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匯？”她媚眼一挑，來了興趣。

“天下匯”三個字，她可是如雷貫耳。

她拆開火漆，細細讀著竹簡上的文字，越讀，眼睛越亮。

“域外奇珍……百花之魂……香飄十里……”她喃喃自語：“彰顯尊貴？這東西，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

甘夫人生平最在意的，便是“尊貴”二字。

她出身不高，靠著美貌和手段才坐上今天的位置，因此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上層社會的認可，比任何人都喜歡攀比。

“來人！”她猛地坐直了身子，聲音都高了幾分。

一名管事立刻小跑著進來：“夫人在。”

“去賬房，問問我們府上現在能動用的金子有多少！要現錢！”甘夫人目光灼灼：“還有，把我壓箱底的那幾件首飾，最貴的那幾套，全都拿出來！明日的雅集，我一定要艷壓群芳！”

管事有些遲疑：“夫人，這雅集只是品鑒，未必就要……”

“你懂什么！”甘夫人瞪了他一眼：“這叫品鑒嗎？這叫戰場！天下匯拿出來的東西，能是凡品？”

“咸陽城里那些自詡高貴的夫人，哪個不眼巴巴地盯著？尤其是通武侯府那個趙氏，丞相府那個魏氏，平日里一個個清高得跟什么似的，背地里還不知怎么編排我呢！這次，我非要讓她們看看，誰才是這咸陽城里最尊貴的女人！”

她已經可以想象到明日的場景。

當她在一眾貴婦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將那所謂的“奇珍香水”收入囊中時，該是何等的風光！

“快去！”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記住，錢不是問題！無論花多少代價，明天那東西，必須是我的！”

管事不敢再多言，連忙領命而去。

甘夫人重新躺回軟榻，手中緊緊攥著那份竹簡，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她已經開始盤算，明天要穿哪件衣服，配哪套首飾。

……

相邦府。

作為百官之首，王綰的府邸顯得中正平和，儒雅大氣。

沒有武侯府的肅殺，也沒有長信侯府的奢靡，處處透著一股法度的嚴謹和文官的清貴。

王綰的夫人魏氏，是位年約四十的端莊婦人。

她不像趙夫人那般出身高貴，也不像甘夫人那般美艷張揚，但她持家有道，為人沉靜，在咸陽的貴婦圈中自有一番威望。

收到邀請函時，她正在燈下看書。

侍女將竹簡呈上，她看完后，并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將其放在一旁，繼續看自己的書，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過了許久，她才放下書卷，對身邊的老嬤嬤問道：“張嬤嬤，你怎么看這件事？”

這張嬤嬤是她的陪嫁，跟了她幾十年，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張嬤嬤躬身道：“夫人，老奴覺得，此事不簡單。”

“哦？說來聽聽。”魏夫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其一，送請柬的是天下匯。天下匯的姜商，是出了名的老成精明，從不做沒把握的買賣。如此大張旗鼓的邀請，說明這所謂的‘香水’，必有其過人之處，至少，噱頭是做足了的。”

“其二，天下匯傳聞是有皇家關系的，先不論這真假如何，我們都要當真的去對待。所以，去，是情理之中；不去，反倒顯得我們相邦府倨傲了。”

“其三，”張嬤嬤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這次邀請的人，恐怕非富即貴。長信侯府那位，通武侯府那位，還有各家大人的夫人們，平日里鮮少湊在一起。”

“這次被天下匯捏合到一處，名為品鑒，實則……怕是一場龍爭虎斗。夫人您去，不爭不搶，只靜觀其變，便能看清許多人的底細和如今咸陽城里的風向。這對相邦大人，或許也有助益。”

魏夫人聽完，贊許地點了點頭。

這張嬤嬤所想，與她不謀而合。

她拿起那份竹簡，輕聲笑道：“你說的不錯。這哪里是請我們去花錢，分明是天下匯搭了個臺子，請我們去看戲，也讓我們自己，成為戲中人。”

“那，夫人明日是去還是……？”

“去，為何不去？”魏夫人淡然一笑，道：“如此好戲，豈能錯過。而且，我也確實好奇，能讓姜商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何等模樣。”

……

翌日，午時。

咸陽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天下匯總號門前，一反常態地沒有開門迎客，而是鋪上了嶄新的紅毯，門口兩側站著八名身穿統一青色勁裝的護衛，氣勢非凡。

一輛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在街口便緩緩停下，從車上走下的，無一不是衣著光鮮、珠光寶氣的貴婦人。

她們在侍女的攙扶下，踏上紅毯，臉上帶著或矜持、或好奇、或傲然的神色，走入天下匯那朱漆大門。

大門之內，別有洞天。

一樓大堂被清空，只留下幾座雅致的屏風，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

有專門的侍女在此等候，引導著貴客們走上通往二樓的紫檀木樓梯。

二樓，便是今日“傾城雅集”的舉辦地——觀云閣。

整個閣樓布置得極為雅潔。

地上同樣鋪著地毯，四周的窗戶都用輕薄的白紗籠罩，既能透光，又帶著一絲朦朧的美感。

閣樓中央沒有設置主位，而是散落著幾十個鋪著錦墊的矮幾，每個矮幾旁都配有兩個蒲團，旁邊的小香爐里，燃著頂級的凝神香，淡淡的煙氣繚繞，讓人心神寧靜。

此刻，閣樓里已經到了二十余位夫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魏夫人，您也來了。”一位兵部侍郎的夫人主動向丞相夫人魏氏問好。

魏氏微笑著點了點頭：“天下匯雅集，過來見見。”

她目光一掃，便將場內的情形看了個大概。

來的人，果然都是咸陽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各家的女主人幾乎都到齊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長信侯府的甘夫人，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款款走了進來。

她今日打扮得尤為奪目，一身正紅色的曳地長裙，裙擺上用金線繡著繁復的鳳凰紋樣，頭上插著一支光華流轉的七寶琉璃簪，整個人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