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片場就這么死寂了足足十秒。
沈昭昭那句“我還不要他了呢”一出口,感覺空氣都被抽成真空了似的。大家呼吸都變得特小心,就連燈光架上金屬支架因為承重發出的那點細微“吱呀”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剛剛那些眼神里滿是同情或者幸災樂禍的人,這時候一下子都變得驚愕又覺得不可思議了。
有個人手里的對講機“啪嗒”一聲掉到地毯上,就響了那么一下,可誰也沒彎腰去撿。
周曼姿臉上那得意的笑就那么僵在嘴角了,就好像被人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一巴掌,那臉火辣辣地疼啊,她都能感覺到自己臉頰的肌肉因為失控在微微地抽動呢。
她原本想著沈昭昭會崩潰啊、大哭啊,然后狼狽地跑掉,可這些都沒發生。
眼前的沈昭昭呢,根本就沒有一點被拋棄之后那種垂頭喪氣的樣子,反倒像是一把終于從刀鞘里掙脫出來的絕世好刀,那鋒芒啊,看著就寒氣逼人。這寒氣可不是空調吹出來的冷風,而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讓人脊梁骨發涼的那種壓迫感。
“她……她是不是瘋了呀?”一個場務小聲地嘟囔著,那聲音小得就跟翻書頁似的,結果旁邊的人拿胳膊肘使勁搗了他一下,疼得他“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瘋了吧?
這都啥玩笑啊!
顧氏集團那可是有三大品牌呢,獨立代言人合約的總額都破億了,就這么砸下來了。顧時宴還親自出來站臺,就一句“她值得”,這可比啥情話都厲害多了,老震撼了。
這哪是拋棄啊,這根本就是……就是給加冕呢嘛!
導演陳默最先反應過來,腦門子上“唰”地就冒出來一層冷汗,那汗順著太陽穴就流下去了,涼颼颼地滲到衣領子里。
之前他聽了周曼姿的話,還以為顧總要整沈昭昭呢,都動了刪戲的念頭。
現在這么一看,自己這不是在刀尖上瞎蹦跶嘛。
他趕忙擠出個討好的笑,緊趕慢趕地跑到沈昭昭跟前,態度一下子就來了個大轉變:“昭昭呀,都準備好了沒?燈光、攝影,還有各個部門,都準備好啊!今天咱就拍‘當庭對峙’這場戲,肯定給你拍出最棒的效果!”
沈昭昭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啥話也沒說,只是把那本被她翻得都起毛邊的劇本遞給了助理。那紙頁的邊兒啊,早就讓指尖給磨出小絨毛了,就跟她這些日子一直憋著的委屈和隱忍似的。
然后她就直接朝著布景中間走過去了。
那背影啊,站得筆直就像松樹似的,走得那叫一個決絕,就跟一陣風似的。裙擺掃過地面的時候,帶起來一丁點兒幾乎看不見的灰塵,就好像是從廢墟上走過來的一樣。周曼姿氣得全身直打哆嗦,手指甲狠狠掐進手心,指腹那兒傳來皮膚被掐破的刺痛,舌尖都泛起血腥味了——她居然不知不覺把嘴唇給咬破了。
她心里不服氣啊,想不明白事情咋就到了這個田地。
她眼睛死死地盯著沈昭昭,眼神里滿是怨毒,就好像能噴出火來似的,大聲說道:“陳導啊!她昨天才說要改戲呢,劇本的邏輯都還沒捋順,怎么能說開拍就開拍呢?這是對藝術不負責任啊,也是不尊重咱們整個劇組啊!”
可沈昭昭呢,連頭都沒回一下,就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了,還輕輕擺弄了一下那身復雜的戲服裙擺——金線刺繡摸起來又糙又沉,就跟她現在背負的命運似的。
她那清冷的聲音在全場都能聽到,清清楚楚地傳進每個人耳朵里:“我的表演邏輯,不用寫在紙上,都刻在心里頭呢。”
這話剛說完,就見窗外一片云影“嗖”地一下飛過去了,布景廳里的檀香一下子就濃了些,就好像是神明在悄悄說話似的。
陳默揮了揮手,就像要把不好的東西趕走一樣,說道:“準備好啊!開拍!”
