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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胎驚夢

清晨的陽光剛漫進堂屋,唐家的哭聲就像被捅破的蜂窩,密密麻麻地鉆透了院墻。顧瑤抱著唐芽,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的芽芽啊……哪個天殺的畜生……”

奶奶顫巍巍地摸著孫女的頭發,渾濁的眼淚打濕了唐芽的衣襟,嘴里反復念叨著:“作孽啊,這是造了什么孽……”

唐芽裹著被子坐在炕沿,臉色白得像紙,眼神空茫地望著地面。弟弟唐羽擠在她身邊,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看著滿屋子的人哭,自己也咧開嘴放聲大哭,卻不明白姐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大人們都在心疼,姐姐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屋外傳來摩托車的轟鳴,是鎮上的警察來了。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走進來,看到屋里的景象,臉色都沉了沉。

“報案人是唐君是吧?”年長的警察看向蹲在門檻上的男人。

唐君猛地站起來,指節攥得發白,眼底布滿血絲,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石頭:“是我!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抓住那個畜生!我昨晚怎么就睡得那么死……我女兒她……”話沒說完,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莊稼漢猛地一拳砸在墻上,指骨都破了皮。

堂屋角落,爺爺蹲在小馬扎上,旱煙桿“吧嗒吧嗒”地抽著,煙霧繚繞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看不出表情,只有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情緒。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映著他眼底深不見底的陰翳。

警察在屋里屋外勘察了一圈,沒發現任何撬鎖或打斗的痕跡,只有炕上那片尚未清理的血跡,無聲地訴說著昨夜的暴行。

“唐芽,你能想起什么嗎?”年輕的警察盡量放柔了聲音,“那個人長什么樣?什么時候進的屋?”

唐芽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觸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她猛地抱住頭,喉嚨里發出細碎的嗚咽:“我不知道……我記不清了……就像做夢……”

她只記得黑袍的陰影,記得冰冷的觸碰,記得那些讓她羞恥又恐懼的沉淪,可具體的面容、聲音,全都像被濃霧裹住,怎么也抓不住。

顧瑤心疼地把她摟進懷里,對著警察哭喊道:“我女兒嚇壞了!她什么都記不清了!你們快查啊!查是誰害了我女兒!”

警察嘆了口氣,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又安慰了幾句,說會盡快展開調查,便離開了。

屋里的哭聲還在繼續,唐芽靠在母親懷里,鼻尖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像冬夜寒冰的氣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覺得那氣息像條蛇,纏在她的骨頭上,冷得她打了個寒顫。

院墻外的槐樹下,那只受傷的小狐貍不知何時醒了,正用琥珀色的眼睛望著堂屋的方向,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小狐貍趴在院墻的陰影里,舔了舔嘴角的血跡,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困惑。它記得去年跟著主人時,主人雖然總是沉默,可望著唐家方向的眼神是軟的,會對著空氣輕聲說“等我”。可這次再見,主人周身的黑氣像燒紅的鐵,燙得它不敢靠近,那雙看著夫人的眼睛里,除了瘋狂,再沒了從前的溫柔。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它不懂什么叫走火入魔,也不懂戾氣如何吞噬神智,只看到夫人醒來時蒼白的臉,聽到屋里撕心裂肺的哭聲。那些平日里會給它喂紅薯的鄰居嬸嬸,此刻都紅著眼圈圍在院外,嘴里念叨著“作孽”“可憐”。

唐家姑娘出事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半天就傳遍了整個鎮子。賣菜的王嬸提著一籃雞蛋站在院外,抹著眼淚:“芽芽那丫頭多好啊,見人就笑,怎么就遇上這種事……”;開雜貨鋪的李叔嘆著氣,跟旁人念叨:“肯定是外鄉來的壞種干的,這鎮子以前多太平……”

連學堂里的先生都特意來了趟,站在門口看了半晌,只留下句“讓孩子好好歇著,功課不著急”。

小狐貍縮在角落里,聽著這些議論,尾巴不安地掃著地面。它偷偷溜進廚房,想叼塊唐芽昨天給它留的饅頭,卻看到灶臺上的碗還沒洗,旁邊放著半截沒織完的毛衣——那是唐芽給弟弟織的,針腳歪歪扭扭,卻看得出來很用心。

