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烈駒
- 黃巢穿越北宋末
- 引火松果
- 2077字
- 2025-08-06 23:40:46
“哎呀!哎呀呀!竟是徐三爺大駕光臨,老朽就說,今早門前怎么有喜鵲吱吱喳喳的叫喚……”
才剛被關上的半扇鋪門猛的打開,他矮身弓腰,腳下生風般一路小碎步迎到那錦衣公子跟前——方才面對黃巢黃滿倉時分明也是這張老臉,現下這臉上的褶子竟是能被他擰的綻開朵老菊:“是老夫怠慢了,怠慢了……”
“快快快,三爺快請進鋪子。您那扇面老朽可上心著,這些日子都摹著呢……您進來稍坐,稍坐,眼下再添幾筆就是,馬上便好!”
“你這老貨。”公子哥兒笑罵一句,顯是被捧得舒坦,不再計較。他得意地拽緊黑馬韁繩,五指將名貴皮鞭攥得啪啪響,另一只手炫耀地在那锃亮馬鞍上一拍:“瞅瞅,正宗的青唐龍駒!幾千貫真金白銀砸下去,才從邊陲弄到手的寶貝!”
“就這成色,扔進汴梁城貴戚府里,那也是拔尖兒的好馬!”
“是是……”老書生點頭哈腰的附和著,四周也傳來幾個圍觀路人零星的抽氣聲——這長街之上驢騾常見,騎馬的,卻是這位公子哥一個人獨一份。更何況,還是這般神駿的高頭大馬。
這般稀罕物兒,自是吸引了些許路人過來圍觀。
看客們的驚嘆叫公子哥兒十分滿意,他愈發的意氣風發起來。猛然一抖馬韁,黑馬吃痛,煩躁地甩頭昂頸,鼻腔噴出一大股白花花的熱氣,混著馬騷氣彌漫開來。
“嚯!好馬!好馬!”
聽著四下嗡嗡的羨嘆,公子哥這才志得意滿地將韁繩塞到老榮六手里,鼻子里哼了一聲:
“榮老瞎,給爺看好嘍!這馬若是掉了根毛,剮蹭了塊油皮……仔細你那一身老骨頭!”
“是,是。”
榮六殷勤的點頭哈腰,目送著那公子哥兒瀟灑的一甩衣擺,大跨步進了他的鋪面——人一轉頭,他臉上的笑紋即刻收起,吃力地拽著那比他高出整整兩個頭的大牲口,小心翼翼往鋪面涼棚柱子旁挪騰。
他眼力不好,湊到柱子跟前摸了半響,才摸索著把那粗糲的套馬索死命擰了三扣,纏結實了。轉身欲回,眼角余光掃到街心杵著的黃巢和黃滿倉的人影,渾濁的老眼里立時浮起毫不掩飾的厭棄,嫌惡地撣灰般揚了揚手。
“這老頭兒——”黃滿倉氣的還想和那老頭理論。
黃巢的目光卻黏在那黑馬身上。戎馬半生,淬煉出的相馬眼光毒辣。這東西筋骨雄健,神采非凡,擱他鼎盛年頭,那是值得麾下猛將豁出血本去爭搶的上駟!
可惜明珠暗投。攤上這么個淺薄的貨主——幾手蹩腳的控馬本事已經是堪稱驚世駭俗,這廝至今沒被這大馬摔個骨斷筋折,怕已是他祖宗十八代積的陰德在硬扛。
再瞅瞅那花里胡哨、硌得馬背肌肉時不時抖擻的鞍韉,再瞅那勒得死緊、幾乎給馬嘴嵌出深痕的籠頭。這哪是養馬?分明是糟踐。
望著那間將自己拒之門外的書鋪,再看看這只拴在書鋪門口鼻吸粗重、有些躁動的大黑馬。黃巢的面上,忽的揚起一抹笑來。
這木棚子本就是由商戶臨時支用,門口自是不會用上什么粗大梁木。這板橋鎮上,又極少見到有人騎馬。即便有人騎了牲畜,至多也不過是些騾子驢子之類,隨便找根竿子拴住也就是了,哪有什么專門拴馬的地方。
是以那榮老頭拴馬,也只是將那馬拴在了鋪面外的涼棚柱子上——至多也就是三四根手指那般粗細,插進土的部分也不甚深。尋常漢子用力一拽,只怕便能拽倒——更何況是一只大馬?
更兼那榮老漢老眼昏花,為求結實,將那馬韁在柱上足足擰了三扣,卻沒注意——那馬籠頭勒的本就緊實,再擰上三扣,余下的韁繩只有短短的一截。馬兒卻是連抬頸都難了。
那馬一身馬具頗不合身,再被強勒著低頭,本就煩躁,若是再作些掙扎,正巧扯動了涼棚……
一念及此,黃巢伸出手去,將想要再進書鋪里去的黃滿倉拽了回來,壓低了聲音對他道:“莫要靠近。”
“可……”少年人血氣方剛,此時仍自憤憤不平。“阿叔,這老措大欺人太甚……”
“無妨,且看就是。莫要靠近,免得殃及你這池魚?!?
“阿叔?”黃滿倉怔愣了一瞬,“……什么池魚?”
黃巢不說話了,只是站在街邊,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匹正輕甩脖頸,刨動著腳底青石的大黑馬。
黃滿倉將信將疑,看看黃巢,再扭頭看看那黑馬,實在不清楚自己這位阿叔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正想著阿叔莫不是呆病還沒好全,故而才說些莫名其妙的瘋話,卻看見——
那黑馬抬頸不得,漸漸不耐起來,刨地和甩動鬃毛的頻率也越來也快,輕輕嘗試了幾下抬頭,卻被那繩索勒的動彈不得。最后終于是發了性,用足了氣力,猛的抬頸一拽——
這般雄健的大馬,那得是何等的氣力?這猛一抬頸,牢牢捆在棚柱上的馬韁頓時緊繃——竟是將那鋪面的涼棚柱子直接從土里拽了起來。
沒了棚柱支撐,涼棚上頭,本來鋪在上頭的稻草竹條,頓時紛紛砸落在了黑馬的頭頂。黑馬突遭此劫,頓吃一驚,人立起來一聲長嘶。
黃巢熟知馬性,一早便看出——這匹筋骨里刻著西域龍種驕傲的良駒,此時早已被那勒得過緊的籠頭鞍韉,還有那公子哥胡來一般的“馬術”給消磨盡了溫順。
馬性之烈,有時比人更甚。被作踐了許久的黑馬早已憋了一身的烈性,只是強自壓著沒撒出來。此刻再受這一驚,會發生什么幾乎板上釘釘——
發瘋!
“嘶聿聿——!!”
正專注于那扇面的老頭和公子哥兒愕然抬頭,只見那受驚的大黑馬竟是在一片稻草和竹篾的揚塵之中,猛的揚起了前蹄,頸上甩動著的馬鬃像是團火——
暴怒揚起的鐵蹄似裹著萬鈞之力,雷霆般鑿在木棚鋪面新刷了桐油的木門板上。“砰!”整扇門板應聲斷成了兩截!
碎木崩飛之中,榮老頭兒一張驚駭的老臉白的像死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