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正該取而代之
- 黃巢穿越北宋末
- 引火松果
- 2004字
- 2025-08-10 20:45:03
黃巢深深吐出一口積郁胸中的濁氣,將兩卷史冊拖到眼前,強捺心緒再度翻閱起來。
待看到唐廷在他死后不久,便被曾追隨自己、后降唐朝的朱溫篡奪,黃巢頰邊筋肉不受控地抽動起來。待看到李克用、時溥、王重榮等曾參與圍剿他的軍將節度使,個個踩著平定他黃巢的戰功步步高升——或開國稱帝,或裂土稱藩——黃巢只覺一股腥甜涌上喉頭:
這些螻蟻之輩,竟將他黃巢的身軀當作登天梯,踩著他的尸骨封王拜相!
偏生唯獨他,倒在了唐廷覆滅的前夜……
他征戰一生,親手將諾大一個李唐塞進了鼎里烹煮。可坐上高堂分鼎而食的,卻盡是朱溫李克用這些宵小之輩……
不甘,不甘啊……
黃巢幾乎磨碎了牙,他憤然甩開書卷,抓起那本五代史繼續看去:看到朱溫篡唐建梁,不過數年便被親子弒殺,他撫掌低喝:“報應!”;看到朱氏后梁終為宿敵李克用之子所滅,建起后唐,他心頭五味雜陳。
再往后,盡是背叛相噬、干戈不止的戲碼。中原國號如走馬燈般輪轉,五十三載更迭五朝。更可恨者,燕云十六州竟都被獻與了契丹胡騎!
后人不濟,竟至于斯!連華夷之辯也不顧了!
時無英雄,皆是豎子成名!
到了最后,天下紛亂,終于有一位名喚柴榮的漢子御極登基。這位柴榮倒確實是一位雄主,南征北討,眼見便要重新一統山河,豈料天不假年,北伐途中英年病殞,唯余下一位七歲的稚子承嗣大位。
隨后便有姓趙的軍頭,弄了個什么“黃袍加身”的戲碼,建起而今的大宋朝。
“呵,原來這勞什子的大宋,竟是欺負孤兒寡母奪得的江山!”
看到此節,黃巢心中不斷冷笑。
這史書是宋廷所編,里頭對于這姓趙的黃袍加身,自是多有美化。什么軍士逼迫被迫上位,什么天生異象天命所歸。不過這些說辭騙騙愚夫愚婦可以,如何瞞得過他黃巢?
在他看來,他黃巢和那柴榮,都是倒在了大業將成的前夕,自是對柴榮大起同病相憐之心。
而那趙匡胤,與叛他降唐的朱溫何異?皆是靠著背主竊國、坐收漁利才能登上帝位!原以為大宋有何等雄略,不想根子上竟是這般齷齪!
是自己出了大力,覆滅了唐朝天下。憑什么這花花江山,最后竟是歸了這個姓趙的無恥之徒?
黃巢合上書頁,腦海里難免冒出了一個想法。
“正該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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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冊厚重,待黃巢翻罷最后一頁,夜色已深如墨池。前世金戈鐵馬的記憶,與記載在青史之上的身后之事,在腦中翻來覆去想了一夜,直至天將破曉,他才裹著對前世的滿腔不甘,和對今生的雄心壯志,閉眼昏沉睡去。
次日醒來,日頭已爬上東墻。黃巢推門而出時,正撞見黃大佝僂著身子在曬谷場翻弄麥粒。毒日頭烤得他粗布衫濕透,緊貼在背上,汗珠子順著脖頸滾進黃土里。
“二郎醒了?”見黃巢醒來,黃大抹了把汗,招呼著黃巢坐到了桌旁,自己轉進了灶房去。
“趙豁子那廝,才請郎中來裹好傷,就死活要回家去。俺拗不過,讓滿倉架著他走了……你快吃碗粥墊墊,特意給你溫著的。”他一面說著,一面端出一碗稠米粥來給黃巢。
黃巢接過碗,低頭啜著粥米。黃大卻直勾勾盯著他,忽地開口:“二郎……你啥時學的馴馬本事?”
黃巢倒并不意外,心知定是黃滿倉昨日里,將他在草市馴馬的事對黃大說過了。
他心底掠過一絲不耐:這市井愚夫,倒是也懂得幾分疑心。雖知自家破綻已露,惹黃家父子生疑也無妨。橫豎這一家人,給不了自己半分助力,自己圖的,不過是黃二這副皮囊身份。
待摸清大宋底細、尋到何處適合起事,本也要拍屁股走人的。
只是在此以前,倒還要暫借這黃家棲身。心想著敷衍一番這黃大,也就是了。
“自然便會了。”他咽下最后一口粥,淡淡答道。
他這話,本就是敷衍,倒不在意黃大是否相信。只是卻沒想到黃大聽了這話,竟“噌”地站起來,眼里迸出異樣光彩:“莫非……莫非俺家二郎,真個是星宿老爺下凡?”
“嗯?”黃巢一怔。
黃大已連珠炮似地說開——原來昨日滿倉眉飛色舞說了草市馴馬后,自己尚在驚訝。那趙豁子聽完黃滿倉說書般的敘述,卻是一拍大腿,說黃家被那道長救了后,是走了大運。黃家二哥,定然是星宿轉世無疑了。
須知這大宋天下,早被神仙鬼魅之說浸得透骨。自江南煙雨至汴京宮闕,神霄道箓壓過梵鐘,民間最盛行“真靈轉世”之談。早年間,兩浙路便有行腳僧被捧作定光佛化身,頃刻聚起十萬香眾。江州道觀也曾推一小童為太乙救苦天尊轉世,三日收得銅錢千貫。
更荒唐處,卻在朝堂之上:當朝官家自詡神霄長生大帝君臨凡,昭告天下,加封“教主道君皇帝”。一眾寵臣里,也是各個都有個神仙下界的來頭:蔡京為“左元仙伯”,童貫為“碧落侍郎”,滿殿朱紫,竟成天官下界!
此風一開,各路州府更是競獻祥瑞:明州曾奏九歲童子夢授《道德經》五千言,醒而默寫全文;齊州報沉疴老農昏迷三日后蘇醒,醒來竟通契丹文。凡此種種,民間皆哄傳是“文曲武曲星宿臨塵”。
而今,二郎呆癥多年,痊愈后竟通曉馴馬之術……這不就是武曲星下界嘛?
“嘿,世道壞了,天上的天老爺看不過眼,派些星宿來救人苦難,這也不稀奇。”趙豁子的原話是這般說的。
黃大越說越激動,皺紋里都透著紅光:“那道長說過啊!什么‘日隆雙角’‘赤蛇貫日’!分明說你命格不凡……”他粗糙的手指哆嗦著,仿佛摸到了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