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科技的實驗室里，離心機的嗡鳴漸歇。林峰盯著顯示屏上的基因序列圖譜，蘇晴的抗病因子與母親的基因片段正在緩慢融合，像兩滴終于相遇的墨，在清水里暈開溫柔的漣漪。培養皿旁擺著外公送來的臘梅粉末，陽光透過玻璃皿，在粉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色的鹽。

“林總，第三組樣本的匹配度出來了。”研究員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達到92%，比預期高了五個百分點！”

林峰的指尖在“92%”上頓了頓，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監護儀。那條起伏的綠線最后拉成直線時，他握著她的手，觸感涼得像冰，而她手腕上那枚梅花銀鐲，還留著他小時候咬出的牙印。“安排手術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用最高規格的無菌艙。”

手術當天的陽光格外清亮。林峰推著母親的病床走向手術室時，她的手指輕輕抓著他的袖口，像怕迷路的孩子：“峰兒，要是……”

“沒有要是。”他蹲下身，與她平視，眼里的堅定像實驗室里的恒溫箱，“外公和蘇晴都在外面等著，我們還要一起看藥圃的臘梅開花呢。”母親的銀鐲與他的鑰匙扣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響，像在應和他的話。

蘇晴抱著保溫桶守在走廊，里面是她熬的小米粥，粥面上浮著層薄薄的米油。“陳默表哥說，這種基因編輯技術在小鼠身上做過千次實驗，安全性很高。”她把溫熱的毛巾敷在林峰手背上，“你一晚上沒睡，等會兒手術開始，你瞇一會兒。”

手術室的燈亮起時，外公坐在輪椅上，手里轉著那枚銀質羅盤。指針穩穩地指向手術室的方向，他的嘴唇動了動，像在默念什么。林峰知道，那是外公從醫書里抄的祈福文，每個字都蘸著朱砂，寫了整整三個月。

三個小時后，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時眼里帶著笑意：“很成功，抗病因子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他手里的培養皿里，母親的細胞正在分裂出新的個體，邊緣泛著健康的淺粉色，“就像……枯木逢春。”

病房里的百合開得正好時，母親已經能坐起來喝粥了。她看著蘇晴削蘋果的樣子，突然笑了：“這丫頭的手法，跟她外婆年輕時一模一樣。”蘇晴的臉頰紅了，蘋果皮在她手里連成完整的一條，像根沒斷的線。

外公被推到床邊，母親伸手撫過他鬢角的白發：“爸，當年是我不懂事。”她的指尖觸到他道袍上的梅花繡，針腳歪歪扭扭的，“這是……”

“你十五歲那年繡的，”外公的聲音帶著哽咽，“你說‘爸爸總穿灰布袍，我給你加點顏色’，結果繡到一半就賭氣跑了，線頭還是我后來補的。”

林峰站在窗邊，看著三人湊在一起說話的樣子，陽光把他們的影子疊成一團，像幅溫暖的畫。他想起實驗室里那組成功的基因序列，想起蘇晴設計的“家庭健康檔案”模塊，突然明白所謂彌補，從來不是逆轉時光，而是用愛和科學，把破碎的過往，一點點拼回圓滿的模樣。

母親出院那天，藥圃的臘梅抽出了新枝。她站在陽光下，銀鐲在風里輕響，而外公的羅盤指針，終于不再固執地指向某個方向，只是安靜地躺在木盒里，與那本泛黃的日記作伴。

林峰牽著蘇晴的手，看著眼前的畫面，突然覺得重生最大的奇跡，不是改變了命運，而是讓那些錯過的擁抱、未說的道歉、深埋的牽掛，都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