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丹方求
- 丹道逆命
- 神月龍少
- 3652字
- 2025-08-03 00:20:01
晨露在藥園的青蒿葉上凝成圓珠時,凌云已經(jīng)蹲在三長老的丹房外轉(zhuǎn)了三圈。懷里揣著的青囊經(jīng)被體溫焐得發(fā)燙,昨夜發(fā)現(xiàn)的丹葉紋路還在腦海里盤旋——那些脈絡與他古丹爐上的丹紋重疊時,丹田那片“無底洞”竟泛起久違的悸動,像干涸的河床突然聽到了潮聲。
“磨磨蹭蹭的,進來吧。”丹房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三長老的聲音混著藥香飄出來,“再蹲下去,我這門檻都要被你踩出坑了。”
凌云紅著臉鉆進屋,鼻尖立刻被濃郁的藥香包裹。丹房比他那小院整潔百倍,靠墻的木架上擺滿了貼著手寫標簽的陶罐,窗臺上曬著整排的紫蘇葉,陽光透過窗欞照在葉片上,泛著半透明的光澤。三長老正坐在矮榻上研磨藥粉,石臼里的當歸被碾成細沫,空氣中飄著甜絲絲的香氣。
“將軍”不知何時跟了進來,正用雞爪扒拉墻角的藥渣堆,被老人一竹杖敲在屁股上,嚇得撲棱著翅膀飛到凌云肩頭,嘴里還叼著半片曬干的青靈草。
“你這雞比你還懂藥。”三長老挑眉看著那片青靈草,“這是三年生的,靈氣最足,昨天剛曬好就被它盯上了。”他放下石杵,從木架上取下個青瓷碗,倒了半碗琥珀色的藥汁,“先把這個喝了,固本培元的,對你那丹田有好處。”
藥汁入口帶著股微苦的回甘,順著喉嚨滑下去,丹田果然泛起暖意。凌云摸了摸懷里的青囊經(jīng),指尖的暖流不自覺地涌出來,竟讓碗沿凝結(jié)出一層薄薄的白霜——這是靈力凝聚到一定程度才有的跡象,嚇得他趕緊收回手。
“看來你那煉體訣沒白練。”三長老的目光在白霜上停了瞬,又若無其事地轉(zhuǎn)向木架頂層,“找我有事?”
凌云的心跳驟然加速,手指摳著青囊經(jīng)的封皮:“長老,我想……想借本基礎(chǔ)丹方看看。”話一出口就后悔了——他這廢脈突然要丹方,任誰都會起疑。
果然,三長老的動作頓了頓,研藥的石杵懸在半空:“你要丹方做什么?”老人的目光落在他肩頭的“將軍”身上,老母雞正用那只沒瞎的眼睛瞪著藥架上的靈芝,喉嚨里發(fā)出饞癆的呼嚕聲。
“就是……就是覺得藥草有意思。”凌云結(jié)結(jié)巴巴地找借口,“上次您說咱們家族出過丹師,我想看看丹方長什么樣,長長見識。”他故意把“長長見識”四個字說得輕飄飄的,仿佛只是好奇而已。
三長老沒說話,重新拿起石杵研磨藥粉,石臼發(fā)出規(guī)律的“咚咚”聲,在安靜的丹房里格外清晰。凌云的手心滲出冷汗,擔心自己的請求會被駁回——要是沒有更系統(tǒng)的丹方指導,他那些改良的煉丹丹法終究是野路子,遲早要出岔子。
墻角的“將軍”突然撲騰著翅膀飛起來,直沖向木架頂層的一個陶罐,爪子一勾,竟把罐子帶了下來。陶片碎裂的脆響中,幾十張泛黃的紙散落一地,上面用朱砂畫著密密麻麻的紋路,正是各種丹藥的圖譜。
“你這畜生!”凌云慌忙去抓雞,老母雞卻像是成心搗亂,叼起張畫著清靈丹的圖譜就往他懷里塞,翅膀還掃落了旁邊的藥篩,曬干的赤血花撒了一地,像鋪了層碎瑪瑙。
三長老看著滿地狼藉,非但沒生氣,反而笑了:“看來這丹方跟你有緣。”老人彎腰撿起那張清靈丹圖譜,指尖拂過紙面,朱砂繪制的藥草突然泛起淡淡的紅光,“這是我年輕時抄錄的,你要是看得懂,就拿去。”
凌云接過圖譜的瞬間,丹田的暖流猛地一跳。圖譜上的字跡蒼勁有力,除了藥草配比和火候控制,邊角還有幾行小字批注:“清靈草需用晨露洗三遍,去其濁氣;煉藥時需凝神靜氣,忌心浮氣躁……”這些細節(jié)比他那本《基礎(chǔ)藥草圖譜》詳細十倍,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謝長老!”他激動得差點把圖譜捏碎,又想起什么,得寸進尺地問,“還有……還有別的丹方嗎?比如……壯氣丹的?”