場記板“啪”地清脆一響,就像一把刀把空氣給砍斷了似的,感覺就像是大戰要開始了。
布景是那種很威嚴的王府正廳,檀香飄飄悠悠的,就像霧一樣,鼻子里滿是沉木和龍涎混合起來的那種古老的味道。演正妻的女演員已經完全入戲了,穩穩地坐在主位上,那臉上滿滿的都是雍容華貴和不屑的神情,手里拿著團扇輕輕搖著,扇骨敲在掌心的節奏,把她心里的焦躁都給暴露出來了。
按照原來的劇本呢,柳如婳(沈昭昭演的)應該是被冤枉以后,又悲憤又激動,還得據理力爭的樣子。
可是沈昭昭不是這樣的。
她就靜靜地跪在那兒,后背卻挺得直直的,就像長在懸崖上的青竹似的。膝蓋壓著那冰冷的地磚,涼氣順著骨頭縫就往上鉆。
她既不看高高在上的正妻,也不看一臉威嚴的王爺,她的眼神啊,就落在地上一塊光溜溜的地磚上,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影子一樣。那影子模模糊糊的,還碎碎的,就跟她以前相信過的那些誓言似的。
就在要開口說話的前一秒,她的腦袋里突然閃過顧時宴遞解約函時候的眼神。那眼神很平靜,也很克制,可還藏著一種她從來都沒讀懂過的痛苦。
那份協議就像一把刀一樣,把她的信任給割開了,也把她的靈魂給割醒了。
“柳氏,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啊?”正妻的聲音里帶著那種得意洋洋的尖刻,聽著就像指甲在黑板上劃一樣。
沈昭昭慢慢地抬起了頭。
就這么一眼,讓在監視器前面的陳默和那些工作人員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嘴里都泛起那種金屬一樣的腥甜味道。
那眼神里啊,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更沒有委屈。平常那雙桃花眼總是帶著三分笑意,可現在呢,就跟淬了冰的刀鋒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滿眼都是死寂,就像一片廢墟似的。
在那片廢墟一樣的眼神里,還燃著一小簇幽藍幽藍的火焰,那火焰就好像永遠都不會滅。
她也不大聲辯解,說話聲音輕得跟一片羽毛似的,可就這么輕輕的一句話,卻重重地砸在了每個人的心坎上。她就問了句:“我犯啥罪了?”
氣流從嘴唇邊滑過的時候,帶了點輕微的顫抖,麥克風把這有點沙啞的聲音里蘊含的那種千鈞之力都給清清楚楚地錄下來了。
“你毒害孩子,證據確鑿得很!”正妻“啪”的一聲把一包藥粉扔到地上,那藥粉揚起來,一股刺鼻的苦味就直往鼻子里鉆。
沈昭昭的目光隨著那包藥粉動,嘴角居然扯出了一個特別淡、特別冷的笑。
這個笑里啊,滿滿的都是嘲諷,就好像她啥都知道似的。
她就想起顧時宴了,想起那份冷冰冰的協議,還想起那句“信我”。
真心到底是一種選擇呢,還是權勢才是籌碼呢?
她把這種疼得鉆心的感覺,完完全全地揉進了柳如婳的靈魂里。那種疼啊,就像是心口被撕開了一樣火辣辣的,又像是眼淚流干了之后那種干巴巴的難受,還像是終于看清真相的時候那種透心涼的清醒。
“王妃啊,”她開始說話了,聲音還是挺平靜的,不過又多了一種像布帛撕裂一樣的沙啞,“您覺著,就用這么點小把戲,就能決定我的生死啦?”
