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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承平景象

  • 黃巢穿越北宋末
  • 引火松果
  • 2510字
  • 2025-08-06 20:51:48

越往前走,田壟也漸少,腳下的土路也逐漸被整齊的石板路取代。兩側的農田愈加稀疏。土墻茅舍少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不少青瓦白墻的宅院,間或有高大門樓探出院墻。

路上行走的人也不再是汗流浹背的田漢,取而代之的是穿著細布或綢緞衣裳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談笑風生。原本還在路邊東張西望,四處打著招呼的黃滿倉,此刻也拘謹下來,規規矩矩地走在黃巢身旁引路。

“阿叔,那些是府城里來避暑的貴人……咱們走路多避著些,莫要沖撞了。”他悄聲提醒黃巢。

黃巢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那些氣派的宅院和悠然的人群,心中了然。看來這板橋鎮是個內富外賤的格局,越是靠近那便利的水路,就越是考究。

有幾個穿著紗羅輕衫的少女用好奇的眼光朝著他們瞧來,黃滿倉有些局促的故意四處張望,脖子都有些泛紅。黃巢則不閃不避,仍舊饒有興致的四處觀瞧著。

又走了小半時辰,河畔的喧囂市聲已是隱約傳來。待走到那河邊草市,黃巢便感受到了一股人來人往的喧騰熱氣:

當先入眼的便是一條橫亙在大河上的板橋,板橋上擠挨著挑擔的、挎籃的、牽驢的,人聲與貨聲攪作一團。橋頭兩株老柳樹下支著幾張條凳,賣茶湯的老漢銅壺嘴突突冒著白氣;旁邊炸油糕的攤子滋滋作響,金黃的油泡在鐵鍋里此起彼伏。

穿綢衫的商賈捏著胡須在布匹攤前翻揀,幾個扎紅頭繩的丫頭蹲在篾席邊,對著彩繩絨花嘰嘰喳喳。最熱鬧還數橋墩下的魚市,濕漉漉的竹筐里銀鱗亂跳,漁販子赤腳站在河灘里,嗓門壓過柳梢頭的蟬鳴:“活蹦的鱸魚嘞——“聲浪混著魚腥味,直撲到旁邊酒肆的杏黃旗上。

“怎樣阿叔,俺說過,可熱鬧吧?”人來人往的喧騰,蒸的黃滿倉也興奮了起來。黃巢點了點頭,仍舊四下觀瞧著:“確實熱鬧。”

——這板橋鎮并無城垣,卻能聚起這般熱鬧的一處草市,可見是積年累月,方有此約定俗成。還有河邊的富戶別院,閑逛的貴人,攤販新亮的銅器、瓷盞,路人眼里的散漫神情……

一切一切,無不昭示了四個字——

承平日久。

黃巢眉頭微鎖。

“阿叔,咱們逛些什么?”黃滿倉尾巴似的綴在黃巢身后。

“可有書鋪?”黃巢問。

“書鋪?”黃滿倉一怔:“倒是有,橋對面那頭那排鋪子里,記得倒是有一家賣字畫兼賣書的。只是阿叔,你又不識字!”

黃巢不答,自顧自的往前便走,黃滿倉見狀,趕忙快步跟上。穿過人潮熙攘的石板橋,河對岸竟是更要繁華許多。沿河廊有一排木棚連亙,密密匝匝排開來去:紙墨鋪子、綢緞莊、炊餅鋪、茶肆……個個門臉嶄新,刷了桐油的棚壁在日頭下齊泛著光。各色招幌刺啦啦迎著河風亂抖,青的、赭的、皂的,直映得人眼花。

往東走面再上百來步,果有一家掛著“榮六郎書畫鋪”匾額的鋪面。黃巢見鋪子里頭果然有不少的書,大踏步便往里跨。

“客官要尋何書——欸欸欸,出去出去,也不瞧瞧怎就往里闖,莫要污了老夫這地!”

