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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院留芳:燕園四院的植物

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

——《論語·陽貨》

房屋的四周如若沒有樹木,便覺得光禿禿的如男女不穿衣服一般。樹木和房屋之間的分別,只在房屋是造成的,而樹木則是生長的。

——林語堂:《論石與樹》[1]

中國人民大學位于海淀區雙榆樹,清華大學位于海淀區東升鎮,北京大學位于海淀區中關村。快速現代化進程中,這些“小地名”還保存著一絲博物記憶。

走進北京大學的東門,逸夫樓前小廣場有一株古老裸子植物“寬孔異木”的硅化木,一種已經石化的樹干。它原來生活于1.2億年前的早白堊世(K1),樹齡在千年以上。每次瞥見它無聲無息地埋沒在一片橫七豎八的自行車陣中,心中都涌起一絲疑問,誰是地球的主人?

一億年前,我們在哪里?根本沒有我們。

當然,這不是最早的植物。1990年中國學者在黑龍江發現距今1.3億年的一些花化石和花粉化石,說明當時被子植物已經相當繁盛。1996年在遼寧北票發現了“遼寧古果”,距今1.45億年,那是當時發現的最早的被子植物化石。1998年孫革教授在美國《科學》雜志發表封面文章《追索最早的花——中國東北侏羅紀被子植物:古果屬》,引起國際學術界廣泛關注。

在植物界,現在占主導地位的是被子植物,之前是裸子植物和蕨類植物,如今三者并存著。志留紀(S)、泥盆紀(D)時期就已經存在蕨類植物,距今已有4億多年。

大眾傳播中經常提植物王國(vegetable kingdom),其中“kingdom”按理說應譯作“界”而不是“王國”。本書談植物(plants),作者不打算按教科書的方式講述,也不承諾系統介紹植物學任何一個分科的知識,只希望所提供的內容對讀者而言是有趣的,某種程度上甚至是新鮮的。讀過此書,讀者如果能有一種博物情懷,更多地看一眼周圍生長的植物,關心它們,作者就很滿足了。

商品經濟草創的年代,人世間競爭激烈,多數人利用盡可能多的時間練手藝、才藝,無暇關注自然,很少留心周圍的植物。人們或許經濟上寬裕了,甚至小康了,但也因此失去了許多樂趣。如果只有成年人如此,也就罷了,麻煩在于廣大青少年被卷入惡性競爭。《消逝的童年》不僅僅是波茲曼(Neil Postman,1931—2003)一部書的名字,也是許多人的切身經歷。

北京大學地學樓前的硅化木。它生活于1.2億年前,本身樹齡在1000年以上

產于遼寧的披針形林德葉化石,松柏類植物,化石大小約為12厘米×16厘米

同一塊化石的背面,能夠清晰看到裸子植物葉子互生的情況

有一次我被邀請到北京西單圖書大廈為讀者講“博物學的歷史、現狀與未來”,提前到達十多分鐘,便在樓下粗略數了數那里的植物,約17種(植株較小的不計入),簡記了它們的名字。講的時候,我問大家誰能說出樓下生長的五種以上的植物名,給予獎勵,獎品是一只漂亮的皂莢(我帶了三只皂莢和五粒蘇鐵的種子)。非常可惜,當場長幼三十多人無一人能夠獲獎。講解中,我展示了隨身帶著的約30種北京常見植物的彩色圖片,誰能說出其名字(俗名即可),就可以拿走那張圖片,而且允許大家商量,但最終仍然剩下十多張。

這并不算奇怪。我見過博士生在野外指著高粱叫玉米的。有一次乘坐公共汽車,由北向南經過海淀區圓明園東路(在清華附中門口),一女孩對男朋友大講窗外的杜仲(杜仲科)有何藥用價值、該如何保護等等,說得有鼻子有眼。而她手指的卻是洋白蠟(木樨科),窗外壓根沒有一棵杜仲。小伙子聽得津津有味,且略現自慚形穢之態。

當然,不認識植物,也是正常的,也一樣可以愛護植物。但是,有經驗的人一定會鄭重地指出,知道名字與不知道名字有本質上的差別。不知道名字時混沌一片,知道名字便豁然開朗。植物的名字是“敲門磚”,知其“芳名”,便會更深入地了解它、愛它。在信息網絡時代更是如此,名字是重要的檢索詞、關鍵詞。

植物種類極多,中國高等植物有3萬多種,坦率地說沒有人認識其全部,但確實有人認識許多,我非常羨慕那些認識很多植物的人。北京便有植物約2000種,讀者朋友你認識多少呢?認識植物有各種圖書講解竅門,如今也有了實用軟件。但是,關鍵是要有興趣。一位美麗的姑娘進入你的視野,最終你甚至想娶她,但一開始你得結識她,知道她的名字。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你對她感興趣。對于植物也一樣。

部分讀者可能有顧慮:植物和植物學太高深,覺得自己玩兒不了;還有一些人覺得名字一大堆,不認識也罷。這兩種態度都不正確。我們是在博物學的層面而非自然科學的層面接觸植物。前者博物學恰好沒有門檻,后者科學的門檻很高。不夸張地說,人人可以進入博物學世界。還是那句話,需要的只是興趣,如果它可以算作“門檻”的話。對一些人來說,這的確是一個無法跨越的“門檻”,因為他永遠難以超越習慣。

作為一種練習,我先提一個小問題:中國硬幣中“1角”“5角”“1元”背面都有什么植物圖案?