它忽然有點想念以前的主人了。那個會笨拙地給它梳理絨毛,會對著月光說“要快點變強”的主人。

可現在,主人像變了個人。

院外傳來白靈壓抑的哭聲,小狐貍抬頭望去,看到白靈正被景軒扶著往祠堂走,兩人的身影都透著股濃重的疲憊。它低下頭,用腦袋蹭了蹭冰冷的地面,小小的身子微微發抖。

或許,有些事情,它永遠也不會懂。就像它不懂,為什么溫柔會變成傷害,為什么好好的日子,會突然碎成這樣。

祠堂里的香燭燃了半截,青煙繚繞中,唐家老祖宗的牌位泛著冷光。景軒將一疊黃符拍在供桌上,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那小子做完事根本沒回陰司!現在連個鬼影都抓不到!”

白靈的旗袍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是昨夜攔阻魘祀時被黑氣灼傷的。她攥著拳頭,指節泛白:“兩家老祖宗已經下了通緝令,可陰差派了三波,連他的衣角都沒摸到。這小子像是憑空學會了遁影術,每次都能精準避開所有耳目?!?

更讓他們絕望的是,這三個月來,魘祀像定了時的鐘,每夜必會出現在唐芽的房間。結界一次比一次堅固,他們撞得頭破血流也闖不進去,只能守在外面聽著里面讓人心碎的動靜——依舊是一夜四次,依舊是唐芽從最初的哭喊到后來的沉淪,那聲音像鈍刀子,反復割著他們的魂體。

那只小狐貍起初還會撲上去撕咬,每次都被魘祀隨手甩飛,渾身是傷。后來大概是怕了,每到入夜就躲進鎮外的破廟里,直到天快亮才敢偷偷溜回來,看著唐芽憔悴的臉,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白靈猛地站起來,周身的白霧幾乎要凝成實質,“我去通知鬼差總司,就不信抓不到他!”

可她剛沖出祠堂,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了回來,重重摔在地上。景軒急忙去扶,卻發現整個唐家宅院都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黑氣里——那是魘祀設下的禁錮,不僅鎖死了他們的腳步,連傳遞消息的符紙都飛不出院墻。

“他到底強到了什么地步……”景軒望著院墻上那層若隱若現的黑氣,眼底第一次染上了絕望。四階的魘,本該受陰司節制,可魘祀現在的力量,竟能困住兩個修行千年的仙家,連陰司的消息都能攔截。

這哪里還是那個需要靠老祖宗走關系才能做快遞員的小鬼?他分明已經成了一頭失控的猛獸,用最瘋狂的方式,將唐芽和他們,都拖進了他編織的囚籠里。

夜里,當那道黑袍身影再次出現在院墻外時,景軒和白靈只是死死地盯著他,連沖上去的力氣都快沒了。他們能做的,只有眼睜睜看著他穿過屏障,走進唐芽的房間,聽著里面再次響起那些讓他們肝腸寸斷的聲音。

月光透過云層,照亮了院墻上那層黑氣,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嘲諷。

魘祀似乎摸清了某種規律。

夜里來,凌晨走,成了雷打不動的規矩。他不再像最初那樣帶著失控的暴戾,動作里多了幾分刻意的輕緩。完事之后,會替唐芽掖好被角,甚至笨拙地幫她把散亂的頭發理到耳后。那道束縛她神智的夢魘也變得更隱蔽,像層柔軟的霧,讓她陷在半夢半醒的混沌里,只覺得渾身酸軟,像做了場冗長而模糊的春夢。

唐芽漸漸習慣了這種“夢”。醒來時被褥總是整齊的,身上也沒什么明顯的痕跡,只有腰腹深處殘留著隱約的酸脹,像被溫水泡過的海綿。她有時會對著鏡子發呆,看著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疑惑自己是不是魘著了,卻從沒往別的地方想。

景軒和白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這無聲的侵占比明目張膽的傷害更可怕,唐芽正在一點點被這種“夢境”同化,對危險的感知變得越來越遲鈍。

直到三個月后的一天清晨。

唐芽坐在梳妝臺前梳頭發,剛拿起木梳,胃里突然一陣翻江倒海。她踉蹌著沖進茅房,趴在墻根干嘔了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只覺得頭暈得厲害,眼前陣陣發黑。

“芽芽?你咋了?”顧瑤聽到動靜進來,見她臉色慘白,嚇了一跳,“是不是著涼了?”

