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聯科技大廈的旋轉門將夕陽切割成碎片。許向陽數著腳下光斑，0914這個數字在她舌尖反復滾動。前臺穿香奈兒套裝的女士聽到“薺菜餛飩“四個字時，正在補妝的手突然一抖，口紅在嘴角拉出猩紅的細線。

“宋秘書在等您。“她按下隱藏按鈕，電梯間的鏡面墻無聲滑開，“請走董事專用通道。“

周曉的彩虹襪子在深灰色地毯上顯得格格不入。他盯著電梯按鍵上那排生物識別鎖，喉結動了動：“這棟樓有37層，但按鈕只到36。“

電梯轎廂里彌漫著陳皮糖的氣息。許向陽突然想起陸沉雨夜遞給她的那部手機——鎖屏壁紙正是這種橙黃色的糖果。當樓層顯示跳到36時，轎廂沒有停，繼續向上攀升了三秒。

“負層。“周曉的呼吸噴在電梯鏡面上，“我們在往地下去。“

鏡面門打開的瞬間，陳皮糖的味道濃烈得令人眩暈。許向陽瞇起眼睛，適應著突如其來的昏暗光線。這是個挑高近十米的圓形空間，四周墻壁嵌滿琥珀色的標本柜，每個格子里都陳列著不同年份的陳皮糖包裝紙。

“2007年的桂花陳皮帶酸味，2013年的加了甘草。“陰影里走出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胸牌上寫著“宋書玉“，左手無名指戴著枚形似注射器的戒指，“陸總只收集失敗的配方。“

許向陽注意到她走路時右腿有輕微的機械傳動聲。宋秘書順著她的視線笑了，突然掀起褲管——義肢關節處刻著CX330的編號。

“遠山項目第一批實驗品。“她敲了敲金屬膝蓋，發出空洞的回響，“現在我們來談談你母親藏在算盤里的東西。“

周曉突然沖向最近的標本柜，從懷里掏出個U盤插進展示屏接口。整個地下空間瞬間變紅，警報聲被某種加密波段干擾成斷續的嗡鳴。許向陽趁機撲向角落的終端機，芯片插入瞬間，屏幕上炸開無數病歷檔案。

“2008年9月14日。“宋秘書的聲音在警報間隙飄來，“遠山療養院B區發生氣體泄漏，7名兒童患者......“

許向陽的指尖僵在鍵盤上。監控畫面里，年幼的陸沉被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按在病床上，小臂連著輸液管，而隔壁床的男孩正劇烈抽搐——那是同樣穿著病號服的周曉，彩虹襪子已經褪成灰白色。

“骨髓配型實驗。“宋書玉的義肢碾碎地上一粒陳皮糖，“用孤兒做活體培養基，直到陸遠山發現......“

周曉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嗚咽。他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蜈蚣狀的疤痕：“他們抽了我十二次骨髓！“U盤在他掌心碎裂，露出里面微型投影儀——許芳站在療養院走廊的影像懸浮在空中，她手里的餛飩碗邊緣有圈藍色編號：0914。

宋秘書的戒指突然射出激光，在墻上切割出燃燒的數字。許向陽滾到控制臺下方，芯片在她口袋里發燙。某個加密文件夾自動解鎖，顯示出一段被刪除的手術記錄：陸沉接受的骨髓移植來自許芳，而提取手術就在餛飩店后廚那個暗室。

“你母親是天才程序員。“宋書玉的義肢踩碎周曉掉落的眼鏡，“她用算盤珠設計出生物防火墻，導致遠山系統崩潰......“

警報聲戛然而止。所有顯示屏同時跳轉到仁和醫院的實時監控——陸念站在無菌艙里，手中捧著個透明培養箱。箱體內漂浮著枚琥珀色的物體，仔細看竟是裹著糖衣的人類骨髓干細胞。

“最后的0914樣本。“宋書玉轉身走向突然開啟的暗門，“足夠讓三十個王明德這樣的傀儡發瘋。“

許向陽抓起周曉顫抖的手。男孩掌心全是汗，但眼睛亮得嚇人。他們跟著宋秘書穿過由陳皮糖標本構成的走廊，盡頭房間里坐著正在輸液陸沉。他腕上的舊電子表被拆開，表盤下藏著微型培養皿，里面浮動著藍色熒光物質。

“你母親留下的生物代碼。“陸沉的聲音比雨夜更沙啞，“能分解王明德他們腦內的控制芯片。“他舉起培養皿對著光，許向陽看見液體里懸浮著無數納米級的算盤珠。

周曉突然掙脫她的手，撲到房間角落的終端機前。他撕開襯衫露出后背——脊椎上植入的陳舊芯片正在發紅發熱。當他把0914芯片插入接口時，整個創聯大廈的電力系統開始脈動，像顆正在蘇醒的心臟。

“許向陽。“陸沉拔掉輸液針走向她，領帶夾小熊的右眼突然彈開，露出里面微型投影儀，“這是你父親最后的設計。“投影顯現出穿白大褂的男人抱著嬰兒時期的她，背景是餛飩店后廚的暗室，墻上掛著的算盤正顯示著二進制日期：2007年9月14日。

大廈突然劇烈震動。標本柜的琥珀色玻璃相繼爆裂，十五年來的陳皮糖包裝紙如枯葉紛飛。宋書玉的義肢在震動中裂開，露出里面轉動的齒輪——每個齒尖都刻著CX330。

“系統開始清除了。“陸沉把培養皿按在許向陽掌心。納米算盤珠透過玻璃傳來脈搏般的跳動，與她母親圍裙口袋里那顆珠子共振出相同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