有牡丹、梅花、蘭花、菊花、荷花等。但你能夠確切說出對應關系嗎?這不算什么學問,感興趣馬上就可以知道;不感興趣,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多國硬幣上的植物圖案。中國的五角硬幣其中一種正面為梅花,另一種背面為荷花

現在的北京大學校園原為燕京大學校園。北大學子喜歡自嘲,認為北大校園比較有名的景觀是“一塌糊涂”——一個水塔、一個未名湖和一個圖書館。在圖書館西側的靜園草坪(以前是果園,1995年改建為草坪)周圍,有兩排南北向排列的古式院落,東西每側各三個。其中東側最南頭便是四院,即哲學系和宗教學系辦公的地方。后來哲學系和宗教學系遷到北大新建的人文學苑(位于校園的東北部),四院留給燕京學堂,成為留學生宿舍。

北京大學四院大門,周邊長滿了紫藤

在六個院中四院人氣算是較旺的,院子雖小,往來人員卻不斷。尤其在暑假期間,小院中時常站著幾簇外國學生在聊天,以德國和日本的居多。有一年這里突然來了一批披著袈裟的和尚和尼姑,赭褐色的長袍與四院紅色的窗欞、灰瓦倒是渾然一體,原來這是宗教班的學員。這些或老或少的出家人駐足于四院,絕對是一道難覓的風景。

正常情況下,來四院的更多是教師和學生。可以推想,在報考、復試、開學、答辯、學術會議、上級檢查等時候,會有何等人馬光顧。來四院的多數是由于公務,少數是觀光。用我本家劉禹錫的話“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來形容,一點不為過。那些偶爾過來挨個信箱塞材料的民間科學愛好者、民間數學愛好者及民間哲學愛好者,也頗有個性,執著得很,想說服他們絕非易事。[2]

2003年秋季的一個中午,我坐在四院大門內石階上吃盒飯(食堂位置不夠,有時也只能端出來吃),碰到一對美國夫婦,年約六十。他們在北大閑逛,路過此地,見門內開闊,別有風貌,便邁步進來。老先生會說一點漢語,一個勁夸獎四院有特色、有情調。

四院大門冬天的景象

辦公、求學等,是來四院可以做的一些事情。不過,說了半天,我要告訴大家,來四院還可以做另一件有趣的事情:觀察植物。

套用一句時髦的話,四院具有不錯的生物多樣性。

四院雖小,但“庭院深深”,植物頗多。這里人員有多樣性,植物也有多樣性。人員非等閑之輩,植物亦各有來頭。生物多樣性(biodiversity)指棲息地多樣性(生態系統的多樣性)、基因多樣性和物種的多樣性,三者密切相關,共同構成了生態系統的豐富性。其中物種多樣性是三者中最明顯、最容易測定的,它也代表人們通常談到生物多樣性時所指的含義。一般說來,中國擁有植物3萬余種,具體數據一直在變化。據2022年《中國高等植物多樣性編目進展》[3]一文,中國高等植物物種名錄包含角苔類4科9屬27種,苔類62科170屬1081種94個種下等級,蘚類94科453屬2006種154個種下等級,石松類3科12屬165種4個種下等級,蕨類38科177屬2215種228個種下等級,裸子植物10科45屬291種118個種下等級,被子植物272科3409屬32708種6909個種下等級,共計483科4275屬38493種7507個種下等級,較五年前增加了19科270屬2334種。

四院在北京大學不算特別,在六個院中也不算特別,但這個院卻有大量的物種,種類可能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我且記錄下來,過若干年人們還可以核對一下,看看增加了什么,少了什么。我分A、B、C三個區順序介紹。A區指正門進入四院后所見區域,它在三個區中位于正中間;B區指四院北側的后院區域;C區指四院南側的區域。

四院正門朝西,進門有一小院,本章中稱其為A區。本圖示意A區中部分植物的分布情況,核準時間為2003年1月1日。圖上藍點為2005年后新增的三株柿樹科君遷子(黑棗),其中左上角的一株已經非常高大,2022年時已成為四院中最高的樹木,超過了右上角(東北角)的刺槐

四院的大門其實一點不大,只能并排走過三人,胖一點的,只能同時過兩人。大門上面布滿了紫藤,一年四季各有風景。最俏的是春季,紫紅色的紫藤花穗把整個大門裝飾得像節日迎賓的彩門。四院植有4株紫藤,左(北)1右(南)3,樹齡都在二三十年光景[4]。盛夏時節,紫藤枝繁葉茂,把大門蓋得嚴嚴實實,大門名副其實成了兩個世界的隔擋,白日里門總是開著,遠遠就能瞥見別有洞天的院內風景。小院吸引人們走近它,感受它。

