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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欲效高祖收猛士,先從冰室暖人心

牛車在青石板路上緩緩行駛。

劉奚看向前方趕車的那道敦實背影,開口問道:“敢問車丈姓名?”

“賤名獾從。”

“獾從?”

劉奚默念了一遍,這確實是個惡名,看來這車丈估計是荀氏世代所畜養(yǎng)的奴仆。

劉奚沒有再多問,只是看了一眼天色。

此時雖說是天色已晚,也才是三點左右的申時。但對于習慣了日落而息的古人而言,已經(jīng)是快到一天工作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

他對獾從道:“車丈麻煩先不回府,我們?nèi)ノ魇幸惶恕!?

獾從應了一聲,熟練地一抖韁繩,牛車拐了個彎,向著洛陽城最繁華的西市而去。

在市集上,劉奚沒有耽擱,先拿一匹絹換了三千錢。

徑直走到一家熟食鋪,利索地買了兩根煮好的羊腿。

又在稱了一大包還熱乎的胡餅,最后提上了一壇濁酒。

提著東西回到車上,劉奚對有些疑惑的獾從說道:“勞煩再去一趟宣陽門。”

獾從的神情微微一變,但沒有多問,再次驅(qū)車向南。

宣陽門,洛陽城的正南門。

此門有兩批禁軍駐守,只因門后有特殊的建筑冰室。

冰室隸屬皇家,里面儲藏著冬日采集的堅冰,歷經(jīng)春夏而不化。

每逢酷暑,天子便會以此處的藏冰賞賜給王公大臣,這是一種莫大的恩寵和身份的象征。

所以城門的開關由城門校尉負責,而門內(nèi)冰室的安全,則由更精銳的宿衛(wèi)直接掌管。

果然荀家的牛車剛一靠近宣陽門內(nèi)側(cè)的冰室區(qū)域,立刻就有兩名持戟的宿衛(wèi)軍士上前,厲聲喝道。

“來者何人!此乃禁地,速速退開!”

獾從被這陣勢嚇得不輕,連忙勒住牛車。

劉奚卻不慌不忙地從車廂內(nèi)探出身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朗聲道:“二位,在下劉奚,前來探望在此處當值的族叔,劉軍候。”

聽到劉軍候,兩名士兵對視一眼,臉上的煞氣稍減,但依舊警惕:“你在此等候,我去通報。”

不一會兒,一名士兵快步返回,態(tài)度恭敬了許多:“請隨我來。”

劉奚對獾從道了聲謝,和獾從一起提著東西,跟隨士兵走進了那座散發(fā)著絲絲涼意的石砌建筑。

冰室之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清冽。

一名四十余歲的中年軍官正沉聲指揮著手下,將厚重的草席覆蓋在新搬入的冰塊上。

這些冰塊將放在地窖中儲存,等到夏天再被貴人們?nèi)〕鰜硐碛谩?

他身材壯碩,面容剛毅,此人正是軍候劉玄。

劉玄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是玄德公另一子,甘陵王劉永的后人。

自蜀漢亡國,劉禪與劉永兩脈宗親便被盡數(shù)遷往洛陽。

數(shù)十載光陰流轉(zhuǎn),風雨飄搖。

當年的皇室宗親,或病逝于異鄉(xiāng)水土,或喪命于歷次動亂,還有幾人不知所蹤。

時至今日,仍留在洛陽的劉氏嫡系,已是寥寥無幾。

而劉玄,這位憑借一身武藝在禁軍中掙得一席之地的中年人,已然是如今洛陽劉氏輩分最高的長者。

無人知曉,這位在禁軍中勤懇度日的劉氏長輩,其命數(shù)堅韌得匪夷所思。

他不僅將是劉備血脈中唯一能安然躲過未來永嘉之亂的人,甚至會一路輾轉(zhuǎn)回到蜀地成都,被成漢封公。

且至少活到了八十歲,親眼見證西晉與成漢兩個王朝的覆滅。

這份于絕境中求生的本能,直追漢高祖劉邦,堪稱劉氏耐活王。

在劉奚被逐出家門、最落魄無助之際,是這位族叔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給予了他最實際的照拂。

比起那個便宜父親劉皓,不知要可靠多少倍。

劉奚快步上前,在距離劉玄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將手中的酒壇和食物放下,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晚輩禮:“伯父,小侄劉奚,前來拜見。”

劉玄大步走過來,扶起他的手臂,臉上帶著幾分粗獷的關切:“你這孩子,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此地是禁軍當值之所,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劉奚直起身,指了指地上的東西。

“今日偶有所得,心中歡喜,便買了些酒肉。小侄知道伯父與諸位軍士在此當值,終日與冰石為伴,寒氣侵體,想必十分辛苦。特意備了些熱酒和吃食,給大伙兒暖暖身子,聊表心意!”