鋪面的掌柜是個四五十歲的老書生,須發已然花白。此刻他正坐在店里的書案后頭,佝僂著背,幾乎要把一張臉埋進桌上的扇面里,瞇縫著一對老眼,用一支工筆細細地勾描。許是眼力不濟,他一邊運筆,腦袋還忍不住又往前湊了湊,鼻尖兒都快貼到扇骨上去。

門口傳來的響動讓他猛地一激靈,抬頭時臉上還本能地擠出幾分熱絡的笑模樣。可當他瞇眼瞧清來人,那點兒笑意便在一瞬間迅速褪盡了。還沒等黃巢的第二只腳跨進店來,老頭兒已經撂下筆,匆匆繞出柜臺,腳下生風的攔在了黃巢面前。

黃巢眉頭微蹙,冷電似的目光朝老書生一掃。怎奈這老書生卻是個眼花的,黃巢好歹也是做過皇帝的氣度,老頭兒偏只瞅見了他身上那件刺目的破衫。

“怎還往里闖?”老書生聲音都吊了起來,張開枯瘦的手攔住黃巢,“沾穢了書,你們賠得起么?!去去去,哪里來的不曉事的泥腿子!”

要強行闖過去自是容易,只是黃巢多少自矜身份,豈屑于和這老頭兒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偏生老書生罵的又毒,這話里的鄙意幾乎不加掩飾。黃滿倉卻是聽得惱了,跨前一步擋在黃巢身前,針鋒相對道:“你既開著店門,來者便都是客,怎就不讓我阿叔進去!”

“呵,這小娃娃,說的話好沒道理。”老者嘿然冷笑,輕撫著頜下花白稀疏的長須:“老夫開的是書鋪,賣的是圣賢墨寶,所接待的,自都是識文斷字的讀書人。”

“若非識字的讀書人,又能看什么書?既看不懂書,又逛書鋪作甚。莫不是歹人?”

“你!”黃滿倉一口濁氣噎在胸口,脖子梗的通紅,卻是一時無言以對。

“去去去,速速離了老夫這地。”老書生唾沫星子橫飛,邊絮叨,邊張開枯瘦的雙臂,像驅趕雞鴨般將黃巢二人直往店外搡。他身上那股子混雜著陳墨與汗餿的老暮酸腐氣,更兼口齒開合間飛濺的涎沫,逼得黃巢二人不由自主連退幾步,轉眼之間,竟是真被趕出了門檻之外。

見這兩泥腿子已被趕到了街心,老頭兒雙手“啪啪”拍了兩下衣襟,仿佛真撣落了什么腌臜塵灰般,老臉綻開一絲得色。鼻中輕嗤一聲,利落地回身甩上了半扇鋪門。關門的瞬間,還極盡輕蔑的看了黃滿倉一眼,氣得少年人頸側青筋直跳。

黃滿倉自覺忍無可忍,抬腳就要沖進去和老頭兒理論。

“嘶聿聿——吁!”

幾乎就在他起步的瞬間,一匹神駿異常的高頭大馬裹著一陣疾風,竟從斜刺里猛地插到了鋪門前!。

“哎——!”黃滿倉驚得向后一個趔趄,若非黃巢鐵鉗般的大手及時攥住他肩膀,幾乎就要被這失控的畜生撞翻在地!

馬上的年輕公子,一身緊扎利落的箭袖勁裝,鬢邊竟簪了朵碗口大的大紅絨花,襯著那張油亮的臉,顯出一股子浮夸的意態。再看他胯下那馬:通體漆黑如緞,肩高足足五尺開外,龍首高昂,鳳頸輕舒,端的是好骨架。

偏生卻又渾身披掛的奢華——金絲絡頭的纓穗綴滿拇指大的藍寶石,云錦鞍韉上嵌滿閃瞎人的綠松石,連蹄鐵上都閃著銀光,暴發之氣幾乎要晃瞎人眼。

可這公子哥兒控韁的手段,卻是笨拙無比。那駿馬顯然不服管束,剛被強行勒停在鋪門前,暴躁地甩著鬃毛,碗大的前蹄焦躁地刨擊著石板,四濺的火星差點就崩到黃滿倉腿上!

“嘖,好險,好險……嘿,對不住了。”公子哥兒顯然也驚了一跳,勉強揪住亂晃的韁繩,把馬頭拽歪到一邊,倒沒忘記隨口給黃滿倉賠了個不是。還沒等馬停穩,他已經以一種自以為矯若游龍的姿勢跳下馬鞍,卻險些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剛從趔趄里站穩,他便捋了捋自己亂了的額發,重新簪緊了鬢邊的絨花,隨后就朝著鋪子里喊:

“榮六!榮老瞎!死哪兒去了?”

“大白天的關了半扇門做甚。爺今日來拿扇面兒了——再不出來迎爺,爺拆了你的破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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