豆科紫藤,莖右手性

紫藤的種子,有點像圍棋的黑子

大門兩側緊貼墻根在2002年新近植了一排衛矛科的扶芳藤,因是剛植上的,還沒長出模樣。原來這墻根只有零星幾棵長得不好的葡萄科爬山虎。

進門左手(北側)是幾株丁香和花葉丁香。通常我們在小區或者公園見到的都是心形葉的大花白丁香或紫丁香,但四院卻另植有裂葉的小花品種,稱花葉丁香(Syringa × persica,也叫裂葉丁香)。花雖不像紫丁香那么濃重嫵媚,卻也有小家碧玉般的清秀。

木樨科花葉丁香,也叫裂葉丁香,是雜交種

木樨科丁香屬植物。通常丁香是春天開花,但四院的這株丁香屬植物在秋天也常常開上幾朵花,此照片攝于2002年9月23日

接著,可見大片禾本科的洋草坪。它是什么屬什么種我至今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洋草坪近年在中國有泛濫之勢,四院也未能幸免。不過,這種草確實與眾不同,一年四季都是綠的,而國內土生的草坪冬天會枯萎變黃。1998年到美國時,我就注意到美國校園里的草坪有些特別,后來發現整個伊利諾伊州公路兩旁種植的草坪都是常綠的。沒想到的是,國內在幾年間迅速引進了洋草坪。是好是壞,還很難說。雖然表面上耐看一點,但喜水、要不斷更換。

混跡于洋草坪的半夏,天南星科。它是一種常用的草藥,一般在夏季采收,因而得名半夏。此植物極易成活,其地下塊莖有毒

新草坪移植不久,草中長出了一種有三出小葉的植物,走近一瞧是天南星科的半夏。再一搜索,還不少,約有幾十株。半夏生命力極強,隨草坪長了割,割了長,迄今一個也沒少,反而繁殖了一些。人工草坪與半夏長在一處,有些蹊蹺。北京西山到處可見半夏,尤其在鷲峰、陽臺山和鳳凰嶺一帶。但是無論如何我沒見過平地上長出半夏。我推測,可能是培植洋草坪的苗床原來種過半夏,當這種中藥不值錢時,主人改種洋草坪了,但以半夏的生命力,“想把我趕走,沒那么容易!”于是半夏混跡于草坪中,繼續生存,并隨草皮搬到了四院。我繼續推測,除非有好事者,逐棵把草坪中散見的半夏挖出毀掉,否則半夏在四院算是永遠扎根了,沒準它還會傳遍校園。[5]

半夏是一種有趣的植物,極易成活,我家陽臺上還種著十幾株。我的兩位朋友,一男一女,筆名都叫半夏,都是優秀的博物學家。

草坪中混生的另一種植物是地黃。你可能在“六味地黃丸”中聽說過地黃。沒錯,地黃是一種中藥。地黃本來能夠開出美麗的花朵,但在這里由于草坪不斷修剪,容不得地黃開出花。地黃原來分在玄參科,后來根據APG系統,劃歸為列當科了。

列當科(原玄參科)地黃

薔薇科山桃,花五個瓣。它開花時間要早于山杏

再前行,左手有一株山桃[6],雖然年年修剪,仍然長出一層樓高,春天開花時在二樓仿佛伸手就能觸到。山桃結很小的果實,個數不少,只是不能吃。

山桃樹前方,草坪正中央,是一株山楂樹,樹齡不大,剛剛開始結實。何謂山楂?吃過山楂片、山楂糕吧,喝過山楂果茶吧?對了,就是這種山楂。這也是四院A區中現在唯一可食的植物果實。別忘了,它與許多水果一樣,如蘋果、梨、李、草莓、桃、杏等等,都屬于薔薇科。特點嘛,有許多,最重要的只需記住一個:它的花有五個瓣。那么是不是有五個瓣的都是薔薇科?不是,植物學可沒這么簡單。花五個瓣的植物海了去了,這只是一個特征,要識別一種植物需要多種特征綜合起來。

左手接近院子盡頭的是一棵直徑約30厘米、樹齡二三十年的刺槐,也稱洋槐,枝葉遠遠超出兩層高的四院。刺槐屬豆科,顧名思義,與我們常吃的大豆、豆角、豌豆等都是一個科的,前面提到的紫藤也是豆科的,它們也都算蝶形花亞科的,原因是花蝶形,左右對稱,最上面有旗瓣。這株刺槐上,距離地面數米高處“寄生”了一株構樹,是雌株,還開花結果。后來構樹被大風折斷、死亡。構樹長在刺槐上,比較罕見。過一會兒要去的后院(B區)中,還有兩株很小的刺槐。

四院后院的豆科刺槐。奇數羽狀復葉,莖上有刺

大門內小徑右側是另一番景象。四院外形像“口”字,下面的一橫是院墻,中間有一大門,其余三側都是房間。大門朝西。因而現在要介紹的是口字的右半部分,即四院的南半部分,A區的南半邊。近大門處有三株靠得很近的紫藤,順四個柱子的水泥架往上爬。具體是怎樣爬的,等到第四章再說。院內這一側背陰,右墻上長滿了爬山虎,也叫地錦,具三個小葉或者葉三裂,是本地種。