然后她就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這動作啊,劇本里可沒寫。
按老規矩來講,側室在正妻跟前,沒得到命令,是不能起身的。
當時啊,全場的人都大氣不敢出,就好像連空調那嗡嗡的聲音都一下子沒了。
演正妻的演員一下子就愣住了,被她(沈昭昭)突然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場給嚇住了,連臺詞都忘得一干二凈,手心直冒冷汗,手里的團扇“啪”地就掉到地上了。
沈昭昭呢,一步一步朝著她走過去,走得慢悠悠的,可那架勢就像是帶著千軍萬馬似的,鞋跟敲在地上的聲音,就跟戰鼓越敲越近一個樣。
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低三下四的妾室在給自己辯解呢,她就像是一個被逼到絕路的將軍,在打量著自己的敵人。
“你以為你贏了?”她走到正妻面前,稍微彎下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對方那驚慌失措的眼睛,那眼睛的瞳孔里映著她冷峻的臉,就像是在審判一樣。
她把聲音壓得特別低,也就她倆能聽見,可這聲音通過麥克風在整個片場都能聽到,“你搶去的,也就是一個男人那不值錢的青睞罷了。而我呢,從今天起,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青睞了。”
她這話啊,既是柳如婳對王妃說的,也是沈昭昭對自己說的。
“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去爭取。我失去的東西,我會自己親手給拿回來。”
她的手指尖從袖口的金線那兒滑過,感覺那金線就跟刀刃一樣鋒利。“你……”演正妻的演員被她眼睛里的那種決絕和瘋狂嚇得臉都白了,不自覺地就往后縮了縮,椅子背發出特別刺耳的摩擦聲。
“我的罪啊,”沈昭昭挺直了身子,眼睛掃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聲音突然就抬高了,清亮得就像敲鐘似的,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直往下掉,“就是錯信了人,錯把困住自己的地方當成了依靠!這個罪,我認了!但是從今天起,我沈……柳如婳,再也不會犯第二次這樣的錯了!”
說完這話,她用力一甩水袖,絲綢劃開空氣發出“啪”的一聲,脆得就像抽鞭子似的,然后轉身就走,那背影看著特別孤單,看都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這可不是宅斗贏了這么簡單的事兒,這是一個女人啊,心徹底死了之后,自己覺醒了要掌握權力。
“停!”
陳默差不多是從椅子上蹦起來的,眼睛死死盯著監視器里的回放畫面,激動得臉通紅通紅的,嘴唇都直打哆嗦:“太棒了!真的是太棒了!這……這才是柳如婳該有的樣子啊!這才是從苦海里爬出來要復仇的女人啊!”
他看沈昭昭的眼神,已經從之前的有點害怕,徹底變成了敬畏。
片場里一下子就響起了像打雷一樣的掌聲,響了好久都沒停。
所有的工作人員,就連剛才還在看笑話的那些人,這個時候也都打心底里佩服了。
就這么一條就過的表演,那可是能當教科書的水平啊,絕對能被寫進年度的經典場面里去。周曼姿就站在人群外邊兒,那掌聲越響啊,她的臉就越白,白得像紙似的。她手指頭尖兒冰冰涼的,感覺血都不流了,就跟凝固了一樣。
她徹徹底底地輸了,輸得那叫一個慘啊。沈昭昭呢,不但沒被整垮,還借著這事兒,踩著她往上爬,一下子就走上了通往頂峰的光明大道。
周曼姿心里啊,嫉妒和恨就像兩條毒蛇,一個勁兒地咬她的心。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又掐進手掌心里了,血珠子冒出來,滴在地毯上,一點聲兒都沒有。
這時候啊,一個更狠毒的想法在她腦袋里冒出來了。
哼,你不是想當什么獨立女王嗎?行啊,那我就把你那些最見不得人的過去,還有你們沈家那些不光彩的事兒,全給扒出來,看你還怎么翻身,讓你永遠都翻不了身!
