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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三長老

家族藥庫的青石臺階被晨露打濕,泛著冷冽的光。凌云蹲在對面的老槐樹下,第無數次數著藥庫門楣上的銅環——九九八十一個,每個都被摩挲得锃亮,映出他灰頭土臉的模樣。

“將軍”在他腳邊刨著土,翅膀撲棱起的泥點濺了他一褲腿。這老母雞不知抽了什么瘋,早上非要跟著來,此刻正對著藥庫的方向咯咯叫,像是在跟門內的藥香較勁。

“別叫了,再叫把你燉成雞湯。”凌云沒好氣地戳了戳它的雞冠。昨天用三長老給的藥草煉出三枚聚氣丹,靈力比第一次凝實了數倍,丹田那縷暖流也粗壯了些。他今天來,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從藥庫外的垃圾堆里撿到些能用的廢料。

藥庫是凌家的重地,由族里的丹師直管,門口常年站著兩個煉氣三層的護衛,腰間的長刀閃著寒光。尋常子弟別說靠近,就是多看兩眼都要被訓斥,更別提他這個“廢脈”了。

日頭爬到樹梢時,藥庫側門終于有了動靜。一個穿著灰布短打的雜役推著獨輪車出來,車上堆滿了廢棄的藥渣,散發著苦澀的霉味。凌云眼睛一亮,剛要起身,就被一個尖細的聲音喝住。

“站住!哪來的野狗,也敢在藥庫附近晃悠?”

說話的是藥庫管事凌財,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三角眼總是瞇著,看人時像在掂量掂量值多少靈石。他手里把玩著一串算盤珠,珠串碰撞的脆響里都透著股銅臭味。

凌云停下腳步,垂著眼道:“凌管事,我想看看這些藥渣……”

“你?”凌財的三角眼陡然睜大,像看什么臟東西似的往后縮了縮,“凌云?族長沒把你趕出家族就算仁慈了,還敢惦記藥庫的東西?”

獨輪車停在垃圾堆旁,雜役低著頭不敢說話。凌云的目光落在車斗里——竟有半株沒燒透的當歸,根莖上還帶著淡淡的紅紋,顯然是年份不低的好東西。他喉頭動了動,指尖的暖流已經開始雀躍,能“看”到那當歸殘片里跳動的紅色光點。

“就撿點沒用的……”他聲音更低了些。

“沒用的也輪不到你這廢脈碰!”凌財突然抬腳,一腳踹在獨輪車上。車斗傾斜,半車藥渣嘩啦啦潑在地上,那半株當歸滾到凌云腳邊,被凌財的靴子死死碾住。

“咔嚓”一聲脆響,當歸根莖斷裂的聲音像針扎在凌云心上。他猛地抬頭,眼眶有些發熱:“你干什么?”

“干什么?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凌財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告訴你,就算是藥庫的耗子,也比你這留不住靈氣的廢物金貴!”

護衛們在門內嗤笑起來,其中一個還喊道:“凌管事,跟他廢話什么?直接打出去得了!”

“將軍”突然撲棱著翅膀沖上去,照著凌財的褲腿就是一口。老母雞的喙雖然沒什么力道,卻把凌財嚇得嗷嗷叫,慌亂中踢翻了獨輪車,車軸撞在石階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反了反了!連畜生都敢欺負到我頭上!”凌財捂著褲腿跳腳,“來人,把這瘋雞宰了燉湯!”

凌云趕緊把“將軍”護在身后,這老母雞雖然蠢得很,剛才那一下卻讓他心里暖烘烘的。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藥渣我不撿了,別跟一只雞計較。”

“不計較?”凌財喘著粗氣,三角眼惡狠狠地剜著他,“今天不教訓你,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抬腳就往凌云胸口踹去,動作又快又狠。

凌云早有防備,側身躲開,卻還是被鞋邊掃到胳膊,疼得他齜牙咧嘴。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煉氣二層的凌財,只能忍著怒火后退:“我走就是。”

“想走?晚了!”凌財步步緊逼,“前幾天族比你耍了什么花招贏了兩場?我看就是偷了藥庫的丹藥!今天不搜搜你的身,難消我心頭之恨!”

說著就要伸手來抓他的衣襟。凌云下意識地后退,后背撞在老槐樹上,退無可退。他能感覺到懷里的聚氣丹硌著胸口,要是被搜出來,凌財肯定會污蔑他偷竊,到時候百口莫辯。

“住手。”

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凌財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囂張瞬間變成諂媚。他轉過身,對著來人拱手笑道:“三長老,您老怎么來了?”