現在國內常見的是五個葉的爬山虎(五葉地錦),是由美國輸入的。在北京昌平虎峪溝,能見到野生的三葉爬山虎。爬山虎嫩須上有小小的吸盤,可以使植株牢牢地吸附在垂直的墻面上。爬山虎最好看的時候是深秋時節,黃、綠、紅三色均有,爬滿整面墻,美不勝收。四院的爬山虎中,偶然混有牽牛和葎(音“律”)草。園林綠化,應當栽種哪一種爬山虎呢?這是一個可大可小、爭論不休的問題。現在,人們趨向于栽種本土種,但學會欣賞本土物種需要教養和學識。

四院在鋪洋草坪前,曾經荒蕪一段時間,那時院內長有多種牽牛,有圓葉的有裂葉的。同一科的還有小旋花。那時開的牽牛花有紫的也有粉紅的,現在只剩下后者。葎草是什么東西?其實這種惡性雜草極常見,它與啤酒花是一個科一個屬,外形極相似。農村的小孩都很討厭葎草,因為它的莖葉上長了許多小刺,碰到皮膚上很難受,而這種草生命力強得離譜,到處可見它的蹤影。小時候打架,還用過它的莖,到處掄,顯然是作為一種武器。葎草有雌雄兩種花,雄花序有20—40厘米長,布滿了花粉,風輕輕吹動就能見到飄灑的黃色粉末。目前四院只在西邊墻角有一兩株,借助于爬山虎,爬到了四五米高,它自身沒有吸盤,是不可能單獨上墻面的。

葎草是從哪里來的?書上說它是中國本土植物,對于華北地區而言也是本地植物。我很懷疑這種認定,也跟一位植物學家討論過,他部分同意的我的觀點:它是外來入侵種,侵入時間較早。

靠近右側三株紫藤的,是一棵圓柏(Juniperus chinensis),它年輕時可能長得頗費勁,這可從修剪的樹枝和樹皮看出來。圓柏也叫檜柏,有許多變種。實話說,這株屬于比較丑的那類,在延安和大連我見過美得多的圓柏。它算是A區中高度僅次于那棵刺槐的植物了。它至少有25年的樹齡,這種樹長得很慢。圓柏屬于相對較低等的裸子植物門(但仍然屬于高等植物,裸子植物介于蕨類植物與被子植物之間)中的柏科刺柏屬。這一側還有5株矮小的紫丁香,長得也不算好。近東邊是一棵海棠,尚未開過花。

大麻科(原桑科)葎草的雌花

葡萄科爬山虎與旋花科牽牛。注意牽牛的莖呈右手螺旋

爬山虎(地錦)的果實。有點像葡萄,它與葡萄都是葡萄科的

柏科圓柏,也叫檜柏,葉兩型:一種光滑一種帶刺

小徑走到頭,到了“口”字的上橫處[7],便到了四院一層的門廊過道。向左(北)行走到頂點,穿過一小門,即“口”字的左上角,便到了四院與五院之間的“后院”B區。

五院是北大中文系所在地。兩系可通過后院直接溝通。但通常兩系之間不通過這一渠道來往,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條路,后院因而顯得十分幽靜。后院面積與前院相仿。

四院后院(B區)部分植物分布圖。后院處于哲學系與中文系之間。核準時間為2003年11月1日

B區植物也十分豐富。加楊有兩棵,毛白楊原有一株很小的,后來不見了。東側有兩株已顯老態的香椿樹,上面爬滿了絲瓜藤。四院南側C區也有一棵香椿。香椿是一種美食,炸著吃、炒雞蛋吃或腌咸菜吃都不錯,舊時還以它作為貢品。不過,可要分清了,香椿與臭椿十分相似。但它們屬于不同的科,香椿為楝科植物,而臭椿為苦木科植物。前者香后者臭,通常人們只食前者,但后者稍加工亦可食。在分類學上這兩種植物很容易區分,因為香椿為蒴果,臭椿為翅果,但在現實中兩者確實不好區分。第一,聞味通常無效,香臭不同人有不同的體會,正如臭豆腐有人聞起來頗香。據我體驗香椿之香與臭椿之臭只有略微差別,對于不認識它們的人來說,聞的辦法根本無效。用分類學的辦法呢?也不靈。吃香椿芽的時候絕對見不到香椿結的果實,能見到果實時香椿早已老得沒人吃了。分類學上還有一個辦法:看葉子的形狀。兩者都是羽狀復葉,香椿是偶數復葉,臭椿是奇數復葉。奇偶之別誰都知道,但是,據我觀察,許多香椿也長有奇數羽狀復葉,只是尖上的小葉略小。明永樂年間出版的《救荒本草》收植物414種,其中包括香椿(椿樹)和臭椿[稱樗(音“初”)木],并說兩者形干大抵相類,但“椿木實而葉香可啖,樗木疏而氣臭,膳夫熬去其氣亦可啖”。憑我的經驗,拿出兩種樹芽,實際區分開問題并不大,但說出兩者究竟差在何處,還真不容易,也許香椿芽發亮一點。

