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生物實驗室里，福爾馬林的氣味混著陽光的味道漫開來。夏梔捏著解剖針的手頓了頓，看向對面的陸則。

他正低頭觀察青蛙的內臟，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一點眉骨。實驗臺的白熾燈照在他手背上，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夏梔突然發現，陸則握解剖刀的姿勢很好看，指尖用力時，指節會泛起淺淺的白。

這想法冒出來時，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們同桌三個月，陸則總愛借她的橡皮擦，會在她打瞌睡時用筆戳她后背，夏梔一直覺得他是個有點煩人的家伙——直到剛才。

剛才她不小心碰倒了裝酒精的燒杯，陸則伸手去扶的瞬間，兩人的手腕撞在一起。他的皮膚很燙，像揣了個小太陽，那點溫度順著血管爬上來，燙得夏梔耳朵尖都紅了。

“小心點。”陸則的聲音就在頭頂，他抽了張紙巾擦她手背上的水漬，指尖擦過她的虎口時，夏梔突然屏住了呼吸。

解剖盤里的青蛙還在微微抽搐，可夏梔眼里只剩下陸則低垂的眼睫。他的睫毛很長，眨眼時像有蝴蝶在撲扇翅膀。她突然很想知道，他低頭看書時，睫毛是不是也會在書頁上投下這樣的影子。

“老師過來了。”陸則突然抬頭，撞進她來不及移開的目光里。他的眼神頓了頓，像被什么東西輕輕絆了一下，然后迅速移開視線，耳根卻悄悄泛起紅。

夏梔慌忙低下頭，心臟在胸腔里跳得震天響，像有只兔子在里面橫沖直撞。她握著解剖針的手在抖，連最熟悉的肌肉結構圖都看串了行。

實驗結束的鈴聲響起時，陸則收拾東西的動作慢了半拍。夏梔背起書包要走，他突然叫住她：“夏梔。”

她回頭，看見他手里捏著半塊沒拆封的薄荷糖，指尖在糖紙上掐出淺淺的印子：“剛才……謝了。”

夏梔盯著那塊糖，突然笑了。陽光從實驗室的窗戶涌進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伸出手，接過那半塊糖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有電流“嗖”地一下竄過去。

“不客氣。”她說。

風從走廊里吹過來，帶著操場青草的氣息。夏梔捏著那塊慢慢變熱的糖，突然覺得，今天的陽光好像和以前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