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笑悠跟著眾人走進別墅，剛邁過門檻就頓住了腳。
客廳里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折射的光打在大理石地面上，亮得能照見人影。可她鼻尖卻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氣，不是山里清晨的涼，是帶著點陰濕的、像埋在地下的石頭那種冷。
“笑悠？怎么了？”靈母回頭看她，眼里帶著關切。
靈笑悠沒說話，視線掃過客廳的布局。正對著大門的墻上掛著面巨大的鏡子，鏡面擦得锃亮，照得人心里發慌——師父說過，大門對鏡是漏財煞，更招陰邪，鏡子屬陰，會把門外的雜氣都吸進來。
她往左邊挪了兩步，眼角瞥見樓梯口擺著個魚缸，水是渾的，幾條金魚蔫蔫地浮在水面，缸底沉著層綠苔。魚缸正對著樓梯轉角，那里光線暗，陰氣本就重，再擺個聚陰的魚缸，簡直是給邪祟搭了個窩。
“姐姐快來呀，我帶你去看房間。”蘇月瑤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她扶著雕花欄桿往下看，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笑得眉眼彎彎。
靈笑悠順著樓梯往上走，腳踩在地毯上，軟得像踩在棉花里，卻讓她莫名想起鬼哭嶺那片腐葉地——總覺得腳下藏著什么東西。走到二樓轉角，她猛地停住，視線落在蘇月瑤身后的那扇門上。
那扇門緊閉著，門楣上掛著個粉色的風鈴，看著俏皮，可風鈴的吊墜是用碎鏡片拼的，陽光透過鏡片，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晃得人眼暈。更不對勁的是門的位置，正對著樓梯口的橫梁，橫梁壓門，是大兇的格局，住久了輕則精神恍惚，重則招邪侵體。
“這就是給你準備的房間呀。”蘇月瑤笑著推開那扇門，“我特意挑的，采光好，離我又近。”
靈笑悠沒進門，指尖捏了個簡單的訣，指尖傳來的觸感涼得刺骨。她往門里掃了一眼，房間壁紙是淺紫色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角落里擺著個梳妝臺，鏡子正對著床頭——又是鏡子！
“怎么不進來？”蘇月瑤眨眨眼，伸手去拉她，“是不是不喜歡？沒關系，我再給你換……”
她的手剛碰到靈笑悠的胳膊，靈笑悠突然側身躲開，聲音平平的：“這房間不能住。”
蘇月瑤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姐姐說什么呢？這房間我特意收拾的……”
“橫梁壓門，鏡對床頭，”靈笑悠走到門邊，指了指頭頂的橫梁，“陰氣聚在這里散不去，住久了會頭疼，晚上總做噩夢，還會覺得有人在耳邊說話。”
這話一出，跟著上來的靈家父母和三個哥哥都愣住了。靈御書推了推眼鏡，皺眉道：“笑悠，別胡說，這房子是請大師看過的，布局很好。”
“哪個大師看的？”靈笑悠回頭看他，眼神清澈，“他是不是說這房子坐北朝南，風水極好？可他沒說大門對鏡漏氣，樓梯口魚缸聚陰，還有這房間，根本就是個煞位。”
蘇月瑤眼圈突然紅了，拉著靈母的胳膊委屈道：“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這房間漂亮，想讓姐姐住得舒服些……是不是我做錯了？”
靈母連忙拍著她的背：“不關你的事，月瑤別往心里去。”她轉向靈笑悠，語氣帶著點無奈，“笑悠，這些都是封建迷信，別信這些，月瑤也是一片好心。”
靈笑悠抿了抿嘴，沒再說話。她知道跟他們說不通，就像師父說的，山下人不信這些，只信眼睛看見的。可她能看見，那扇門后盤踞著一團淡淡的黑影，正順著門縫往外飄，像條吐著信子的蛇。
“要不……換個房間吧？”靈逸蕭看靈笑悠臉色不對，開口打圓場，“三樓還有間空房，我去看看。”
他剛要轉身，蘇月瑤突然“哎呀”一聲，捂著額頭晃了晃：“媽，我頭好暈……”
“怎么了這是？”靈母趕緊扶住她，“是不是早上沒吃飯？”
蘇月瑤搖搖頭，眼神往靈笑悠身上瞟了一眼，聲音虛弱：“不知道，就突然暈得厲害，好像有人在我耳邊吹氣……”
靈笑悠皺眉。那團黑影果然動了，正往蘇月瑤那邊靠，像要附在她身上。她悄悄從口袋里摸出張黃符，指尖一捻，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縷青煙飄向那團黑影。
黑影猛地縮了回去，蘇月瑤的臉色瞬間好了些，只是還有些蒼白：“好像……不暈了。”
靈笑悠沒作聲，看著那團黑影縮回門后，才道：“我住三樓吧。”
靈逸蕭松了口氣，連忙領著她往三樓走。三樓的房間果然敞亮，窗戶對著院子里的石榴樹，陽光灑進來，暖洋洋的。最重要的是，這里格局方正，沒有橫梁壓頂，也沒有鏡子對床，空氣里的陰氣淡了許多。
“就這間吧。”靈笑悠把包袱放在床上，摸了摸懷里的桃木劍。
靈逸蕭看著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笑悠，你在山上……經常接觸這些嗎？”
“嗯，”靈笑悠點頭，“師父教我的，能看見這些東西，也能治它們。”
靈逸蕭沉默了片刻，道：“以后在爸媽面前，別說這些，他們會擔心。還有月瑤，她膽子小，你也……”
“她剛才是裝的。”靈笑悠打斷他，眼神認真，“那東西想附她身，可她身上有股氣，跟這房子里的陰氣不一樣，像是……有人特意給她擋著。”
靈逸蕭愣了愣，沒再說話，轉身下樓了。
靈笑悠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院子里的石榴樹長得很茂盛，葉子綠油油的，可她總覺得那樹底下有點不對勁，像埋著什么東西。
她掏出師父給的黃符，往門后貼了一張。符紙剛貼上，就聽見樓下傳來蘇月瑤的笑聲，甜得有些刺耳。
這別墅里的布局，分明是有人故意弄成這樣的。是誰呢？
靈笑悠啃了口芝麻酥，突然想起師父的話——人心比鬼難纏。這山下的鬼，好像藏在人的影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