楝科香椿。偶數羽狀復葉,個別為奇數羽狀復葉

楝科香椿新枝上的葉痕

苦木科臭椿。奇數羽狀復葉,翅果扁平

B區最有特色的植物是水杉,共7棵,它與前文所述圓柏同屬于裸子植物門。目前水杉是四院中第二高的植物,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們的樹齡不會超過80歲。原因是,在中國以及在世界上,水杉這種“活化石”直到1941年才在四川磨刀溪(現屬湖北省利川市)發現。它被正式定名并廣為栽種至少是1948年以后的事情了。水杉這種植物極其重要,1983年中國植物學會成立50周年慶祝會上,曾向52位從事植物學工作達半個世紀的老專家頒發紀念品,你猜是什么?就是一份精制的水杉或者銀杏標本,這兩者都是中國特有的活化石。

水杉的發現具有傳奇性。1941年2月中央大學森林系干鐸(1903—1961)赴重慶任教,途經四川磨刀溪,偶遇參天古樹“水桫”(當地人的叫法)。當時他只看了看落葉,沒有采標本。后來他委托北大時的同學楊龍興幫助采標本。楊托人于1942年采得一份,交給干鐸。干鐸送請樹木學教授郝景盛鑒定,郝認為是新植物,但不知道是什么種。但后來這份標本遺失。

1943年王戰(1911—2000)在楊龍興的建議下去看了那棵大樹(水杉王,株高35米,胸徑7米),王采得枝、葉和球果,以為是水松。后來吳中倫(1913—1995)見到此標本,認為不是水松。1945年標本被轉交給鄭萬鈞(1904—1983),鄭也認為不是水松。由于戰時文獻難找,無法確切鑒定,鄭把標本寄給北平(現北京)靜生生物所所長胡先骕(1894—1968,“骕”音“肅”)。胡從日本的一份雜志上查到了這很像是一種在其他地方已經滅絕的古老植物。胡先骕與鄭萬鈞1948年聯合發表文章,確定它的學名為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 Hu et Cheng。

水杉從發現到定名共經歷了8個年頭。論文發表后引起世界轟動。多國植物園紛紛索要種子,美國古植物學家錢耐(Ralph W. Chaney,1890—1971)還親自來華考察。當年上海的《科學》雜志以《萬年水杉》為題報道了錢耐來華的始末。不到一年的功夫,此植物的種子或小苗就傳播到世界各地的植物園。如今在劍橋大學植物園、牛津大學植物園、邱園、海德公園等都能看到水杉大樹,長得非常好,它們都來自中國。

柏科(原杉科)水杉。著名裸子植物。樹葉中透出的紅色小樓為中文系的五院,此水杉正好位于四院與五院之間

胡先骕先生在水杉定名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那么他是什么人呢?他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是中國植物學的兩大創始人之一,“東大、中大(指江西中正大學)、生物所、靜生所、植物標本處,均是胡先生手創”。他曾任中國植物學會會長(1934年),20歲赴美,入加州伯克利大學農學院森林系攻讀森林植物學,1916年23歲學成回國,1918年任教授,1923年再次到美國哈佛大學深造,獲得植物分類學碩士和博士學位(植物學家陳煥鏞也是哈佛畢業的),1925年回國。胡后來當過校長,為保護學生,又堅決辭職,令人感動。胡適之曾評論道:“在秉志、胡先骕兩大領袖領導之下,動物學植物學同時發展,在此20年中為文化上辟出一條新路,造就許多人才,要算在中國學術上最得意的一件事。”(1935年10月24日)[8]胡先骕也是“中國科學社”最早的社員之一,還當過《科學》雜志的編輯部副主任。然而新中國成立后胡一度沒有被重用,他的學生都當上了一級研究員或者一級教授,他卻是三級研究員,這位民國時期中央研究院的老院士和評議員卻沒當上科學院的學部委員(現在叫院士)。據說陳毅很賞識胡,說他“榜上無名,榜下有名”,陳還請胡到中南海吃飯。直到20世紀60年代,胡才成為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一級研究員。[9]

B區還有枸杞、構樹、菊芋,各一株。枸杞大概是有意栽種的,長得卻不佳,只有20厘米高,葉子被小蟲子咬了許多窟窿。枸杞是茄科的,與常食用的辣椒、茄子為一科,它是常見的保健品。在北大校園中,一院北側馬路牙邊上也有一棵,也沒長大,高度大約在40厘米,但已經能夠開花結果了。構樹,古時稱楮樹,極易繁殖,北京隨處可見。這株長在最靠近墻根處,絕對不會是特意栽種的。于我而言,構樹有幾大特點。第一,葉形變化多端,有的十分好看。我曾摘過它的葉子,放在掃描儀上直接掃描,效果不錯,還省了拍攝。第二,雌雄異株,雌株能長出十分可愛的紅色頭狀花序。在北京,百望山是看構樹紅果的最好去處。第三,它的樹皮十分堅韌,據說以前用它來造紙,想必是有道理的。第四,木質松軟,不易開裂。