在走廊的盡頭呢,有一扇玻璃,這玻璃把片場的吵鬧聲都給隔開了。顧時宴就靜靜地站在那兒,他手指尖兒上的煙都快燒到頭了,直到燙著手指頭了,他才像剛睡醒似的反應過來。煙頭掉到地上,在地毯上燙出個小窟窿,燒焦的味兒就慢慢散出來了。
顧時宴放下了一直舉著的望遠鏡,在望遠鏡的屏幕上,沈昭昭那特別堅決的背影,就像一根針一樣,狠狠地扎進他的心窩里。
他聽到沈昭昭說的臺詞了。
“錯信了人的心,還把牢籠當成了依靠。”
“這個錯兒,我認了。”
沈昭昭說的每一個字啊,就好像是在當著大家的面兒審判他呢。助理就站在他的身后,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家老板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落寞和痛楚,那可比冬天的寒冰還要讓人覺得刺骨呢。
是他親手把她捧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就像把她推上了王座一樣。可也是他,親手把所有能靠近她的路都給切斷了。
他本來尋思著,給她最好的資源,讓她能夠閃閃發光,這就是對她最好的補償,也是最好的保護方式了。
但是他卻疏忽了,這光芒要是太耀眼了,吸引來的可不只是那些追捧她的人,還會有那些躲在黑暗里、特別兇殘的惡狼呢。
這時候手機震了一下,是一條加密消息。這消息是他安排在各個地方的眼線發來的。
“老板啊,周曼姿正在跟京城八卦媒體的老窩‘深喉’聯系呢,她想調查沈小姐父母當年出車禍的真相,還有沈家破產的那些內幕。”
顧時宴的瞳孔一下子就縮緊了,他周圍的氣壓瞬間就變得像冰窖一樣冷,就連玻璃窗上都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他最擔心的事兒,到底還是發生了。
沈昭昭一直以為她最大的敵人就是周曼姿,還有娛樂圈那些亂七八糟的規則。
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真正面臨的危險,其實是來自于她是“沈家后人”這個身份。
當年沈家垮臺,那可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商業破產啊,背后是京城好幾股老牌勢力聯合起來搞的鬼,那手段血腥又殘忍。
而且啊,那場車禍根本就不是意外。他為啥用一份瞅著挺屈辱的合約把她拴在身邊呢?就是想拿“顧時宴的女人”這個名分,給她弄個防火墻,那些個心懷不軌的家伙就不敢隨便亂動了。
他悄沒聲兒地就把好幾撥想靠近她的壞家伙給收拾了,給她弄出了一片看起來挺平靜的小天地。
可現在呢,他自個兒把這堵墻給拆了。
“沈昭昭啊,你可算是開始冒尖兒了……”他小聲嘟囔著,聲音都有點發顫,“但我呢,眼瞅著就要失去你嘍。”
不對,不是眼瞅著,是打從她站在鏡頭前頭,說出“我還不要他了呢”那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徹底底地沒她了。
助理瞅著顧時宴突然變得兇巴巴的側臉,心里頭“咯噔”一下。
他跟著顧時宴好些年了,從來就沒見過他情緒這么失控過。
“去通知一聲,”顧時宴的聲音干啞得就像被砂紙蹭過似的,每個字都透著股子狠勁兒,“把‘清道夫’計劃給啟動起來。周曼姿,還有她背后那些人,不管牽扯到誰,三天之內,得讓他們從這個圈子里徹底消失不見。”
他停了一下,又補了句,就好像是在給自己下命令似的。
“還有啊,把沈家舊案的那些線索,全都給掐斷嘍。不管花多大代價。”
他可不能讓她知道那些血呼啦的事兒。他呀,就想著哪怕她恨他,對他有誤會呢,也不能讓她卷進那場特別可怕的、能把她給徹底毀掉的風暴里去。
城市的天空上,烏云是越來越厚了。突然,第一道閃電就把天給劈開了,緊接著雷聲轟隆隆地就來了,震得窗戶玻璃嗡嗡直響。
沈昭昭剛把頭上的釵環取下來,從化妝間走出來。那銅鏡里照出她那張沒什么修飾的臉,頭發有點亂亂的,可眉眼之間卻有一種特別清爽的感覺,就好像把那些浮華的東西都拋開了似的。
這時候,手機冷不丁地就響起來了,鈴聲在空蕩蕩的走廊里來回響著,聽著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似的。
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呢,沒動靜,就只有電流滋滋的聲音,就好像有條蛇在耳朵邊上吐信子似的。
就在她打算把電話掛了的時候,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像是經過處理的特別詭異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了過來:
“沈家的小將軍啊,歡迎回到真正的戰場哦。”
“你老爸的那些事兒,也該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