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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拖累

“林叔,你……你怎么知道?”

五六點睡不著?

午休時總是肚子難受?

林野看向林建軍,內(nèi)心之中有震驚、有疑惑,林建軍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那仿佛說的就是他林野。

林建軍冷冷注視著林野,沉聲道:“子午流注,子膽丑肝寅時肺,卯時大腸辰時胃,巳脾午心未小腸,申時膀胱酉時腎,戌時心包亥三焦?!?

他嘰里咕嚕一堆,林野聽明白的其實并不多,但“子午流注”四字卻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爸,子午流注我也學(xué)過,但你也不能不讓林野治病呀?!绷謺园欀碱^埋怨道。

“總之,他要是去醫(yī)院看病,我是不可能讓你嫁給他的,就算是林國富今天來這里了,我還是這句話?!绷纸ㄜ姂B(tài)度異常的堅定,面對女兒的埋怨和眼前年輕人眼中涌起的憤怒與絕望,并未退讓。

他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加深了,溝壑里填滿了不容置疑的固執(zhí)和一種近乎悲壯的……決心?似乎他堅信,阻止林野去醫(yī)院,是在進(jìn)行一種更大的保護(hù)。

就在這死寂得令人窒息、憤怒與絕望無聲對峙的時刻,林曉拿出手里來:“爸,我跟你說不通,我讓林叔來跟你說,你怎么能這樣?”

林野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微微搖頭。

“林叔,能告訴我為什么嗎?”林野強(qiáng)行壓下心中的憤怒,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林建軍。

“為什么?”林建軍面無表情,“因為你沒錢,看你那肉疙瘩的花銷你承擔(dān)不起,我這個當(dāng)?shù)牟幌肟粗约旱呐畠阂院蟾闶芸啵@個理由夠嗎?”

刺骨寒風(fēng)卷著林建軍冰冷的話語凝固在院中。

林野的身體微微僵硬,定定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我懂了!”

他沒有爭,也沒有吵,輕輕將牛奶放在地上。

“曉曉,其實我覺得你爸說的挺對的,我不能耽誤你……”

林野的聲音很輕,像初冬呵出的白氣,轉(zhuǎn)瞬就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他不敢再看林曉,更不敢看林建軍那張如同石雕般堅硬的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徹底的灰敗感攥住了他,仿佛連日來積壓的重量在此刻轟然倒塌,將他徹底掩埋。

“林叔,今天是我打擾了?!?

他用僅能自己聽見的話輕聲嘟囔了一句,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向紅漆大門走去,逃一般地離開。

“林野!”林曉的哭喊帶著尖銳的撕裂感在身后響起,像刀子一樣戳進(jìn)他的心。

他想回頭,想再看一眼那個陪他走過無數(shù)個寒暑的身影,想把她此刻無助的模樣刻在心里,哪怕是最后的印記。

但腳步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只是更快、更倉促地向院外奔去,似乎多停留一秒,那份強(qiáng)撐的自尊就會徹底粉碎。

林曉的母親周萍從屋里走了出來,輕輕將林曉擁入懷中,責(zé)備地看了一眼林建軍,向林曉道:“快去看看林野吧,這孩子最近壓力應(yīng)該也挺大吧!”

“媽,你說爸這樣,林野他也……他每次一有事情總想著逃避,他從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林曉向周萍哭訴著,心中有著無盡的委屈。

去看林野?她已經(jīng)累了,她勸過林野好多次,可是有用嗎?他只會逃避。

凜冽的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林野臉上,帶走了他臉上僅存的溫度,也似乎吹散了林野最后一點殘存的力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條熟悉的巷子的,只覺得腳步虛浮,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沉重地跳動,又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透不過氣。

林曉最后那句帶著哭腔的喊聲,像燒紅的烙鐵,在他身后嘶嘶作響,灼燒著他的脊背。

這段時間所經(jīng)歷的一切,如同橫亙在眼前的一道深淵,斷絕了他所有的去路。

沒錢看病……

耽誤曉曉……

這幾個字在他腦子里反復(fù)盤旋,像帶毒的藤蔓,越纏越緊。

父親林國富砸鍋賣鐵的承諾猶在耳邊,那份沉甸甸的愛意此刻卻化成了更深的愧疚的巨石,壓得他直不起腰。

他算什么?一個靠父親賣命才能活下去的病秧子?一個連愛人的父親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包袱?

“呵……”一聲自嘲的冷笑逸出唇邊,瞬間被寒風(fēng)撕碎。

他原本就蒼白憔悴的臉上此刻徹底失了魂,眼神空洞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了無生氣。

家?那個充滿了壓抑、病痛、爭吵和沉重期望的地方?

不!他不想回去!

漫無目的地在村頭田埂上游蕩,寒風(fēng)灌進(jìn)他敞開的衣領(lǐng),刺骨的冷意反而帶來一絲變態(tài)的清醒。

自己真就是個拖累。

從大學(xué)畢業(yè)找不到好工作,到莫名其妙得了這個“病因不明”的“疙瘩”,再到家里因此而陷入絕境,成為“困難戶”,連累父母要低聲下氣去求人申請救助,甚至害得曉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如今又被她父親如此羞辱地拒之門外……所有的一切,都因為他這不中用的身體!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過心頭,將他最后一點殘存的勇氣和對未來的微弱期望徹底淹沒。

那個學(xué)了點皮毛的中醫(yī)知識就想自救的念頭,此刻顯得無比幼稚可笑。

孫思邈的大醫(yī)精誠?

張仲景的保身長全?

在殘酷冰冷的現(xiàn)實面前,在“沒錢”、“不配”的標(biāo)簽下,都成了虛無縹緲、遙不可及的空中樓閣。

“既然活著對所有人都是負(fù)擔(dān)……”一個念頭,像黑暗中滋生的毒菌,悄然在他腦中成型,冰冷而決絕。

雙腳不知不覺將他帶到了村外。

冬日田野荒蕪一片,枯黃的野草在風(fēng)中蕭瑟嗚咽。一片不大的野林子就在眼前,幾棵光禿禿的歪脖子老樹在陰沉天空下伸展著嶙峋的枝椏,像垂死掙扎的手臂。

林野腳步停住了,目光空洞地望著那片灰敗的景色。風(fēng)卷起幾片枯葉和塵土,打著旋兒飛上半空,飄搖片刻,最終無力地墜落在地,歸于塵埃。

他,就像這風(fēng)中的塵埃。

口袋里的手機(jī)震了一下,屏幕短暫亮起,是林曉的號碼。

他只看了一眼,那個屏幕又迅速暗了下去,連同他眼中最后一絲微光一同熄滅。

他沒有接,也實在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去聽她此刻可能帶著哭腔的質(zhì)問或者安慰。

他輕輕地將手機(jī)關(guān)了機(jī),連同他與這個世界的最后一點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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