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數盞燭燈分布各個角落。

許是為了方便，或是為增添少許朦朧的神秘，房間內的每盞燭燈里，燈芯都被故意放低許多，讓整個房間看起來若明若暗。

淫靡的聲音已經在隔壁消失，顯然隔壁房間里的男子，某些天賦略低。

席座上，衛沓臉色十分難看，略微急促的呼吸下，手緊緊握著酒爵。

看著房內那個低頭站著，靜靜無言的少年。

終于。

衛沓再也忍不住，怒視項卿。

“汝到底要如何？”

衛沓話音落下，手里的酒爵都被狠狠打了幾下桌子。

顯然，此刻的衛沓已經有些氣急敗壞。

碰到這樣一個厚臉皮的少年，整日都跟在身邊，如今一不小心，還被其跟蹤到這里，這如何還能讓衛沓平靜。

要知道，妻子就在這間酒樓內，此處絕不能有閃失。

看著依舊沉默的項卿，衛沓額頭青筋直冒，想拔劍把這項卿給劈了！

房間內。

項卿面對衛沓的暴怒，低頭不言，總之就是一副任打任罵的表情。

不過看到那胖子氣急敗壞的模樣，項卿內心別提多痛快。

衛沓的來歷，手握的權利，以及這間酒樓，連同那少婦是衛沓之妻，這些項卿全都知道。

甚至衛沓的兒女名字，如今在哪座城邑生活，多久會過來與衛沓見一面，由誰帶來，這些，項卿也全都一清二楚。

上一世項卿沒少被暗地里的死胖子戲耍，如今終于輪到這死胖子著急。

“項卿！”

聽到衛沓嘆氣的聲音，項卿抬頭。

見到衛沓臉上已經浮現些許無奈，項卿臉上卻一臉恭敬的抬手行禮。

“學子在！”

項卿說道。

項卿內心十分清楚，這間酒樓，或者說是衛沓的妻子周氏，乃是衛沓的軟肋。

任憑此前衛沓如何無動于衷，隨著自己來到這里，衛沓都必須做出選擇。

要么動用手里的權利，派人如同暗殺臨淄內的那些人物一般，對自己下死手，要么就想辦法不讓自己再來到這里。

如果是其他人，衛沓不敢保證會不會選擇前者，但對衛沓，項卿心中有很大把握。

有妻子兒女的衛沓，從不是一個弒殺之人，更不是一個兇徒。

自己則從小出生在南坊偏巷，求學于稷下學宮，在衛沓眼里，是屬于知根知底，毫無威脅之人。

大動干戈的殺自己，反倒是會給胖子增添諸多麻煩，畢竟胖子又不知道，又有哪些人見過自己來到此處。

“汝為何于我，苦苦相逼？”

衛沓一臉不解，問出心中疑惑。

“夫子面善！于學子心中，乃一個仁厚長者！”

項卿望著衛沓，一臉認真的說道。

衛沓聽到項卿的回答，整個人都不好起來。

合著非要抓我不放，就因長著這張臉？

房門外。

喬裝扮丑的周氏，也端著飯菜走進來，美眸好奇的打量少年一眼，隨即來到木桌前，將飯菜逐一取出放下。

因為周氏并非接客的女子，故而項卿在，生怕讓項卿注意到，故而也不敢久留。

正當周氏準備離開，卻看到項卿突然行禮。

“且慢！”

在周氏疑惑的目光中，項卿說道。

此言一出。

一旁木桌后的衛沓，見到項卿攔住妻子，眼神閃過一抹緊張，轉瞬即逝，隱藏得很好。

“卿曾在學宮，聽聞夫子酣睡時，呼一名女子為周央……”

項卿說到這里，望著周氏詢問：“可是此處店里之人？”

項卿的話，讓衛沓面色巨變，眼眶睜大。

什么？周……周央！！！

等等！

自己怎么會在夢中說出妻妹的名字？

“……”

衛沓疑惑間，看向項卿，當看到妻子面色時，這才意識到不好。

衛沓再也坐不住，連忙起身繞過木桌，快步走到項卿身邊。

“勿要在外胡言！汝先回去！今夜吾好好想想！”

