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日沒出宮。

處理完政事，丞相精神疲憊，便回了坤寧宮。

二后見他早早歸來，好不歡喜，只是瞧著皇帝一臉疲憊之色，又都心疼極了。

張嫣皇后自那日醉酒共眠，又有事后，皇帝的親口許諾，他日要光明正大娶她為后。

有了這般親密關系與承諾，對她而言，心里早就已經沒什么遺憾可言了。

皇弟改做丈夫，沒什么不好。

何況她和周后本就形同姐妹。

后宮在二人的影響之下，可謂是前所未有過的和諧如意。

“陛下，今日怎這般疲憊，您要多保重龍體呀！”

“姐姐說的是，陛下可不要再忙碌起來，就一切不管不顧了。”

“呃，今日只是與一位老臣交惡，相看兩厭，內心格外疲憊，無妨、無妨。”丞相倒是有夠坦誠，直言自己對孫承宗的失望至極情緒。

二后聽他如此，越發心疼起來。

皇帝今天要召見孫帝師，她們本也就都知道。

甚至最近幾日，皇帝時常也與她們討論過，言及滿朝文武，無一忠貞可靠，足可信任的能臣。

提及過，帝師孫承宗是個能辦大事之人，但偏偏確實又辜負了先帝所托重任，遼東形勢有今日頹勢，和天啟五年那次，脫不開干系。

此刻聽了皇帝說與老臣交惡、相看兩厭。

言下之意，孫帝師分明又走了老路？！

“陛下，莫不是孫大人，心存芥蒂，仍存觀望姿態，所以遲遲不肯與陛下交心？

若如此，或可走一走，孫老夫人的門路。

不如我和妹妹代表宮里，明日便去孫府探望一番，消解一下孫大人，當年突然被先帝撤換掉的怨氣……”

張嫣皇后這番話，以她角度而言，實則是偏向于天啟五年舊事里，孫承宗受了天大委屈，被魏閹假天啟帝名義，收拾得狠過了頭。

以至于孫承宗現在還不肯放過。

尤其還有，魏忠賢那豎閹，如今照樣還得新皇重用。

身為二帝之師，何等尊貴榮崇，又是經略遼東局面中，不可多得足可仰賴老臣。

現在皇帝想重新啟用人家，不給足態度，受人家拿姿作態，故而惡了皇帝心情。

事兒前因后果，便該是如此了吧？

丞相豈有聽不出，張嫣話語里的勸和之意。

甚至辦法都替他給想好了，走婦人互通的路線，跟孫老夫人打感情牌，對外示以皇家恩寵。

別說，這些辦法，絕對拿得出手的好主意。

擱在拉攏一般臣子身上，百分之百的好用。

可是，用來對付孫承宗，有點兒跳舞給瞎子看，瞎耽誤功夫。

何況眼下是孫承宗被他給安排得結結實實，吃足啞巴虧的人是孫承宗。

他所苦惱，無非仍然沒能尋得個君臣相誼之人。

當皇帝，最怕就是，當成了孤家寡人啊！

“嫣兒有心了，放心沒事，事情已經完美解決了，朕來摻和摻和你們的閨房趣事，換換腦子，給朕說說看，你們最近，都有在忙碌些什么……”

丞相呵呵一笑，不再提及孫承宗相關的事了，轉而和二后笑談起來。

張嫣聽皇帝如此稱她，不由就是嗔怪一聲，耳根子剎那間都臊紅得足以滴出血來。

明明她要大皇帝好幾歲，甚至往前論數好些年，她可也是正經兒肩負起過長嫂如母的使命，照顧這位未成年的小皇弟暫居京邸，撐起那偌大的信王府。

后來，也就是去年，又給覓得一門好姻緣，幫著給娶了王妃。

現在倒好，這才過去幾天功夫，皇帝是越來越不拿她當曾經那個皇嫂對待了。

這便也罷了，偏生還特喜歡‘老氣橫秋’了說話，一副早就活到七老八十般姿態。

到好似，她反而成了對方眼里的小妹子。

周后扶著皇帝坐下，然后很自然便站在了皇帝身后，伸了柔軟手兒，替皇帝按摩起了頭頸、太陽穴、眉心等部位。

張嫣皇后則端了一盤水果在側，仔細給剝了葡萄皮，一粒粒葡萄送入皇帝口中，又伸了手，接下皇帝吃剩的葡萄籽。

二女很隨意陪皇帝說著話。

丞相本人，同樣也是相當享受這般的恬淡時刻。

坤寧宮是為數不多的，真正能讓他放松下來所在。

人畢竟不是機器，他深刻吸取了前世教訓，無論做什么事，都不要過分去拼，過分去消耗精氣神。

許多事情，其實想通透一些，唯有活得夠長久，才能夠讓事態，一直往所謀劃方向演變。

一如這千瘡百孔的大明天下。

今天，為了及時有效處置陜省民亂。

別看他貌似智算千里，輕松安排妥當了一切。

實際上今日之事，稍有不慎，一個選擇失當，陜省民亂定然會演變成，一團再難熄滅的焚天烈焰，一團絕對足以徹底焚毀掉整個大明王朝的末日天災級烈焰。

但即便如此，孫承宗赴陜，仍是個未知數。

他還需要再多押上幾分廟算。

只將一切，押寶在孫承宗一人身上，不是什么好主意。

山西、河南、延綏……陜省周邊數個省地，他也必須同步做出預先策略安排。

總之，務必是不能讓周邊數省的百姓，皆生出望風同亂之心。

其實說白了就一句話。

得讓百姓，都能有個，可以長久活下去的期盼。

百姓有活著的盼頭，想跟風造反搞民亂的，便不會有太多，至少不會形成席卷天下之風潮。

不多會兒，正輕聲說話著的二后，冷不丁聽到一陣細微有致鼾聲。

始發覺，皇帝居然就這么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二后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心疼極了表情。

周后為了能讓皇帝睡得舒服些，又怕驚醒皇帝，干脆將皇帝的頭夾在身前。

此舉約略有些不敬，但這段日子里，皇帝對待她們都是相敬如賓。

夫妻間關系，無論哪方面，都是相當和諧美滿。

周后便放肆了一回，甚至還不無小得意挺挺腰背，給張嫣展現了一下，她寬厚胸懷是有怎樣的安枕助眠奇效。

張嫣皇后無聲啐她一口，轉身揮退伺候在不遠處的宮娥們。

跟著拿了柄團扇過來，在旁給兩人輕輕扇風送涼。

丞相這一覺，一家伙便睡了足足大半個時辰。

待他突然睡飽醒來時，二后都已經，各自給他輪換過兩次助眠胸枕了。

醒來覺察安得如此‘閨房之樂’真相。

丞相難得又是老臉一紅，老懷大慰，不由再次感慨，年輕的身體就是美妙。

次日。

丞相又是精神抖擻，感覺體力強壯得，仿佛一拳能夠打翻一頭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