凌云也愣住了。只見一個青衫老者拄著竹杖站在不遠處,須發皆白,臉上的皺紋像老樹的年輪,手里還提著個竹籃,里面裝著些新鮮的藥草。正是三長老凌玄,族里輩分最高的幾人之一,負責掌管家族的古籍,平日里深居簡出,很少有人能見到他。

三長老沒理凌財,目光落在凌云身上,眉頭微蹙:“怎么回事?”

“誤會,都是誤會!”凌財哈著腰笑道,“這小子在藥庫附近鬼鬼祟祟,我正盤問兩句,沒別的意思。”

凌云咬著唇沒說話。他知道三長老身份尊貴,沒必要為了他這廢脈得罪凌財。可三長老卻緩緩走到他面前,竹杖在地上輕輕一頓:“凌云是我讓來的。”

“您讓來的?”凌財的三角眼瞪得溜圓。

“嗯,”三長老淡淡道,“我讓他來取些陳年藥渣,炮制些外敷的藥膏。怎么,藥庫連這點廢料都吝嗇?”

凌財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連連擺手:“不不不,長老吩咐的事,哪有吝嗇的道理!是小的有眼無珠,沒認出是長老的人……”

三長老沒再看他,轉身從竹籃里拿出一小捆藥草,遞向凌云。那是些曬干的蒲公英和薄荷,雖然是低級藥草,卻品相完好,比凌云撿的藥渣強百倍。

“拿著吧,”三長老的聲音放低了些,指尖不經意地碰了碰他的手心,“這些比藥渣好用。”

凌云愣住了,接藥草的手有些顫抖。他能感覺到三長老指尖傳來的微弱靈力,帶著一股溫潤的氣息,悄悄撫平了他體內翻涌的戾氣。更讓他驚訝的是,三長老遞藥草的動作極為自然,像是在給尋常子弟分發東西,眼神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還飛快地往他懷里塞了個小紙包。

“多謝三長老。”凌云低頭道,聲音有些發啞。

“去吧,”三長老轉過身,對著凌財道,“以后這孩子來取藥渣,不必阻攔。”

“是是是,小的記住了!”凌財點頭哈腰,看著凌云的眼神里多了些驚疑不定。

凌云抱著藥草,護著“將軍”快步離開。走出老遠,他還能感覺到背后凌財探究的目光。直到拐進通往自己小院的僻靜巷弄,他才松了口氣,靠在墻上大口喘氣。

“將軍”在他懷里掙了掙,叼起一片蒲公英葉子嚼得津津有味。凌云這才想起三長老塞給他的紙包,趕緊掏出來打開——里面竟是三枚下品靈石,閃著淡淡的白光,還有一張折疊的紙條。

紙條上是用毛筆寫的小字:“聚氣丹雖微,然可煉體。夜至東廂房后窗,勿讓人見。”

凌云的心臟“咚咚”直跳。三長老不僅知道他能煉丹,還要私下見他!他捏著靈石,指尖都在發顫——這是他第一次擁有真正的靈石,冰涼的觸感里仿佛藏著無盡的希望。

回到小院,他把藥草分門別類放好,又給“將軍”丟了把小米。老母雞顯然對小米沒興趣,執著地啄著那片蒲公英葉子,時不時抬頭用雞眼瞅他,像是在邀功。

“知道了,今天算你立了一功。”凌云笑著揉了揉它的腦袋,心里卻翻江倒海。三長老為什么要幫他?那張紙條上的“煉體”二字,是不是暗示他可以用聚氣丹輔助煉體訣?

他找出從三長老那里換來的基礎煉體訣,翻到第一頁:“氣行周天,血貫四肢,以藥輔之,以力導之……”以前他總覺得晦澀難懂,此刻結合聚氣丹的靈力運轉,突然有了些感悟。

“難道……”一個念頭冒了出來,“三長老早就知道我能煉丹?”

傍晚時分,凌云揣著三枚聚氣丹,悄悄往東廂房走去。三長老的住處偏僻安靜,周圍種滿了藥草,空氣中彌漫著清苦的香氣。他按照紙條上說的,繞到后窗,輕輕敲了敲窗欞。

窗戶“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三長老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東廂房不大,陳設簡單,除了書架就是藥柜,角落里還放著個半舊的丹爐,比他那個破爐精致多了。三長老坐在竹椅上,正在翻一本泛黃的古籍,昏黃的油燈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坐。”三長老指了指對面的小板凳。

凌云局促地坐下,懷里的聚氣丹像揣了團火。三長老放下古籍,目光落在他身上,緩緩道:“那枚聚氣丹,是你自己煉的?”