他這番話沒有絲毫遮掩,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冰室內(nèi)所有當值的衛(wèi)士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瞬間,那些原本面無表情、恪盡職守的衛(wèi)士,眼中都露出了驚訝和熱切的光芒。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從劉奚身上,轉(zhuǎn)向了他們的長官劉玄。

劉玄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頭頂,臉上涌起難以言喻的自豪和光彩。

他從未想過,自己這個素來有些書呆子氣、不通人情世故的族侄,竟會做出如此為他掙臉面的事情來!

“好!好!好!”劉玄重重地拍了拍劉奚的肩膀,發(fā)出一陣爽朗的大笑,“我這賢侄,有心了!”

他轉(zhuǎn)過身,對著手下那群眼巴巴的衛(wèi)士一揮手,豪氣干云地喝道。

“還愣著作甚?這可是我侄兒的一片心意,都過來,分了它,誰都不許客氣!”

“謝劉公!”

“謝郎君!”

衛(wèi)士們頓時發(fā)出一陣壓抑而興奮的歡呼,幾名老兵油子上前,七手八腳地分起了香噴噴的羊腿和胡餅。

冰室里原本清冷的氣氛,瞬間被一股暖意所取代。

劉玄拉著劉奚,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驚奇和探究。

“阿奚,你老實跟我說,今日這是怎么了?”他上下打量著劉奚,仿佛第一天認識他,“我記得你素來性子執(zhí)拗,一心只想結(jié)交那些洛陽名士,對我等總有些疏遠。”

劉奚心中了然,知道自己的變化太大,必然會引起他的疑惑。

于是半真半假地感嘆道:“人總是要長大的,在洛陽城里吃了些虧,碰了幾次壁,自然就學乖了些。”

劉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更多東西,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嘆道:“你能想通,再好不過。”

幾名衛(wèi)士正狼吞虎咽,他們吃得滿嘴流油,將羊腿啃得干干凈凈。

甚至意猶未盡地抽出腰刀,用刀背小心翼翼地敲開腿骨,吸吮里面滾燙的骨髓。

那副珍惜的模樣,足以證明平日伙食有多清苦。

劉奚的目光越過這片嘈雜,落在了門外角落的陰影里。

獾從孤零零地站在牛車旁,不時朝里面張望,喉結(jié)下意識地滾動。

當劉奚的目光投來時,他仿佛被燙到一般,猛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劉奚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撕下一塊羊肉,又拿了兩個厚實的胡餅,徑直走了出去。

“車丈。”

聽到聲音,獾從猛地抬頭,看到遞到眼前的食物,頓時慌了手腳,連連擺手:“這使不得!小人怎敢。”

劉奚沒有與他客套,直接將分量十足的食物塞進他懷里,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

“拿著。你也辛苦了,趁熱吃。”

獾從捧著懷中溫熱的羊肉和胡餅,僵在原地。

平日里,他只是個趕車的下人,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不因沖撞貴人而獲罪,何曾奢望過能被如此正眼相待?

別說討要,就連多看一眼那些食物,他都覺得是一種僭越。

他看著劉奚的背影,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劉奚這些看著健碩的宿衛(wèi)軍士,不禁感嘆。

在這亂世之中,想要立足,乃至有所作為,沒有自己的力量是萬萬不能的。

他需要一支真正屬于自己的部曲,一支忠誠、敢戰(zhàn)的私兵。

然而現(xiàn)在既無可以倚仗的家仆豪奴,更無調(diào)兵遣將的官職在身。

眼下他唯一能借用的,便是這日漸式微的宗族之力。

伯父劉玄手下的這些宿衛(wèi),身手矯健,紀律嚴明,是上好的人選。

在歷史上,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最終都將淪為司馬家野心內(nèi)斗的炮灰,死得毫無價值。

與其那樣,不如跟著自己,為漢家兒郎保存一份元氣,留下一顆火種。

當然劉奚也清楚,僅僅一頓酒肉收買不了人心。

這不過是在這些未來可能成為他班底的人面前,刷一個慷慨大方、體恤下屬的初始好感度而已。

就像他開工作室的時候,每逢周四都會買兩口袋的炸雞。

待眾人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地收拾殘局后,劉玄將那些意猶未盡的士兵打發(fā)去換崗,冰室里只剩下他們叔侄二人。