三長老的眉峰微挑,從矮榻下拖出個積灰的木箱,里面堆滿了卷起來的舊書冊。老人翻了半天,抽出本藍布封皮的冊子,封面寫著“初階丹方匯”五個字,邊角磨損得厲害,像是被水泡過又曬干,“這本是我入門時用的,里面有聚氣丹、壯氣丹、清靈丹的煉法,就是缺了最后幾頁,你湊合看。”
冊子剛遞到凌云手里,院外就傳來咋咋呼呼的喊聲:“三長老!峰哥讓您去看看他新煉的聚氣丹!”是瘦猴的聲音,隔著院墻都能聽出那股諂媚。
三長老的臉色沉了沉,把木箱推回榻下:“知道了。”他轉(zhuǎn)向凌云,眼神突然變得銳利,“這丹方你看可以,但別亂試。煉丹講究循序漸進,你體質(zhì)特殊,貿(mào)然動手容易走火入魔。”
“我明白。”凌云把丹方緊緊抱在懷里,指尖的暖流透過布面滲入紙頁,那些朱砂繪制的丹紋竟像活了似的輕輕顫動。他突然想起昨夜丹葉與古丹爐的共鳴,或許這些丹方正是打開他丹田秘密的鑰匙。
“將軍”不知何時叼了片赤血花花瓣,塞進三長老的藥臼里,像是在賠罪。老人被逗笑了,從罐子里抓了把帶靈氣的糙米,丟給老母雞:“算你識相。”他又轉(zhuǎn)向凌云,“凌峰那小子最近氣焰囂張,你別跟他硬碰硬。”
話音剛落,瘦猴已經(jīng)撞開院門闖進來,看到凌云懷里的丹方,眼睛立刻瞪得像銅鈴:“長老,您怎么把丹方給這廢物了?峰哥說……”
“峰哥說什么都對?”三長老冷冷地打斷他,竹杖往地上一頓,“我給什么人東西,還要向他報備?”
瘦猴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喏喏地說不出話。凌云趁機抱著丹方往外走,經(jīng)過瘦猴身邊時,故意撞了他一下,懷里的青囊經(jīng)硌得對方嗷嗷叫——他現(xiàn)在可不怕這煉氣一層的跟班了。
“等著瞧!”瘦猴在背后放狠話,卻沒敢追上來。三長老的竹杖正斜倚在門邊,杖頭的“丹”字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顯然是在護著凌云。
回到小院時,“將軍”已經(jīng)搶先一步飛回去,正蹲在雞窩里,把那把糙米啄得滿地都是。凌云顧不上收拾,趕緊把丹方攤在石桌上,借著陽光仔細研究。壯氣丹的丹方比他想象的復雜:赤血花三錢,當歸二錢,輔以百年老參須一錢,需用文火慢煉,待藥汁呈暗紅色時收丹。
“原來我之前火候太急了。”他摸著下巴點頭,之前總想著快速成丹,赤血花的藥性沒完全發(fā)揮,難怪丹藥靈力不足。丹方邊角還有行小字:“煉此丹時可加一滴靈泉,中和赤血花的燥性。”這正是三長老早上給他喝的那種靈泉水!
