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三節課的預備鈴響時，林硯正低頭在草稿本上畫著函數圖像。筆尖在紙上沙沙游走，窗外的蟬鳴像被太陽曬化的糖漿，黏稠地裹著整個教室。

蘇晚從后門走進來，手里捏著半塊沒吃完的綠豆冰糕，包裝袋的塑料聲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她腳步輕快地掠過林硯的座位，發尾掃過他攤開的物理課本。

就是這一瞬間。

林硯握著筆的手頓住了。不是被打擾的煩躁，而是一種很輕的、像羽毛擦過心尖的觸感，順著脊椎慢悠悠爬上來。他抬起頭時，蘇晚正好轉過身，手里的冰糕滴了一滴在袖口，她“呀“了一聲，慌忙去擦，鼻尖因為急有點泛紅。

陽光從窗戶斜切進來，落在她微卷的發梢上，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林硯忽然覺得，蟬鳴好像沒那么吵了，草稿本上的函數圖像也變得順眼起來。他甚至在想，蘇晚袖口那點綠豆色的污漬，像不像昨天美術課上沒洗干凈的顏料？

蘇晚擦完冰糕漬，下意識往林硯那邊看了一眼。少年的側臉線條很干凈，睫毛很長，正望著她這邊，眼神里有種她從沒見過的認真。她心里沒來由地跳了一下，像有顆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池塘，蕩開一圈圈淺淡的漣漪。

她趕緊轉過去坐好，心臟卻還在砰砰地敲著胸腔。剛才林硯看她的眼神，像帶著溫度，落在她皮膚上，有點燙。她偷偷用余光瞥過去，發現他已經低下頭了，耳根卻悄悄紅了。

預備鈴結束的最后一秒，林硯在草稿本的角落里，輕輕畫了個小小的太陽。蘇晚在語文書的扉頁上，無意識地寫下了自己名字的最后一個字。

空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說不清楚是從哪一刻開始的，或許是發梢掃過課本的瞬間，或許是對視時那半秒的停頓，又或許，就是這個普通的、蟬鳴聒噪的夏日午后，他們突然就覺得，想和身邊這個人，有點不一樣的故事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像突然在熟悉的路上發現了一朵新開的花，想停下來看看，又有點不好意思。但心里清楚得很，從這一刻起，有些東西，已經悄悄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