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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將門傲骨不折腰,書案奇珍自生香

“我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值這個價錢。”

劉玄這話不是對牙人說的,而是對籠中的囚徒。

他心中冷笑,四萬錢?

自己一個禁軍的軍候,一年的俸祿折算下來,也不過比這個數(shù)高出些許。

何況如今時局動蕩,朝廷發(fā)的俸祿常常缺斤短兩,能到手的實錢遠沒有這么多。

那牙人沒聽出話外之音,還以為劉玄在猶豫,連忙加碼。

“郎君,這四萬,我們還只收黃金呢?!?

劉玄聽罷,怒極反笑。

四萬錢的黃金?這已經(jīng)不是獅子大開口,而是把他當(dāng)傻子在耍。

按照如今的兌換行情,四萬錢黃金的實際購買力遠超銅錢,這簡直是在明搶。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子般刮向那牙人。

“乃公也是個軍曲候,要不你把乃公賣了,看看值不值這么多黃金?”

牙人見他氣勢洶洶,不由得后退半步,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聽到劉玄自稱軍曲候,籠中的男人,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色。

他緩緩從籠子的角落挪動身體,朝著劉玄的方向靠近了幾分,那雙銳利的眼睛第一次正視著劉玄。

劉玄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繼續(xù)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也審視地打量著他,雙手緩緩握成拳頭。

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皇甫燕?!?

劉玄心中猛地一動。

皇甫……又是安定郡的人。

這個姓氏,在這個時代,尤其與安定二字聯(lián)系在一起時,總有著非同尋常的分量。

劉玄思索了片刻,他追問道:“安定皇甫氏?”

皇甫燕下巴微抬,眼中閃過一絲與他身份不符的傲慢:“是又如何?”

安定皇甫氏,自東漢起,這個家族便以武功聞名天下,尤以平定黃巾之亂的太尉皇甫嵩最為顯赫。

皇甫氏門中走出的子弟,生來便與刀槍戰(zhàn)陣為伴。

一個將門世家的子弟,為何淪落到被當(dāng)作奴隸販賣?

劉玄腦海中飛快掠過近期時局,一個可能浮現(xiàn)心頭。

他凝視皇甫燕,語氣篤定。

“不久前雍州刺史劉沈起兵安定,討伐河間王司馬颙,兵敗身死……你是劉沈舊部?”

“劉沈”二字一出,皇甫燕冷漠的面容驟然劇變。

他猛然抬頭,雙目赤紅,嘶吼道。

“劉道真誤我,若非他來遲,以我軍銳氣,何至于此!”

一聲嘶吼,讓劉玄恍然大悟。

河間王司馬颙進犯洛陽,朝中眾臣觀望,唯有雍州刺史劉沈起兵勤王。

劉沈集結(jié)了萬余兵馬,其中不乏皇甫氏這樣的關(guān)隴豪族子弟,一路勢如破竹,直逼長安城下。

然而就在前鋒已入城中、勝利在望之時。

劉沈的主力卻遲遲不至,導(dǎo)致前鋒軍心渙散,最終全軍覆沒。

最后劉沈被司馬颙腰斬,這就是給晉朝當(dāng)忠臣的代價。

眼前的皇甫燕,正是那場慘敗的幸存者。

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奴隸,而是一個出身將門的敗軍之將。

想通了這一點,劉玄再看籠中之人,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對司馬颙一方而言,皇甫燕就是個燙手山芋。

此人出身豪族,在關(guān)隴將門中應(yīng)該有些聲望,殺之恐激起同仇敵愾。

欲降之則看他這副寧折不彎的樣子,純屬癡人說夢。

長期關(guān)押又是巨大隱患,所以最好的處理方式,遠遠地賣到洛陽來。

既能除掉禍患,又能發(fā)一筆橫財,實為亂世之中的良策。

想通此節(jié),劉玄決定親自試試這位將門之后的分量。

“我問你幾個軍陣中的問題,你若答得上來,我便考慮你的價值?!?

皇甫燕抬起眼皮,眼神中流露出輕蔑之色。

他冷哼一聲,“盡管問?!?

劉玄也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直接問道。

“平地曠野,敵騎突陣,步卒當(dāng)如何結(jié)陣自保?”

“此等問題也拿來考我?”

皇甫燕的不屑更甚,“當(dāng)以大車環(huán)繞為營,或結(jié)密集方陣,外列長戟、強弩,以拒馬槍置于陣前,使其騎兵無法發(fā)揮沖擊之利。若無器械,則前排持盾,后排持矛,層層遞進罷了?!?

作為涼州的軍士,這些人一輩子都在和騎兵對抗,經(jīng)驗自然充足。

劉玄點了點頭,又問:“若為前鋒,需領(lǐng)先主力一日路程安營扎寨,當(dāng)擇何處?營門、望樓又該如何設(shè)置?”

皇甫燕眉頭一挑,似乎終于來了一點興致。

“當(dāng)擇高地,南向而立,依山傍水最佳。營門須避開敵軍來襲的主要方向,并設(shè)內(nèi)外兩重,立下鹿角。望樓建在營地四角制高點,與營中鼓手互為呼應(yīng)?!?