桑科構樹。此圖植物攝于百望山。如果B區的一株構樹不被割除的話,幾年后它也可能長出如此美麗的頭狀花序。如果它是雄的,則不會

菊芋是菊科植物,也稱洋姜,東北老家叫它“鬼子姜”。它的地下塊莖鹽漬后可做成美味醬菜,口味與“六必居”生產的“甘露”(一種唇形科植物的地下莖,呈螺絲狀)差不多。據說這種植物原產于北美。在東北這種植物很普遍,1993年在大連我見過野生的,2001年在北京昌平也見過野生的。北京大學東門外力學系原來的大院中種了許多,后來力學大院改建,不知那片菊芋尚存否。北大朗潤園也有種植菊芋的。2002年春天,我親自栽種過一株,極易成活,到秋天它已經長得相當繁盛,能有兩米多高,而且開出了美麗的黃花。

B區還有桑、石榴、加楊和側柏。石榴三株,其中兩株已經結實,另一株很小,明顯系有意栽種的。桑一株,是野生的。想必讀者都吃過這兩種植物的果實。這株野生的桑,夏天我明明見到,還拍了照,冬天去核對時,已經被人砍去了。加楊共兩株,有一株非常高大,是后院最高大的植物。加楊為楊柳科植物。

側柏,也稱扁柏,是柏科裸子植物。小枝扁平,葉鱗片狀。極長壽,木質堅硬,不易腐爛。陜西黃帝陵軒轅廟中有數千年歷史的“黃帝手植柏”,就是側柏。北京天壇、臥佛寺、八大處、香山都有千年古柏(側柏)。

雪后的柏科側柏

B區另有幾種不起眼的草本植物不得不提起。酢漿草多株,味酸,可食,小時候稱它“小葉山鋤板”,因為葉子像農村的鋤頭板。我家的花盆中至今長著許多酢漿草,并非特意種植的,只是當初野外取土時無意帶回來的。因越長越精神,不斷開出黃色小花,索性留下了。還有紫草科的附地菜,在東北我們叫它“黃瓜香”,因為用手一揉,它會散發出黃瓜的清香味。較常見的堇菜科植物這里自然少不了,見有早開堇菜和紫花地丁。另有一種小草是人工栽上的,它叫山麥冬,百合科的,花莛長6-20厘米,秋天結的果實很特別,圓如大豆粒,先綠后紫黑。北大第一體育館、一教“振興中華”石碑處及校醫院附近都有大量栽種。北京市科學技術協會附近也有。

酢漿草科酢漿草

紫草科附地菜

堇菜科紫花地丁。開花要明顯晚于早開堇菜

口字型四院的右邊(面向東站立時),即建筑物的南側,仍屬四院的地盤(這里稱C區),也有一些特別的植物。外圍是整齊的黃楊科黃楊。近四院南墻壁長有8株高大的杜仲,我讀本科時好像剛剛栽上,如今已是直徑達20—40厘米的大樹了。杜仲,別名思仙、思仲,是一種有名的藥材,這也使它們倍受蹂躪,每株樹干上落下十多個方形的疤痕。有人,至少知道杜仲用途的人,經常在樹干上剝樹皮。

杜仲科杜仲。其皮是一種草藥,時常被人為破壞。可以看到有不同時期的切割痕跡

四院南側(C區)部分植物分布圖

杜仲樹外側有六株圓柏。圓柏外面是一排四株碧桃,中間夾有一株互葉醉魚草和一株衛矛。東側還有一株榆葉梅。這互葉醉魚草在北大只見到這一棵,因而在我心目中它顯得極珍貴,但它植在此處夏季不見光,生長緩慢。另外在北京國家植物園南園見過,聽說北京師范大學也有。碧桃、榆葉梅就比較普通了,北京各個住宅小區中差不多都有栽種。榆葉梅每年春天緊隨迎春花開放,在黃色中增加了粉紅色,把春天裝扮得更多彩。再晚一點開花的則是碧桃了。特別是白碧桃,它乳白色的花為周圍環境增添了一絲遠遠就能聞到的清香。四院南側只有紅花碧桃,白碧桃要到北大東門口白頤路西側尋了。碧桃外側兩邊各有一株長得不好的香茶藨子(茶藨子科,原虎耳草科),多少年過去了它還是那么高,半死不活的,花倒是年年開,但從未結果。

互葉醉魚草。北京大學校園只有四院這一株

衛矛在東北也叫“三棱茶”,它的葉子秋天美極了。到伊利諾伊大學(UIUC)訪問期間,我們租的房子前面有好大一片美洲衛矛,秋季它的葉子火一樣紅。在北京延慶的松山,我也見過十分美麗的衛矛。但四院這株現在還是丑小鴨,但愿幾年后它能“紅”起來,愿它的紅勝過霜前的爬山虎。