凌云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丹藥遞過去。三顆灰撲撲的丸子躺在他掌心,雖然粗糙,卻散發著純粹的藥香。

三長老拿起一枚,放在鼻尖輕嗅,又用指尖捻了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用廢藥渣煉的?”

“嗯,”凌云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好材料……”

“不錯了。”三長老把丹藥放回他手心,“老夫像你這么大時,用最好的藥草,煉出的聚氣丹也不過如此。”

凌云愣住了,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評價。

三長老卻嘆了口氣,拿起竹籃里的藥草:“知道我為什么給你蒲公英和薄荷嗎?”

凌云搖搖頭。

“蒲公英能清熱,薄荷可安神,”三長老的手指拂過藥草,“你性子太急,靈力運轉雖快,卻失于浮躁,煉出的丹藥也帶著火氣。”

凌云恍然大悟。難怪他總覺得聚氣丹的靈力有些暴烈,原來是自己心性的問題!

“那……那該怎么辦?”

“去后山的靜心潭坐坐吧,”三長老道,“潭水是陰脈所聚,能寧心靜氣。每日去泡半個時辰,再回來煉丹試試。”

他頓了頓,又從藥柜里拿出個小瓷瓶:“這個給你。”

凌云接過瓷瓶,打開一看,里面是淡綠色的藥液,散發著清涼的氣息。

“淬體藥液,”三長老解釋道,“用聚氣丹的靈力催動,涂抹在四肢百骸,可強筋健骨。你丹田雖弱,卻可先煉體,未必不能走出一條路來。”

凌云的眼眶又熱了。三長老這是在為他量身定制修煉之路!他緊緊攥著瓷瓶,聲音哽咽:“長老……為什么要幫我?”

三長老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的藥圃上,那里種著幾株罕見的“忘憂草”。

“二十年前,族里也出過一個廢脈,”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些悠遠,“那孩子跟你一樣,總往藥庫跑,后來……”

他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提及的往事,擺擺手道:“罷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你只需記住,天生我材必有用,莫欺少年窮。”

凌云還想再問,三長老卻下了逐客令:“回去吧,記得用靜心潭的水泡藥浴,莫要懈怠。”

離開東廂房時,月已上中天。凌云揣著淬體藥液,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三長老那句“莫欺少年窮”像團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燒。

路過靜心潭時,他忍不住停下腳步。潭水清澈見底,倒映著皎潔的月光,周圍的草木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果然有種安寧的氣息。他脫了鞋襪,把腳伸進水里,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腳踝蔓延上來,丹田的暖流似乎都溫順了許多。

“原來如此……”凌云閉上眼睛,任由潭水洗滌著浮躁的心緒。他仿佛能聽到水底的靈脈在輕輕搏動,與自己的心跳漸漸合拍。

回到小院時,“將軍”正蹲在院墻上,看到他回來,立刻撲棱著翅膀飛下來,嘴里還叼著根羽毛,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

凌云笑著接過羽毛,突然覺得這只傻雞也沒那么討厭了。他把羽毛插在窗臺上,又拿出三長老給的淬體藥液,按照煉體訣上的圖譜,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手臂上。

藥液接觸皮膚的瞬間,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緊接著就是暖洋洋的感覺。他運轉聚氣丹的靈力,引導著藥液滲入經脈,所過之處,像是有無數只小手在按摩,舒服得他差點哼出聲來。

“果然有用!”凌云激動地握緊拳頭。手臂上的肌肉似乎都結實了些,揮拳時帶起的風聲都比以前響亮。

他看著窗臺上的羽毛,又摸了摸懷里的聚氣丹,突然明白了三長老的用意。這位看似冷漠的長輩,不僅在暗中為他鋪路,還在教他沉下心來,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夜色漸深,小院里靜悄悄的,只有藥草的清香和“將軍”的呼嚕聲。凌云坐在灶前,看著那堆新的藥草,指尖的暖流緩緩流淌,比以往更加沉穩。

他知道,自己的路還很長,但有了三長老的指引,有了手中的藥草和丹藥,這條布滿荊棘的丹道之路,似乎也沒那么難走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破洞照進來,落在那半舊的丹爐上,爐身上的斑駁紋路在月光下仿佛活了過來,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古老的秘密,又像是在期待著新的傳奇。

凌云握緊了拳頭,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用三長老給的藥草,能煉出怎樣的丹藥;用淬體藥液輔助,自己的身體又能達到怎樣的強度。

夜,還很長,但黎明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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