氣氛重新安靜下來。

劉奚整理了一下衣冠,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伯父,”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清晰,“小侄有一事相求,此事關乎小侄一生,懇請伯父成全!我欲過繼于北地王一脈,自立門戶。”

“什么?”劉玄如遭雷擊,失聲喝道,“胡鬧,哪有后輩主動過繼給先人的。”

北地王劉諶。

這個名字在所有劉氏宗親心中,都代表著一份無法磨滅的剛烈。

他是后主劉禪的第五子,在聽聞鄧艾兵臨城下、后主決定投降之后,悲憤交加,于昭烈廟中先殺妻子,而后自刎殉國。

劉玄想開口斥責,但看到劉奚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劉奚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反應,不疾不徐地勸說道:“請聽小侄一言。您也知曉,我與父親素來不睦。況且二弟年歲漸長,安樂公的爵位,理應由他承襲。與其我彼此相看生厭,虛耗光陰,不如就此過繼出去,也讓二弟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家業(yè),豈不是兩全其美?”

劉玄沉默了,他當然知道劉奚和他父親劉皓那些破事。

可劉皓作為安樂公,小小的軍候劉玄是沒資格勸說的。

不過若是涉及到宗族過繼這些事情上,劉玄作為長者,那就不一樣了。

所以劉奚的提議,從情理上竟是完全說得通的。

他沉思良久,看著眼前這個目光堅毅的族侄,終于長嘆一聲,點了點頭。

“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此事又合乎情理,我便為你做這個主。待尋個時機,我會召集洛陽的族人,將此事議定。”

“多謝伯父成全。”劉奚再次深深一揖。

想要先打造一個好的人設,就需要用到大切割術,切割黑歷史。

當劉恂的后人,從名義上來說遠不如劉諶的后人。

劉奚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說是三代安樂公之后,只圖安樂。

就在劉玄思索如何向劉皓開口時,劉奚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伯父,您可識得羽林郎司馬耀。”

“哦?司馬耀。此名入耳,倒有幾分印象。他并非宿衛(wèi)舊人,若我所料不差,此人應是成都王麾下,新晉提拔的宗室子弟。”

此刻執(zhí)天下牛耳者,莫過于三位手握重兵的宗王。其中坐鎮(zhèn)于鄴城的成都王司馬穎,其勢尤盛。

就在今年正月,司馬穎親率雄兵,以雷霆之勢攻入洛陽。

那是一場對洛陽舊有勢力的徹底清洗。

劉玄作為禁軍的軍候,對此感受尤深。

他緩緩開口,帶著感慨:“你需知曉,當今洛陽,已非天子之洛陽。成都王正月入京,清蕩朝野,更易宿衛(wèi)。禁軍之中,多少忠于職守的舊部,或被罷黜,或遭貶斥,其位多為鄴城來人所替。”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看到那雙來自鄴城的眼睛。

這便是當下的格局,司馬穎心腹大將石超,領數(shù)萬精銳屯于洛陽城。

名為拱衛(wèi),實為監(jiān)臨。

整個京師,都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仰其鼻息。

劉玄將司馬耀的底細和盤托出,話語間帶著一絲不屑。

“此人不過是雞犬升天,借了成都王的勢罷了。”他看著劉奚,話鋒一轉(zhuǎn),看似隨意地問道:“我聽聞,你與他在街面上起了爭執(zhí)?他雖是小人,但畢竟乃禁軍中人。需要叔父為你調(diào)解一二嗎?不過,若是這般,之前說的脫籍易祧之事,可就要緩一緩了。”

話音落下,劉玄的目光卻緊緊鎖住劉奚。

這既是長輩的關切,更是對一個晚輩的考較。

劉奚決意自立門戶,未來要面對的,絕不止一個司馬耀。

若他真有手段,便不該事事依賴長輩;若他只是空有志向,此刻便會顯出怯懦。

劉玄在等他的答案。

“與他人的口舌之爭,終是末節(jié)。侄兒眼下最窘迫的,是自立門戶,卻孑然一身,凡事皆要親力親為,實在分身乏術。”

他沒有再多做鋪墊,直接切入了正題。

“能否從您麾下解甲歸田的袍澤中,尋兩位忠厚可靠的,來侄兒身邊做個護衛(wèi)和管事。工錢月例,侄兒絕不會虧待了他們。”

這個請求,務實而直接。

對于劉奚來說,建立自己的班底,快速打響名號,要比和司馬耀這樣的小人糾纏重要的多。

再說剛剛劉玄既然說有很多禁軍被裁撤,那此時不撿漏,何時撿漏?