薔薇科碧桃

薔薇科榆葉梅

北京延慶的一棵野生的衛矛。它的紅葉讓我記起了童年,也記起了在美國香檳城一年的訪學生活,那里有類似的美洲衛矛

銀杏科銀杏,也叫公孫樹。著名裸子植物。果實稱白果

C區再往東一點[10],北側有毛白楊和銀杏,東南側有杠柳,嚴格說這已經不算四院的地界了。銀杏又叫公孫樹,果實稱白果,也是活化石。銀杏的老家在中國。如果中國定出國樹的話,非銀杏莫屬。郭沫若當年曾寫過一篇《銀杏》,開頭是:“銀杏,我思念你,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又叫公孫樹。但一般人叫你是白果,那是容易了解的。”有一種說法,銀杏生長較慢,結實較晚,爺爺種樹孫子才能享受銀杏的實惠。但實際上也用不了那么長的時間。山東定林寺、貴州福泉、湖南湖口都有3000多歲高齡的銀杏,浙江天目山銀杏也有2000多年的樹齡,北京潭柘寺有一株銀杏相傳植于唐貞觀年間,距今也約1300年了。杠柳長在北大院內有些奇特,而且是長在體育場的鐵絲籬笆上。它屬于夾竹桃科(原蘿藦科)。

四院大門正前方,即西側,是靜園草坪,持續一年多的地熱鉆探結束后,這里新增了幾種植物,如洋白蠟、黃山欒樹、二喬玉蘭和萱草,分別屬于木樨科、無患子科、木蘭科和阿福花科(原百合科)。

靜園草坪南部的一株二喬玉蘭,背景就是哲學系所在地四院,攝于2003年4月5日。2020年此樹已不復存在

北大四院及周邊有豐富的植物種類,簡單統計如下[11]

裸子植物門中有2科4種:

M01柏科3種:圓柏(檜柏),側柏,水杉。

M02銀杏科1種:銀杏*。

被子植物門中有28科37種:

M03阿福花科(原百合科)1種:萱草*。

M04茶藨子科(原虎耳草科)1種:香茶藨子。

M05大麻科(原桑科)1種:葎草。

M06豆科2種:紫藤,刺槐。

M07杜仲科1種:杜仲。

M08葫蘆科1種:絲瓜。

M09黃楊科1種:黃楊。

M10夾竹桃科(原蘿藦科)1種:杠柳*。

M11堇菜科2種:早開堇菜,紫花地丁。

M12菊科1種:菊芋。

M13楝科1種:香椿。

M14列當科(原玄參科)1種:地黃。

M15木蘭科1種:二喬玉蘭*。

M16木樨科3種:花葉丁香,紫丁香,洋白蠟*。

M17葡萄科1種:地錦(爬山虎)。

M18薔薇科4種:山桃,碧桃,山楂,海棠。

M19茄科1種:枸杞。

M20桑科1種:桑。

M21千屈菜科(原石榴科)1種:石榴。

M22天門冬科(原百合科)1種:山麥冬。

M23天南星科1種:半夏。

M24衛矛科2種:衛矛,扶芳藤。

M25無患子科1種:黃山欒樹*。

M26玄參科(原醉魚草科或馬錢科)1種:互葉醉魚草。

M27旋花科2種:牽牛,裂葉牽牛。

M28楊柳科2種:加楊,毛白楊*。

M29紫草科1種:附地菜。

M30酢漿草科1種:酢漿草。

四院及周邊合計有30科41種植物,后來植入的君遷子、黃櫨(紅葉)、山杏等不計入。去掉7種帶*號的屬于四院周邊的植物,嚴格屬于四院的植物也有30多種。列舉多種植物,無非想說,在彈丸之地,竟然生長著如此多樣的植物。僅僅四院,就足可以讓學植物的學生來現場實習一天。下次到北京大學四院,別忘了看看植物,我可以做植物導游。

北京大學未名湖,攝于2022年3月19日湖心島。左側為山桃,右側為元寶槭,水中為綠頭鴨

其實,這一帶的植物決不只限于這些,靜園草坪上尖裂假還陽參(抱莖小苦荬)、中華苦荬菜、白茅、車前、旋覆花、通泉草、臭草、葶藶、薺菜、地丁草、黃花蒿、異穗薹草、草地早熟禾、野牛草、紫葉李、梅、山茱萸、北京丁香、青杄、云杉、流蘇樹(后來被移走)、早園竹、大花六道木、玫瑰、大葉櫸、風箱果、紫薇、平枝栒子、牡丹、芍藥等都沒有計入。