他越看越入迷,連午飯都忘了吃。直到日頭偏西,才想起該去藥庫外撿藥渣。剛走到籬笆邊,就看到福伯背著半捆柴火站在院門口,老人的竹簍里除了柴火,還藏著個小陶罐。
“三長老讓我給你的。”福伯把陶罐塞給他,壓低聲音,“說是靈泉水,煉藥用的。”老人的目光在石桌上的丹方掃了眼,沒多問,只是叮囑,“天黑前把丹方收起來,別被人看見了。”
凌云打開陶罐,里面果然裝著清冽的靈泉水,水面浮著層淡淡的白霜,靈氣比早上喝的濃郁三倍。他突然明白,三長老早就看出他在偷偷煉丹,卻故意裝作不知,還處處護著他。
“替我謝謝長老。”他對著福伯的背影喊道,老人揮了揮手,佝僂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夜幕降臨時,凌云點燃油燈,把丹方和青囊經(jīng)攤在一起對比。當看到壯氣丹丹方的丹紋與青囊經(jīng)里的丹葉紋路重合時,他的呼吸驟然急促——兩種紋路組合在一起,竟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陣法圖案,與他古丹爐底部的凹槽嚴絲合縫!
“原來如此!”他激動得差點打翻油燈。古丹爐不是普通容器,而是按照丹道陣法打造的,只有用對應的丹方和手法,才能發(fā)揮它的真正威力。之前他煉藥總失敗,就是因為沒掌握陣法與丹方的配合。
雞窩里的“將軍”突然咯咯叫起來,撲棱著翅膀飛到石桌上,用爪子扒拉丹方上的朱砂紋路。凌云順著它的動作看去,發(fā)現(xiàn)壯氣丹丹方的火候控制處有個小小的涂改痕跡,像是被人用指甲刮過又重新寫上。
他用指尖拂過那個痕跡,丹田的暖流突然涌向指尖,在紙上畫出一道細微的火線。奇跡發(fā)生了——被火線劃過的地方,浮現(xiàn)出一行更深的朱砂字:“赤血花需用離火炙烤,去其毒性,否則煉出的丹藥有燥性。”
“離火?”凌云愣住了。這正是三長老之前提過的丹火,據(jù)說只有真正的丹師才能掌控。他試著調(diào)動丹田的暖流,想象著火焰的形態(tài),指尖果然泛起淡淡的紅光,雖然微弱,卻帶著灼熱的氣息。
“將軍”被紅光燙得跳起來,撲棱著翅膀撞翻了油燈,燈油灑在丹方上,暈開了一小片墨跡。凌云慌忙滅火,卻發(fā)現(xiàn)被燈油暈染的地方,又浮現(xiàn)出幾行小字:“丹道,法自然,順其性,而非強為之……”
這正是三長老教他煉體時說過的話!凌云突然明白,這本丹方不是普通的入門冊子,而是三長老年輕時的心血,上面的批注和修改,藏著老人對丹道的理解。
遠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三更天了。凌云小心翼翼地把丹方和青囊經(jīng)收好,藏在床底的木箱里,上面壓著幾塊破磚。他摸了摸懷里的古丹爐,爐身溫熱,仿佛在呼應他的激動。
雞窩里的“將軍”已經(jīng)睡熟了,嘴里還叼著半片赤血花。凌云笑著搖了搖頭,走到院中那株復蘇的藥苗前,指尖的暖流輕輕拂過新葉。藥苗傳遞來喜悅的情緒,葉片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綠光。
“明天試試壯氣丹。”他對著藥苗輕聲說,像是在立誓,又像是在傾訴。三長老的丹方、青囊經(jīng)的秘密、古丹爐的陣法……這些線索終于擰成了一股繩,指引著他在丹道上往前走。
夜風穿過院子,吹得驅(qū)蚊草沙沙作響,混著靈泉水的甘冽和藥草的清香,在夜色里彌漫。凌云知道,借閱丹方只是開始,真正的挑戰(zhàn)是如何將這些知識融會貫通,煉出屬于自己的丹藥。而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哪怕失敗再多次數(shù),也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窗臺上的油燈重新點燃,映出少年專注的側(cè)臉。石桌上攤著的丹方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三百年前那位丹師的傳奇,也預示著一個新的丹道傳承,正在這個曾經(jīng)被嘲笑為“廢脈”的少年手中,悄然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