如果控制洛陽的司馬越打算和司馬穎交手,那些裁撤禁軍肯定會被再度征發(fā),這期間的空檔,就是劉奚建立自己班底的最佳時機。

劉玄背著手,在冰室里踱了兩步,似乎在腦中搜尋合適的人選。

過了一會兒,他停下腳步,對劉奚說道:“我給你兩個名字。你自己去尋訪,人家愿不愿意跟你,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謝族叔指點!”劉奚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成了。

劉玄緩緩道來:“一個叫莫延年,我們這些老人兒都叫他老莫。以前在軍中是斥候,心思縝密,為人最是忠厚不過。可惜近來視物不清,只好退了下來。”

“另一個叫周廣宗,”劉玄繼續(xù)說,“是個身高體壯的大塊頭,有把子力氣,性子也直,就是憨了點,腦子不會拐彎。正月跟隨長沙王征戰(zhàn),為了護著同袍,被人砍斷了半只手掌,也退了。”

斥候出身,心思縝密,適合做管事;身強力壯,性子直爽,適合做護衛(wèi)。

雖然一個傷了眼,一個斷了手,但對劉奚目前的需求來說,已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甚至從劉奚的私心來說,身有殘缺,反而更容易保證忠誠度。

劉玄將兩人的住址大致告訴了劉奚,又鄭重地叮囑道:“他們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子,只是時運不濟,日子過得頗為潦倒。你若真心要用他們,便要以誠相待,不可有絲毫輕慢。”

“放心,侄兒明白。”

從冰室出來,劉奚直奔老莫的家。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凈利落,角落里幾顆青菜長勢喜人。

劉奚到的時候,一個面容憔悴的婦人正就著門廊下的天光縫補衣物,針腳細密,補丁疊著補丁。

旁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蹲在地上,專注地用濕泥捏著小人,渾然不覺周遭。

劉奚示意獾從在門外等候,自己則抱著一匹細絹,邁步走了進去。

婦人聽到動靜,抬頭看到兩個陌生人,尤其是他們帶來的東西,嚇得猛地站起身,慌忙將玩泥巴的孩子拉到身后,眼中滿是戒備。

“請問,莫大哥在家嗎?”劉奚的語氣溫和,沒有絲毫侵略性。

他的話音剛落,屋里便走出一個獨眼的漢子,正是老莫。

老莫比劉奚想象的還要落魄,眼渾蒙著一層淡淡的翳,目光顯得有些渙散。

“你是何人?”

“莫大哥,在下劉奚,乃劉軍候之侄。”劉奚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受伯父舉薦,特來拜訪。”

老莫緊繃的身體稍稍一松,但疑慮未消。“軍候大人,舉薦我這個廢人做什么?”

“劉令說,莫大哥為人忠厚,經(jīng)驗老到。”劉奚沒有說什么豪言壯語,只是將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妻兒,誠懇地說道,“我需要一位信得過的人幫我管家護院。我愿出每月兩千錢,雇傭莫大哥。”

兩千錢,雇傭一名軍士已經(jīng)是綽綽有余了,甚至超過市價太多。

只因劉玄說過,這老莫不僅忠厚,而且經(jīng)驗資歷當軍官都綽綽有余,只是困于出身和運氣而已。

他頓了頓,將手中的細絹遞了過去。

“府中另有住處,嫂夫人和孩子也可一并接過去,灑掃雜役,總有活計可做。這匹絹,權當是給大哥的第一個月例錢,先拿去給嫂子和孩子添兩件新衣。”

老莫沉默了。他盯著那匹在泛著柔光的細絹,又緩緩移向妻子身上那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衫,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良久,他沙啞地問道:“為何選我?我眼盲,力衰,已是個無用之人。”

“因為伯父說莫大哥是忠厚之人。”

說完,劉奚的目光轉(zhuǎn)向那個躲在老莫身后的孩子。

“再者,令郎已到了開蒙的年紀。若莫大哥愿跟隨我,待安頓下來,我定會為他尋一位名師,讀書識字。”

這最后一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老莫的心上。

老莫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然后對著劉奚,鄭重地抱拳,深深地躬下身去。

“蒙郎君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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