北京大學一教東南角(求知路與五四路交會處)的十字花科播娘蒿。攝于2022年4月13日。虛化的部分近處為十字花科諸葛菜,遠處為薔薇科碧桃

四院的北部是五院,中文系所在地。院內較有特色的植物是山楂(同一株上能結出兩種果子)[12]、蠟梅、多種海棠、石楠、華北珍珠梅等。夏季背陰處還能見到地錢科地錢。

四院北部的五院中樹木分布圖

北京大學校園中植物整體而論比較豐富,最有價值的當屬本地野生種類,而非園林部門花錢有意栽種的非華北物種。比如鈍葉酸模、雀麥(《北京植物志》特意提及此兩種植物北京大學有分布)、紫堇(2021年首次見于人文學苑3號院,來源不清楚)、蘆葦、諸葛菜(二月蘭)、茜草、蒲公英、附地菜、小葉鼠李、酸棗、小草扁擔桿、旋覆花、栝樓、短尾鐵線蓮、甘菊、小花糖芥、點地梅、巴天酸模、尖裂假還陽參(抱莖小苦荬)、中華苦荬菜、二色補血草、荔枝草、地黃、地丁草、大花野豌豆、薤白、黑彈樹、薄皮木、野皂莢。還有人悄悄引進的一些本地種:北京延胡索(保護生物學院)、小藥八旦子(檔案館東側林下)、牛蒡、省沽油(人文學苑東北角)、青檀(人文學苑東北角)、中華花荵(人文學苑3號院內)、花楸(已被有關部門清理掉)、北枳椇(拐棗)。但是園林部門花錢購買的洋草皮活不了多久,每隔幾年就翻一次土,重新引進一批。為何不用本土草種呢?他們覺得不好看。為此,師生經常去有關部門提意見,但幾十年下來,依然沒有大的改變。北京大學校園中真正需要清理的植物種類非常少,有危害的外來物種主要是葎草(《北京植物志》書中說是本土種,但極有可能是早期入侵中國的外來種。它是最兇猛的一種植物)、香絲草(侵入北大不過10年)、牛膝、喜旱蓮子草、腺龍葵(毛龍葵)、鉆葉紫菀、木防己(由南方到北方,來到北大不過6年)、黃頂菊(2021年在辦公樓北路口僅見一株)、雞屎藤(由南方到北方)、五葉地錦(美國爬山虎)、火炬樹、牽牛、裂葉牽牛。量比較大的只有葎草、香絲草、五葉地錦(危害不算大,只要不再繼續引種即可)和雞屎藤。

中國北方的苗圃業不夠發達,幾乎培育不出足夠的本土苗木,只能大量購買南方的苗木,這就帶來許多問題。北京的雞屎藤等就是從南方不小心引進的,某植物園有一些是故意引進的,導致北京西山到處是雞屎藤;火炬樹也是有關部門特意引進的;豚草和三裂葉豚草在永定河流域已經泛濫,在東北廣大地區已經勢不可擋,入侵到了高山上。另一個問題是從南方引入許多苗木,在北京根本無法正常越冬,北京西三旗附近引進了許多荷花玉蘭(原產美洲)大樹作行道樹,每株得上千元,無一成活(冬天怕風吹),這造成了巨大浪費。

北京大學校景亭北部的中國文物博物館學院和紅湖,攝于2022年2月13日。近處為垂柳


[1] 參見饒忠華主編:《寄情科學》,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21頁。也有人認為這個比喻并不恰當,因為不穿衣服或者少穿衣服可能更自然。

[2] 關于民間愛好者,可參見田松:《民間科學愛好者》,上海科技出版社,2003年。

[3] 劉冰、覃海寧:《中國高等植物多樣性編目進展》,載《生物多樣性》,2022年第7期,第34—40頁。

[4] 四院的紫藤原本都是中國紫藤,莖右手性(關于“手性”詳見第四章)。我在其中一株上嫁接成活了同屬的多花紫藤,于是有了左手性的藤子。偶爾會帶學生來看同一株上“長出”兩種手性的藤子。

[5] 果然如此。沒用幾年,北京大學校園中多處可以見到半夏。百合科薤白的情況與此類似。2014年前,校園中找不到薤白,2016年時極個別地點能見到,2021年時已經非常多了,有時還成片生長。

[6] 2004年時此株山桃已老邁,樹干生了蟲子,不久就死去。但我提前幾年在其樹下收集一袋子種子,種在昌平的一個園子中。小苗長到1米高時,移回四院母樹附近三株。第二年全部開花,到2022年這三株山桃還健壯。北京干旱,山桃種子自然落地,萌發率很低,但如果人工將其埋入土中踩實,絕大部分會發芽。

[7] 在這附近我植了兩株野生的柿樹科君遷子(黑棗),左右各一。小苗生長迅速,不久就結果了。因沒有嫁接,果實比較澀。

[8] 轉引自陳德懋:《中國植物分類學史》,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第262頁。

[9] 以上參見陳德懋:《中國植物分類學史》,第三章,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

[10] 四院C區的東南角,后來植入了幾株南方物種——薔薇科石楠。石楠起初不太適應,不耐霜凍,冬季葉子枯萎了許多,幾年后似乎適應了北京的冬天,年年開花結果。

[11] 四院正門所對靜園草地靠近南側,后來新增了許多植物,包括梣葉槭、芍藥、貼梗海棠、白鵑梅、柘樹(雄株)、黃花蒿等,這些均不計算在內。

[12] 具體原因參見劉華杰:《天涯芳草》,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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