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說出口的稱呼
- 我的師母,不能說的秘密
- 逢人之墓
- 1858字
- 2025-08-03 03:04:51
入夏后,縣城的傍晚總帶著點黏熱。林硯從碼頭回來,剛進門就看見蘇晚在院子里澆花——是念初從街邊挖來的野薔薇,栽在破瓦盆里,竟也開得熱熱鬧鬧。
“師母,我來吧。”他接過她手里的瓢,指尖碰到她的手腕,兩人都頓了頓。
這些天,這樣的觸碰越來越多。他幫她劈柴時,她遞斧頭的手會擦過他的;她縫補衣服時,他幫忙穿線,指尖會不經意碰在一起。不像在武館時那樣躲閃,只是碰過之后,耳根總會悄悄泛紅,像被晚霞染過。
“今天布莊收工早?”林硯往薔薇根上澆水,水珠濺在花瓣上,亮閃閃的。
“嗯,掌柜的女兒出嫁,提前放了假。”蘇晚蹲在旁邊拔草,“我買了塊肉,晚上包餃子。”
林硯的腳步頓了頓。他記得她說過,小時候家里窮,只有過年才吃得上餃子。
包餃子時,念初在旁邊搗亂,把面粉抹得滿臉都是,惹得蘇晚笑個不停。林硯坐在對面搟皮,看著她們鬧,手里的搟面杖慢了下來。
蘇晚的笑和在武館時不一樣。那時她的笑總是怯生生的,像怕被誰聽見;現在她笑得眉眼彎彎,眼角的細紋里都盛著光,映著油燈的火苗,暖得人心頭發燙。
“小師弟,你看我包的!像不像元寶?”念初舉著個歪歪扭扭的餃子問。
“像。”林硯笑著點頭,目光卻落在蘇晚手上。她包的餃子整整齊齊,捏出的褶子像朵小花,和她繡的薔薇一樣好看。
“娘包的才好看呢!”念初湊過去,“娘,你教我唄?”
蘇晚剛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很急促。三人對視一眼,林硯瞬間握緊了手里的搟面杖——是張猛?
他走到門邊,透過門縫一看,松了口氣——是客棧的王老板,臉色慌張。
“不好了!城西的李武師來了,說……說認識你們,還說你們是從鐵拳武館逃出來的!”
林硯的心猛地一沉。李武師是張猛的酒肉朋友,上次在鄰村宴席上,就是他嚼舌根說自己看上了蘇晚。
“他在哪?”林硯的聲音冷了下來。
“就在街口,帶著好幾個人,說要抓你們回去見張館主!”王老板急得直搓手,“你們快躲躲吧!”
林硯轉身回屋,從床底下摸出短刀:“師母,你帶念初從后墻走,去布莊掌柜家躲著,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蘇晚拉住他,“李武師認識你,你去太危險!我去!”
“師母你……”
“我是女人,他們不會太防備。”蘇晚的眼神很堅定,“你帶著念初走,我繞到城東的老槐樹下等你們,快走!”
她把念初往林硯懷里一推,自己抓起墻角的扁擔,轉身就往大門外走。林硯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急又疼——她總是這樣,總想著護著他。
“娘!”念初哭喊著要追上去,被林硯死死按住。
“師妹聽話!我們先去掌柜家,再回來接娘!”他抱起念初,從后墻翻了出去,眼睛卻一直盯著大門的方向,直到蘇晚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蘇晚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走,果然被李武師的人攔住了。
“喲,這不是張館主的女人嗎?”李武師一臉獰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蘇晚攥緊扁擔,冷冷地看著他:“我跟你們走,別找孩子和林硯的麻煩。”
“挺有骨氣啊。”李武師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摸她的臉,“可惜了,跟著張猛那個老東西,不如跟了我……”
他的手還沒碰到蘇晚,就被一根飛來的木棍砸中了胳膊。
“放開她!”
林硯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眼睛紅得像要吃人,手里緊緊攥著短刀。念初被他藏在旁邊的柴堆后面,嚇得瑟瑟發抖。
“你找死!”李武師怒吼著撲上來。
林硯沒躲,揮刀就砍,刀刀狠戾。他在碼頭扛活時練出的力氣,在武館挨打的時候攢下的狠勁,此刻全用了出來。李武師帶來的人都是些花架子,沒幾個回合就被打趴下了。
最后,林硯把刀架在李武師的脖子上,聲音啞得嚇人:“滾!告訴張猛,再敢來,我殺了他!”
李武師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
林硯扔掉刀,轉身抱住蘇晚,手抖得厲害:“師母,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蘇晚被他抱得很緊,能聽見他急促的心跳,像擂鼓一樣。她搖搖頭,眼淚卻掉了下來,打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讓你帶念初走嗎?”
“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下。”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師母,我不能……”
念初從柴堆后面跑出來,抱著兩人的腿大哭。暮色四合,三人抱在一起,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像團揉不開的棉絮。
回去的路上,蘇晚走在中間,左手牽著念初,右手被林硯緊緊攥著。他的手心全是汗,卻攥得很緊,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見了。
快到布莊時,林硯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蘇晚的眼睛,喉結滾了很久,才低低地喊了一聲:
“蘇晚。”
不是“師母”。
蘇晚猛地抬起頭,撞進他滾燙的目光里,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卻又被他牢牢抓住。
“我……”她想說什么,卻被他眼里的光堵住了,那些藏了很久的話,那些不敢承認的心思,在這一刻,好像都不用再說了。
晚風帶著薔薇的香氣吹過來,拂過兩人泛紅的眼角。有些稱呼,有些界限,終于在這一刻,被悄悄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