唐芽搖搖頭,扶著墻站起來,腿軟得像踩在棉花上:“不知道……就是突然惡心,還特別困?!?

接下來的幾天,這種癥狀越來越明顯。她吃不下飯,沾床就睡,有時大白天坐在院里曬太陽,也能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眉頭卻總是蹙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穩的夢。

顧瑤急得請了鎮上的老中醫,號脈時,老中醫捻著胡須,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姑娘這脈象……有點虛,像是……”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只開了些補氣血的方子。

可藥喝了幾天,半點用也沒有。唐芽的嗜睡越來越嚴重,有時唐羽喊她好幾聲,她才能慢悠悠地應一句,眼神空茫得像蒙了層霧。

這天夜里,當魘祀的黑影落在炕邊時,唐芽恰好醒著,只是沒力氣動彈。她看著那片熟悉的黑袍陰影,忽然輕聲問,聲音細得像蚊子哼:“是你嗎……”

魘祀的動作頓了頓。

她沒等他回答,又喃喃道:“我是不是……病了?”

黑袍下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那觸感真實得可怕,絕不是夢。

唐芽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不是哭,只是無聲地淌著,順著眼角滑進頭發里。她好像終于明白,那些糾纏不休的“夢”,從來都不是夢。

而炕邊的魘祀,看著她臉上的淚痕,眼底翻涌的血色里,第一次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那是屬于他自己的,遲來的恐慌。

魘祀抱著懷里的唐芽,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輕顫。她沒哭出聲,只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他黑袍上滲,燙得他魂體發緊。他笨拙地拍著她的背,喉嚨里擠出些不成調的安撫,聲音沙啞得厲害:“別怕……我在?!?

指尖無意間劃過她的小腹,觸到一片微隆的弧度時,他的動作猛地僵住。

三個月了,他夜夜與她糾纏,竟從未留意過這個。

唐芽哭累了,眼皮越來越沉,最后蜷縮在他懷里,呼吸漸漸平穩。魘祀卻再無半分情欲,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目光死死盯著那片微隆,心臟——不,是魂核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疼。

他俯下身,指尖懸在她腕脈上方,猶豫了片刻,終是輕輕搭上。前世在陽間學的醫術并未完全遺忘,指尖傳來的脈象微弱卻清晰,帶著一絲不屬于活人的陰寒搏動。

懷孕了。

這個認知像道驚雷,在他混沌的神智里炸開。他猛地后退,撞在炕沿上,眼底的血色瞬間褪去大半,只剩下純粹的恐慌。

他比誰都清楚冥界的規矩——人鬼結合誕下的子嗣,被視為陰界大忌,一旦暴露,母體和胎兒都會被陰司的雷劫劈得魂飛魄散。他死了沒關系,可唐芽不能出事。

現在月份尚小,陰氣藏得深,地下那些人察覺不到??傻榷亲釉絹碓酱?,那股子人鬼混雜的氣息根本瞞不住,到時候別說他這個剛晉階的鬼差,就算是城隍來了,也護不住她。

魘祀攥緊了拳頭,指縫間滲出的黑氣帶著前所未有的焦躁。他必須更快地往上爬,必須在唐芽的肚子瞞不住之前,拿到足夠的權力——至少要坐上城隍的位置,才有資格對抗陰司的鐵律,才有能力護住她和……這個不該存在的孩子。

窗外的天色泛起魚肚白,他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唐芽,伸手輕輕撫平她蹙著的眉頭。這一夜,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待到清晨,身影一閃便消失在晨光里,黑袍的一角掃過門檻,帶起的風里,滿是孤注一擲的決絕。

祠堂外,景軒看著那道倉促離去的黑影,眉頭緊鎖:“他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白靈望著唐芽的窗戶,眼底滿是憂慮:“不管他想做什么,我們都得盯緊了。芽芽的身子……怕是撐不住了?!?

屋里,唐芽翻了個身,下意識地往小腹的位置摸了摸,夢里似乎有雙冰冷的手,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慌,輕輕碰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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