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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落魄逍遙人
延綿千里的長白山脈。物產(chǎn)豐富。無論是藥草,木材還是礦物都堪稱大自然的倉庫。富饒的黑土地更是優(yōu)質(zhì)糧食的主要產(chǎn)地。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多城鎮(zhèn)都依山而建,人們靠著祖輩傳下來的手藝過著平靜的生活。
靠近高麗國的邊境,一座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水的小縣城靜靜坐落其中。雖然地處偏遠(yuǎn),卻勝在是一塊藏風(fēng)納水的寶地。縣城不大,但因為與高麗國隔江相望的關(guān)系,是從夏朝延續(xù)至今的邊陲重鎮(zhèn)。因為臨近鴨綠江,所以命名為臨江縣。
西郊有一座破敗感十足的寺廟。多年前就沒了香客。幾乎沒有院墻的院子里長滿了野花雜草,原本應(yīng)該被遮擋住的石板路倒是勉強(qiáng)保留了下來。偌大個寺院,就只剩個主殿勉強(qiáng)算是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供在堂上的佛像從左肩一直斷裂到右腰處,半個身子斜斜的倒在一邊,佛頭也不知滾落去了哪里。
照理說,這種地方怕是連乞丐都看不上眼。可偏偏屋里相對避風(fēng)的地方,用磚頭墊起的門板擺出了兩張簡易的床。上面鋪著磨的發(fā)黑發(fā)亮的草席子。兩張床中間有一個用黃泥和青石板砌起的火爐。上面架著一口黑漆漆的陶鍋,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輕響。絲絲青煙帶著木柴燃燒后獨(dú)特清香從干裂的黃泥縫隙里透出來。
一個年過七旬的精瘦老人,端坐在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蒲團(tuán)上。緩緩擺出個雙手疊加于丹田的姿勢。片刻后,睜開眼,長舒了口氣。抽了抽鼻子,微微浮腫的小眼睛,直勾勾的著青煙升起,消散。嘴里喃喃著:“干柴烈火化青煙,青煙轉(zhuǎn)瞬消弭間。誰管世上煩惱事,何不偷得半日閑。隨手拖來云做被,無瑕白雪也是棉。騙得濁酒又二兩,黃粱游盡五行天。”
毫無形象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依靠到墻上,嘴里哼起了小曲。細(xì)細(xì)聽來,正是縣城窯姐常唱的“十八-摸”。一只手在胸口搓著油泥,另只手在身旁的床底下摸索。三兩下,摸出個黑黃相間的油亮小葫蘆。先把搓出的泥丸子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隨手彈到一邊。才搖了搖那葫蘆。聽聲音,其中的液體恐怕是快見底了。渾不在意的拔開塞子,深吸上一口氣,然后才淺淺的小啜上一口。哼哼著閉上眼,一臉的陶醉。“莫論世上英雄,有酒便成神仙”
“老雜毛!”
一個帶著些許稚嫩的喊聲,從院子外傳來。打斷了老人的自我陶醉。“又偷著喝酒哪?”話音沒落,人已經(jīng)進(jìn)了屋子里。是個看起來十四五歲大小的男孩,一身行頭倒是和老人頗為相似。唯獨(dú)一張小臉面色紅潤,洗的干干凈凈,眼睛中透著一股子靈動。
這二人便是此間寺廟的房客。一對修道的師徒。老人道號“無為子”,既有笑看人間碌碌無為之意,也有道法自然無為而治之意。年輕人則是他當(dāng)年經(jīng)過一個鬧瘟疫的村落時撿回來的。本就吃不飽飯的他,楞是靠著算命,改名,看相,畫符,治病這些江湖把戲給養(yǎng)大了。肚子里有些墨水的無為子給孩子起了個聽上去有點(diǎn)別口還有點(diǎn)像和尚的名字。叫“一拙”。‘一’是道家對于萬物本源的憧憬,反正也不知道他的本家姓氏,索性懶得去想那麻煩事兒。而這個‘拙’字則是希望孩子能夠平安踏實(shí)的成長起來。每當(dāng)小一拙對名字表示意見的時候,老人就得意的擺出個戲院子里老旦的姿勢拉著長腔說“機(jī)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誰道吃虧就是福,世間最難是糊涂。笨點(diǎn)好,好養(yǎng)活。”不過或許是叫起來不順口,無為子平時都就“兔崽子,王八羔子,犢子”的亂叫。
無為子稀疏的頭發(fā)黑白相間,再加上不知多久沒洗過了,又油又膩。就算挽上簪子,依然比雞窩好不了多少。一拙叫他老雜毛,他也不惱,嘿嘿笑著以“小犢子”回應(yīng)
單從生活環(huán)境和處境來看,這師徒二人與其它同行比起來可慘多了。這一身行頭除了勉強(qiáng)能看出穿的是長衫以外,就只有用簪子挽起的髻子能瞧出他們的身份了。
此時一拙,手里拎著個油紙包背在背后。神秘兮兮的問道“猜猜我整了啥?”無為子咕嚕一下,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少廢話,快整個嘗嘗。老子都快忘了啥味了”邊說,邊直勾勾的盯著一拙背后面的那只手。眼珠子放光。嘴里問著“又是從張胖子那整來的?你這次是怎么忽悠他的?”
