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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這件事,我不會管

聽到嬴成蟜的詢問,嬴扶蘇的臉上閃過一絲遲疑,但還是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緩緩開口,聲音沉靜而懇切。

“侄兒今日前來,是為了一人,向叔父求情。”

“哦?”嬴成蟜眉毛一挑,故作訝異地問道:“求情?為誰求情?我怎么不知,這咸陽城中,還有人需要你這位長公子親自出面來向我求情的?”

嬴扶蘇的頭垂得更低了些,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叔父便莫要取笑侄兒了。此事,叔父想必已經(jīng)知曉。”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片刻后才繼續(xù)說道:“今日朝會,父皇因江南水患一事,龍顏大怒。”

“侄兒知道,江南數(shù)郡官吏,謊報災(zāi)情,夸大其詞,欲騙取國帑,罪不容誅。父皇震怒,欲嚴(yán)懲不貸,此乃天理國法,侄兒不敢有異議。”

“只是……”嬴扶蘇抬起頭,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懇求,“……只是那位最早上疏,匯總各地災(zāi)情的南郡監(jiān)御史李大人,其情可憫。”

“李大人乃是儒門前輩,為人最是清廉正直,兩袖清風(fēng)。他之所以會上那道奏疏,皆因被下屬蒙蔽,為人所欺。其心,并非是為了貪墨錢糧,而是真正心憂災(zāi)民,急于為國分憂啊!”

“如今,父皇盛怒之下,已命廷尉府將其下獄,不日便要問斬。侄兒……侄兒以為,李大人罪不至死。”

“他雖有失察之過,卻無貪瀆之心。若因此而殺一清正之臣,恐寒天下士子之心。”

“故而,侄兒斗膽,懇請叔父能向父皇進言,念在李大人一片公心,能對其網(wǎng)開一面,從輕發(fā)落。”

說完,嬴扶蘇竟是撩起衣袍,便要對著嬴成蟜跪下。

嬴成蟜眼疾手快,一股無形的勁力自袖中發(fā)出,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他的膝蓋,讓他怎么也跪不下去。

“行了。”嬴成蟜的聲音冷了下來,道:“在我這里,不興下跪這一套。”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刺向嬴扶蘇:“所以,你今日來,就是為了一個欺君罔上的罪臣求情?”

嬴扶蘇被他看得心中一凜,卻還是梗著脖子,據(jù)理力爭:“叔父,李大人他……他只是為人蒙蔽,并非有意欺君啊!”

“蒙蔽?”嬴成蟜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道:“大侄子,你今年多大了?”

嬴扶蘇一愣,下意識地答道:“侄兒……年已十八。”

“十八了。”嬴成蟜點了點頭,“十八歲,不小了。你父皇在你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親政,開始為掃平六國布局了。而你,卻還在為這種婦人之仁的理由來找我?”

“我問你,他身為南郡監(jiān)御史,職責(zé)是什么?”

嬴扶蘇被問得一滯,吶吶道:“監(jiān)察郡縣,糾劾百官……”

“說得好!監(jiān)察郡縣,糾劾百官!”嬴成蟜的聲音陡然拔高:“他的職責(zé),就是朝廷的眼睛,是陛下的耳朵!”

“可他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他看到的是下屬呈上來的竹簡,聽到的是同僚們編織的謊言!”

“連最基本的分辨真?zhèn)味甲霾坏剑B自己治下的真實情況都一無所知,這叫‘失察’?這叫瀆職!這叫無能!”

“一個無能之人,竊居高位,給國家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差點讓數(shù)千萬金的賑災(zāi)款落入碩鼠之口,你現(xiàn)在跑來告訴我,他情有可憫?他罪不至死?”

嬴成蟜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嬴扶蘇,強大的氣場壓得后者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再問你,你可知,為何江南那些郡守、縣令,敢如此膽大包天,聯(lián)手欺瞞朝廷?”

嬴扶蘇臉色發(fā)白,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嬴成蟜冷笑一聲,替他答道:“因為他們算準(zhǔn)了,朝中會有人替他們說話!他們算準(zhǔn)了,會有像李御史這樣‘清廉正直’的‘好官’,來做他們的第一道擋箭牌!”

“他們也算準(zhǔn)了,會有你這樣‘仁德賢良’的長公子,在關(guān)鍵時刻,為他們這些所謂的‘儒門同道’奔走求情!”

“你以為你是在救一個清官?不!你是在為那一整條腐爛的利益鏈條,張目!”

“你今日能為李御史求情,他日,是不是就要為那些貪墨了錢糧的郡守縣令求情?”

“因為他們也可以說,自己是一片公心,是為了安撫地方,是為了籌措軍資,是為了……有無數(shù)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到那時,國法何在?大秦的律令,豈不成了你口中‘仁德’二字下的玩物?”

一番話,如同一柄柄重錘,狠狠地砸在嬴扶蘇的心上。

他面無人色,身體微微顫抖,那雙總是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迷茫與混亂。

他從未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過問題。

在他的老師淳于越的教導(dǎo)中,君子,當(dāng)以“仁”為本,以“德”化人。

李御史是君子,是清流,他不該死。

這個邏輯,簡單而純粹。

可現(xiàn)在,叔父卻將這層溫情脈脈的面紗,用最殘酷的方式,狠狠地撕開,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現(xiàn)實。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所堅信的那些道理,在叔父這番話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如此不堪一擊。

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嬴成蟜心中的火氣也消散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失望。

大侄子,終究還是太嫩了。

他看得清自己和王兄之間的關(guān)系,知道這件事,滿朝文武,只有自己出面才有可能讓王兄改變主意。

這說明他并不傻,至少在政治嗅覺上,還有幾分天賦。

可他偏偏將這份天賦,用在了這種地方。

為了維護一個所謂的“儒門同道”,為了踐行他那套迂腐的“仁德”理念,不惜來觸碰國法這條最根本的底線。

這已經(jīng)不是沒救了,這是在自掘墳?zāi)梗?

嬴成蟜心中暗嘆一聲,越是如此,他越是覺得,自己這個大侄子,離一個合格的帝國繼承人,還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他重新走回案后,坐了下來,語氣也恢復(fù)了平靜。

“大侄子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能想到來找我,說明你看得清朝局。但你這份聰明,用錯了地方。”

“這件事,我不會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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