劉玄心中已有判斷。此人不僅有理論知識,更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是個難得的人才。

所謂行軍打仗,可不是會弓馬刀槍就行了,領(lǐng)導(dǎo)士兵和安營扎寨才是最大的本事。

四萬錢的要價雖然確實貴了,但也不是不能考慮。

軍曲候之間,亦有差距,眼前的皇甫燕一看就是那種帶領(lǐng)精銳的軍官,而不是單純靠著武藝升上來的老卒。

這樣的人,用好了價值遠在幾個武藝高強的禁軍之上。

沉吟片刻,劉玄試探著開口。

“我有一侄,年紀(jì)不大但頗有天資,正缺一個能教他武藝、護他周全的人,你可愿意——”

話還沒說完,皇甫燕剛剛?cè)计鸬囊唤z興致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暴怒。

他本來以為,劉玄是來給禁軍挑人的,沒想到居然只是給一少年做護衛(wèi)。

“我皇甫燕乃將門之后!”皇甫燕猛地站起身。

因為動作太劇烈,腦袋撞在了籠頂上怒吼道。

“縱使兵敗至此,豈能淪為給黃口小兒看家護院的貨色,何必以此辱我!”

他的聲音在市集中格外刺耳,引得周圍不少人側(cè)目。

牙人見狀,連忙上前想要息事寧人,卻被皇甫燕狠狠瞪了一眼,嚇得不敢靠近。

劉玄看著他漲紅的臉和憤怒的神情,心中卻并無惱意。

這種反應(yīng),恰恰證明了皇甫燕骨子里的那份傲氣和不屈。

一個真正的將門子弟,怎么可能甘心去當(dāng)家奴?

他緩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是我想岔了?!?

丟下這句話,再也不看籠中死寂的皇甫燕和一臉錯愕的牙人。

劉玄轉(zhuǎn)身便走,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留戀。

他的身影很快便匯入了市集嘈雜的人流中,牙人愣在原地,看著劉玄遠去的背影。

又看看籠子里那個徹底沒了聲息的滯銷品,悔得腸子都青了。

好不容易來了個識貨的主兒,卻被這個不識抬舉的囚徒給搞砸了。

而劉玄雖然已經(jīng)走遠,但他的心神卻并未離開那個木籠。

他一邊在喧鬧的街道上穿行,一邊在腦中飛速盤算著。

四萬錢……這個價格已經(jīng)高得離譜,更重要的是,皇甫燕這個人太危險了。

如何消磨他的棱角,讓他心甘情愿地為侄兒所用,而不是養(yǎng)虎為患,這才是真正的難題。

一個心懷仇恨的敗軍之將,若是處置不當(dāng),隨時可能反噬主人。

殘陽西垂,余暉將宮城的殿角染成溫暖的橘色,預(yù)示著一日公務(wù)的終結(jié)。

晉代的官場生活,尚無后世那般被鐘鼓嚴(yán)格規(guī)制的緊迫感。

沒有加班一說,日落而息,便是朝官們心照不宣的規(guī)矩。

官署中人流漸稀,三三兩兩的官員相互揖禮告別,步履從容。

鐘雅正整理衣冠準(zhǔn)備離去,身后傳來一個恭敬而略帶急切的聲音:“郎官,請留步?!?

鐘雅回頭,見是劉奚快步追來,臉上露出溫和笑意。

“何事如此匆忙?”

劉奚走到近前,先是微微躬身行禮。

無論他將來成就如何,鐘雅都是他的舉主,這份恩情與知遇,在講究門第與人情的時代,是一道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羈絆。

現(xiàn)在還在工作期間,要稱職務(wù)!

“不敢耽誤郎官太多時間,”劉奚語氣誠懇,“奚蒙郎官舉薦,方得入仕,寸功未立,心中常懷感念。備了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府君勿要嫌棄。”

鐘雅按官場慣例推辭道,“舉薦賢能,乃我輩分內(nèi)之事,何須如此破費?!?

劉奚卻堅持著,從袖中取出一個樸素的木盒,雙手奉上。

“非是金玉之物,只是奚家鄉(xiāng)的一點小玩意,還請郎官一觀?!?

見他如此堅持,鐘雅也不好再拒,便接過木盒。

他本以為會是什么地方土產(chǎn),并未太過在意??僧?dāng)他打開盒蓋的瞬間,目光卻陡然凝固了。

這并非驚訝于禮物的貴重,而是驚訝于它的形制。

要知道,晉代制墨技術(shù)尚在摸索階段。

墨的原料多為松煙,用膠和藥劑手工摶捏而成,因此成品大多是形態(tài)不規(guī)則的橢圓形、圓形,甚至是隨手一捏的塊狀,世人稱之為墨丸。

一塊好的墨丸,講究的是煙細、膠輕、質(zhì)堅,但外形上,卻無人苛求。

此刻靜靜躺在木盒中的,卻是一塊規(guī)整的長條形墨錠。

它棱角分明,通體烏黑,光澤內(nèi)斂,完全顛覆了鐘雅對墨的認知。

“哦?”

鐘雅發(fā)出一聲輕咦,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墨錠取出。

墨錠入手堅實,質(zhì)感細膩,遠非尋常墨丸的粗糙可比。

而更讓他驚奇的是,墨錠靠近鼻尖的一剎那,一股奇異的幽香若有似無地鉆入鼻腔。

那不是權(quán)貴們慣用的濃烈麝香,也并非松煙本身自帶的焦灼氣,而是一種清雅的香氣,聞之令人心神一清。

鐘雅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興趣的神色,他摩挲著這塊墨錠,眼中充滿探究與好奇:“此墨……形制如此規(guī)整,且?guī)в挟愊恪宋飶暮味鴣???

面對鐘雅的疑問,劉奚只是微微一笑,只說了一句:“郎官試過便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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