衛沓一手輕輕放在項卿的背后，一面帶著項卿往房門走。

看著項卿還想說話。

此刻，衛沓背后直冒冷汗，內心是恨不得把項卿掐死。

可眼下耽誤之際，是先安撫妻子，別讓妻子誤會。

“休要在此打聽夫子之事！明日汝去學宮！”

衛沓故作板著臉，訓斥一句。

在衛沓眼里，項卿不過是一個少年，只要答應他引薦，便能糊弄過去。

“學子多謝衛夫子！”

項卿滿臉欣喜，激動感激的向衛沓行禮。

站在房門，衛沓忍著打死眼前少年的沖動，抬手示意快先回去。

“學子告辭！”

項卿一臉興奮的望著衛沓，拱手行禮。

見到衛沓點頭，項卿轉身離開，待距離房門四五步時，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衛沓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所謂夢言，不過項卿胡編。

…………………………

房間內。

“啊！！疼！疼，疼！！”

衛沓這個胖子，此時再也不復在項卿面前的儀容，被周氏捏著耳朵，苦著臉求饒。

“說！為何會夢中到吾妹之名？可是對吾妹有念想？衛夫！可是需要讓人去接吾妹來此？以解衛夫相思之苦！”

周氏紅著眼睛，咬牙切齒的問道。

多年潛藏在臨淄，一但暴露可是有性命之憂，故而夫婦二人從不敢對外人言其親人。

當那少年說出妹妹之名！

周氏就確定，那少年沒有撒謊，除了面前這胖子，整個臨淄還有誰知道妹妹名字！

“定是吾那日，夢及兒女，順帶之言！妻墨，久久分離，念及兒女，吾是日夜輾轉難眠！故而如何不念啊？”

衛沓苦著臉解釋道，言語間盡是情真意切。

提及一年未見的兒子、女兒，周氏泛紅的眼睛里，也忍不住露出想念，可心中卻還是有些懷疑。

“若是無意提及，為何方才不讓那少年留下，如此著急讓其離開？莫不是心虛？”

周氏質問道。

“非也，衛沓憂妻心急之下，言語令其懷疑！”

衛沓連忙解釋，感覺到妻子的力道輕了些，心中忍不住松口氣。

“那少年是何人，為何跟汝來到此處？還給汝付三個女子的錢！”

周氏看著衛沓，這才松手。

衛沓捂著耳朵，聽到妻子詢問，便把項卿的事情全都對著妻子說出來，說完衛沓還故意嘆口氣。

“又是心上人背叛，又是家人不公，算一算，此子也是可憐！”

衛沓偷偷看向妻子一眼。

“明日吾打算，為其引薦去牟縣，讓其離開這是非之地！”

衛沓說話間，待耳朵沒那么痛，便討好似的，伸出一只手繞著妻子纖細的腰，忍著心中火熱，打算先與妻子去吃東西，然后再嘗夫妻之事。

“可是心虛？”

周氏聽到良人要把那少年送去牟縣，本來就殘存懷疑的她，瞬間凝視衛胖子。

“吾有何心虛？”

衛沓一臉坦誠的說道，見到妻子依舊懷疑。

“那便將其引薦到臨淄附近！”

衛沓安撫妻子道。

看著妻子消氣。

衛沓松口氣，跪坐在席座上。

“良人今日怎會被他跟過來？”

看著妻子去一旁的水盆里，用清水擦掉臉上妝容。

一想起那項卿，衛沓也是萬分郁悶，自己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沒注意有人跟著。

幸好是學宮的學子項卿。

對于項卿，早在項卿初到稷下學宮，衛沓便派人查過，其族人屬于沒落的楚國項氏分支而已，祖上五代都沒什么本事。

今日自己實在太過疏忽，居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跟在身后而不知！

衛沓越想越郁悶。

好在看到妻子卸掉妝容后，露出美艷的臉頰，衛沓心中所有負面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當年在新鄭，愛慕妻子的男子中，不乏名儒大家，更不缺權貴高官，可妻子最后還是決定跟著自己。

即便是遠離他鄉，即便是所做之事，無時無刻不伴隨危險。

可妻子義無反顧的跟在自己身旁。

唯一的要求，也僅是不負她！

衛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睡夢喊出妻妹的名字？

年輕一些的妻妹，的確是一個美人，可比起摸樣妻子略勝不說，妻子的陪伴，才是更是衛沓感動珍惜之處。

也不知道夢中自己可還說過其他。

明日必須要問個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