一拙見無為子猜的真切,立馬興致缺缺起來。把紙包遞了過去“我跟張胖子打賭,館子斜對面那家小寡婦褻衣是啥顏色的,他就輸給我了。”
館子是這邊對飯館的叫法,張胖子是里面的伙計。比一拙大上兩歲,人機(jī)靈,又長了副人畜無害的臉。就算在廚房做些小動作,被抓到了,也最多訓(xùn)斥一頓。打從五年前師徒倆在這縣郊落戶就和一拙混在一起。倆人倒也算是臭味相投,經(jīng)常在一起干些偷難摸狗,搶孩子玩具的勾當(dāng)。有時也做點(diǎn)比較轟轟烈烈的大事,比如爬寡婦墻。被人滿街追著打的時候,聲勢上轟轟烈烈。當(dāng)然,一拙這唯一的肉食來源也都從張胖子那整來的。張胖子在館子里打雜,少不了撿些客人的盤底子。有時趁著大師父不注意,還能搞點(diǎn)稀罕物件打牙祭。
打開紙包,一股濃郁的肉香撲鼻而來。里面足足裝了十幾個燒雞屁股。油都從紙包里浸了出來。無為子忙不迭拈起一個扔進(jìn)嘴里大嚼起來,下巴上的小胡子跟著一撅一撅的。還含糊不清的問道“你咋知道能賭贏的?”一拙在陶鍋里摸出個滾燙的地瓜,兩只手來回扔著,一邊用嘴咝哈的吹著手。“我提前爬墻頭采過點(diǎn)子了。錯不了”
這事要是放到以前,肯定少不了無為子一頓臭罵。可這兩年小犢子長了本事,三天兩頭的整些葷腥回來孝敬他,甚至偶而還能搞點(diǎn)酒水回來。吃人嘴短。久而久之也就隨他去了。見一拙毫無羞恥,理直氣壯的把偷窺說的大義凜然。無為子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妥,這小子雖然沒練幾年功夫,逃跑什么的倒是個老手。也不怕被人揍死。只是翻了翻白眼“那你要是輸了呢?這次又是拿什么賭的?莫非又想把我這把老骨頭給賣了?”
“他想跟我學(xué)縹緲步,反正那功夫你也說了,一般人根本就學(xué)不了。到時候隨便傳他兩招輕身提氣的功夫,再被人追的時候,跑的溜道就夠行啦。”一拙邊說邊苦著臉把手里的地瓜帶著皮往嘴里塞“我說老雜毛,這地瓜我都吃兩年了,天天都一個味,肚里一點(diǎn)油水沒有,放屁光響不臭。你看看我,看看,臉色越來越黃了,我都快變成地瓜了。”
“呸!”無為子把嘴里的骨頭一吐,正好射進(jìn)爐灶里,爆起一片火星“你個白眼狼,要不是給你整這地瓜,咱能過這苦哈哈的日子?”
他這話說的倒不假,為了給一拙改善筋骨。無為子用門內(nèi)秘方來“煉丹”。只是條件過于簡陋,沒有練丹的條件。退而求其次,想到這么個聰明的笨法子。把地瓜用火烘干,然后放到藥汁里熬煮。等地瓜煮好了,剛好一鍋藥汁也被吸了進(jìn)去。就形成了另類的“煅骨丹”。既不影響藥效,又管飽。一舉兩得。只不過這所需的藥草中雖然有十九味可以自己到山上采來,卻有七味屬于南方地區(qū)才能生長的植物。必須要花錢來買,而且價格也實(shí)在是不便宜。師徒倆靠坑蒙拐騙來的辛苦錢基本上都砸在了這上面。
一拙從地上抓起個沒有蓋子的破茶壺,就那么對著嘴猛灌上一口。這地瓜經(jīng)過熬煮,吃起來又酸又苦還隱隱透著一股子騷味。實(shí)在和美味可口沾不上半點(diǎn)關(guān)系。偏偏這個期間又沾不得葷腥,只能看睜睜的看著老雜毛吧嗒著嘴啃雞屁股,直吃的嘴上,胡子上都油汪汪的一片。與之相比,他才真的是忘記肉是啥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