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瑯瑯書聲里，沈倦把英語課本豎起來，視線卻越過書頁，落在斜前方的許念身上。

她正背《赤壁賦》，尾音輕輕揚起，像羽毛搔過心尖。陽光從窗玻璃溜進來，在她發梢鍍了層金邊，碎發被風掀起時，露出一小片泛紅的耳廓。

這畫面他看了兩年，從高一開學那天起，許念就坐在這個位置。他記得她第一次回答問題時磕磕絆絆的樣子，記得她總愛在課本角落畫小太陽，卻從沒像此刻這樣——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攥住，酸溜溜的，又有點發脹。

剛才組長收作業，許念轉身遞本子時，指尖擦過他的手背。很輕的一下，像春天第一滴雨落在湖面，卻在他心里漾開圈圈漣漪。沈倦猛地低下頭，假裝翻書，耳朵卻比許念的耳廓還要燙。

他以前總覺得許念是株安靜的含羞草，說話細聲細氣，被老師點名會臉紅。可現在看著她握筆的姿勢——食指第二節有個淺淺的繭，筆桿在指間轉得靈活——突然覺得那雙手很好看，想知道握起來是什么溫度。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沈倦就差點把筆戳到課本上。

下課鈴響時，許念轉過身，手里捏著張數學卷子：“沈倦，這道導數題……”她的聲音頓住了，因為看見他正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沈倦猛地回神，撞進她帶著點疑惑的眼睛里。那雙眼睛很亮，像盛著清晨的露水，他突然說不出話，只能胡亂點頭：“我看看。”

許念把卷子遞過來，兩人的指尖再次碰到一起。這次沈倦沒躲開，他能感覺到她指腹的溫度，比想象中更暖一點。卷子上的函數圖像彎彎曲曲，可他眼里只剩下她低垂的眼睫，像停在花瓣上的蝶。

“這里，求導的時候符號錯了。”他的聲音有點啞，伸手去指那行字，袖口蹭過她的胳膊。

許念“哦”了一聲，低頭改題時，耳尖又紅了。沈倦看著那抹紅，突然很想笑，又有點緊張，像揣了顆怦怦跳的小炸彈。

放學鈴響時，許念收拾書包的動作很慢。沈倦背著包站在教室門口等，看她終于走出座位，突然開口：“許念，”他頓了頓，聽見自己的心跳蓋過了走廊的喧鬧，“要不要一起走？”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疊在樓梯轉角，許念抬頭看他，眼里的光比夕陽還要軟。她輕輕“嗯”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點沒藏住的笑意。

沈倦覺得，今天的風里，好像都帶著點甜絲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