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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道袍秘辛

道觀的晨霧像化不開的牛乳,漫過藥圃的畦埂,在臘梅幼苗的葉片上凝成細碎的露。林峰跪在新翻的泥土前,指尖捻起一片發亮的銀箔——這是昨夜拆解外公道袍時,從梅花繡紋的針腳里抖落的,薄得能透過晨光,映出掌紋里交錯的紋路,像極了外婆手帕上那半朵被火燒過的梅。

“這銀線的捻法,和我家傳的那方絲帕一模一樣。”蘇晴的聲音從霧里浮出來,她捧著的錦盒里,半塊泛黃的絲帕正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帕子上的梅花繡到一半戛然而止,斷線處的針腳歪歪扭扭,與道袍下擺那朵未完成的繡紋完美咬合,像兩截斷掉的拼圖終于重逢。“周明今早來說,外婆當年在研究所火災里失蹤時,懷里就揣著這個。消防員從廢墟里找到它時,帕角還沾著實驗室的乙醚味。”

供桌下的暗格突然發出“咔嗒”輕響,像是被霧水浸脹的木頭終于松了縫。林峰撬開青磚的瞬間,樟木箱裹著的防潮油紙“刺啦”裂開,一股混合著檀香與鐵銹的氣息涌出來——箱底的白大褂胸口,“江城生物研究所”的徽章已經氧化發黑,左胸口袋里露出半截牛皮筆記本,扉頁的照片上,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子正舉著梅花枝笑,眉眼間的弧度與蘇晴低頭時如出一轍,背景里的玻璃幕墻反射著 1998年的春陽。

“這是……外婆?”蘇晴的指尖撫過照片邊緣,發現背面用鉛筆寫著行小字:“第47次觀測,基因序列穩定,阿玄說像極了初綻的梅。”筆記本里的字跡從工整漸至潦草,某頁的實驗記錄旁畫著朵簡筆梅花,花瓣里填著“心肌癥突變點位”的代碼,旁邊用紅筆圈出的“晴光可解”四個字,墨跡深得像是滲了血。

林峰突然想起重生那個雨夜,道士袖口的梅花繡——針腳里嵌著的銀線在閃電下泛著冷光,與此刻白大褂紐扣孔里殘留的線頭完全一致。他翻到筆記本最后一頁,夾層里掉出的診斷書邊角已經脆化,“患者林婉”的名字旁,家屬簽名處寫著“趙清玄(俗名)”,落款日期正是母親出生的前一年,鋼筆字跡被淚水暈得發藍:“愿以吾之研究,換愛妻半世安穩”。

“外公根本不是道士。”林峰的指腹劃過箱底的青銅羅盤,指針始終固執地指向藥圃西北角,邊緣的刻度其實是基因序列的堿基編碼,“他是當年生物研究所的核心研究員,為了給外婆治罕見心肌癥,才假托修道躲進道觀,用道家典籍當掩護,繼續基因編輯實驗。這羅盤哪是什么法器,是他改裝的基因定位儀。”

蘇晴突然攥緊白大褂的袖口,那里的布料比別處厚實。指尖探進內側暗袋時,摸到塊冰涼的硬物——枚銀質梅花別針從襯里滑出來,針尾刻著的“婉”字被摩挲得發亮,與她當年在圖書館撿到的那枚分毫不差。別針背面的凹槽里嵌著片干枯的梅花瓣,在晨光下透出細密的紋路,像被封存了二十多年的密碼。“那天在三樓經濟區,我撿到的不是普通別針。”她的聲音發顫,想起陳默曾說這枚別針的金屬成分含微量熒光劑,“這是外婆的基因樣本儲存器,花瓣里藏著她的 DNA序列。”

霧散時,兩人順著羅盤指針挖開西北角的泥土,鐵盒的銅鎖在陽光下泛著綠銹。打開的瞬間,疊得整齊的基因編輯預案滑落出來,最后一頁貼著張泛黃的全家福:年輕的趙清玄抱著襁褓中的母親,林婉站在旁邊,手里的梅花枝斜斜地映在玻璃上,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照片背面的字跡帶著淚痕:“阿婉,若有朝一日孩子們能看懂這些,便說明我們終究贏了命運。”

蘇晴突然注意到預案末頁的簽名欄,除了外公的名字,還有個模糊的紅手印,紋路與自己的左手拇指完全重合。她低頭看向掌心,那里的薄繭是常年握畫筆磨出的,此刻卻仿佛能感受到二十多年前,外婆握著筆簽下“同意實驗”時的溫度。藥圃里的臘梅幼苗突然抖落晨露,在風里輕輕搖晃,像是在應和某個跨越時空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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