控制臺前,穿著艙內服、正準備進行設備檢查的埃莉諾·宋博士,身體猛地僵直!她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沒有任何傷痕,但她的防護服內襯監控顯示,生命體征如同雪崩般直線下滑!心率歸零!腦電波消失!整個過程,快得連痛苦的表情都來不及浮現!

她就像一尊突然失去所有支撐的蠟像,在零重力下,無聲地、緩緩地…漂浮了起來。頸后,被散落發絲半遮掩的位置,一點熟悉的焦黑色,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暈染、凝固——一枚全新的“未來傷痕”,在絕對不可能的時間(代達羅斯號尚未抵達!)、絕對不可能的地點(兇手遠在光錐外!)、以絕對不可能的方式(隔空!),被烙印在了她的身體上!

空間站內,彼得羅夫博士的遺體仿佛耗盡了所有能量,瞬間停止了顫抖和發光,如同真正的死物般癱軟下去。頸后的傷痕處,那搏動的幽光徹底熄滅,只留下一個更加焦黑、更加深邃的創口,仿佛被來自深淵的火焰徹底燒透。

指揮中心,一片死寂。只有儀器記錄下的、那跨越空間站與赫菲斯托斯實驗室之間的、短暫而狂暴的時空漣漪波形,如同一條猙獰的傷疤,刻在屏幕上。還有那主屏幕上,依舊在跳動的、鮮紅的倒計時:36:05:18.774…

倒計時,失去了意義。幽靈,在光錐之內,完成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無視空間距離的…隔空收割!它向人類展示了其進化后更恐怖、更莫測的獠牙。

“第三維度…”林薇看著屏幕上埃莉諾·宋漂浮的遺體,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它已經…不再滿足于光錐外的狙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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