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行一善
- 善行諸天,主角悲慘!我不當人!
- 快樂小伙伴
- 4187字
- 2025-07-31 08:00:00
雨下得又急又大,砸在宋府正廳的青瓦上“噼里啪啦”響,屋檐垂下來的雨簾跟塊透明的布一樣 ,把屋里的燭火晃得忽明忽暗。
張然坐在最邊上的竹椅上,手里轉著個青玉酒杯,杯沿磨得發亮,他看著主位上的宋青德被族里親戚圍著敬酒,宋青德臉上堆著笑,手指卻在桌底下攥著帕子,這些小動作,全被張然看在眼里,心里早把算盤打得噼啪響。
坐在他左邊的宋七爺正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星子都濺到了菜碟里:“青德啊,你這窯廠生意真是越做越紅火!上個月我路過城郊,瞅見新燒出來的瓦當,邊角磨得比別家細溜,一看就好賣!”
“七叔,您是不是記錯了?”張然突然插話,聲音不算大,卻跟潑了盆冷水似的,屋里原本嗡嗡的說話聲一下就停了,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借著杯壁反光,正好瞧見宋七爺臉色“唰”地變白,“窯廠去年就不燒瓦當了,改成燒別的東西了?!鳖D了頓,他故意拖長語氣,“還是說,七叔根本沒見過那些甲片?”
宋七爺手里的酒杯“當啷”掉在地上,酒液濺到寶藍色袍角,暈開一大塊深色印子。
他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喉結滾了好幾圈,才擠出句:“賢侄……開、開什么玩笑呢,我可不懂你在說什么?!?
張然嘴角勾了勾,沒再搭話,眼睛在屋里掃了一圈。
宋青德旁邊的三堂叔坐立不安,手偷偷往懷里塞了個錦盒,后腰上掛的玉佩露出來,那玉佩缺了半片云紋,跟代王府的標記能拼上,又是一個有關聯的人,這個時代的古人也是有意思,恨不得跟俱樂部或公會一樣,做個專屬標志,生怕離了這印記沒人知道是自己勢力的人。
角落里的五姑婆眼神躲躲閃閃。
這些細節,張然都默默記在心里,跟賬本上的數字似的,刻得牢牢的。
外頭雨下得更急了,砸在窗紙上“砰砰”響,宋婉清端著酒壺過來添酒,胳膊肘蹭到張然的小臂,她袖子上沾的雨水涼颼颼的,還帶著股院角薄荷的潮氣。
張然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勁兒不大,卻讓她掙不脫。
“這鐲子都戴舊了?!彼⒅C子上的劃痕,聲音壓得很低,“是不是該換個新的了?”
“來,讓我看看你的手,我以前學過算命,這手的手相.....”
宋婉清的睫毛抖了抖,像被雨水打蔫的蝴蝶翅膀,連呼吸都變輕了,她想把手抽回來,張然卻攥得更緊,遠處的宋青德正死死盯著這邊,眼神兇得像要吃人,手里的酒盅捏得指節泛白。
“放開?!彼瓮袂逡е溃曇魤旱脴O低,指甲都掐進張然的胳膊里,留下幾道紅印。
張然卻壞笑著松開手,還故意用手指刮了刮她手腕上的紅痕:“后院那孩子怎么樣了,注意喂點好的,起碼也是代王的血脈,回頭要是咱皇帝老兒想起來看看他侄子,結果看到個骨瘦如柴,是不是不太合適了就?!?
這話像根刺,一下扎進宋婉清心里,她手里的酒壺晃了晃:“不用你老提這事!”說完扭頭就走,裙擺掃過張然的鞋面,帶過來一股淡淡的、她常用的梔子花香皂味。
張然望著她的背影,仰頭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酒辣得喉嚨發疼,可他心里更冷,他想要的,遠不止這些。
三更半夜,雨還沒停,風裹著雨絲打在臉上生疼,一盞紙皮破燈籠突然亮了,燈面裂著道縫,在風里搖搖晃晃,光忽明忽暗的,看著瘆得慌。
張然帶著鏢師們翻墻進宋府,斗笠上的雨水順著帽檐往下流,在青石板路上踩出一串濕腳印,前院的護院們正圍著石桌賭錢,骰子聲“嘩啦啦”的,混著雨聲,壓根沒聽見背后的動靜。
“上!”張然一揮手,鏢師們掄起悶棍,照著護院后腦勺就砸。那些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全癱在地上,手里的骰子撒了一地,張然踩著滿地骰子往前走,一腳把個紅漆六點骰子踩得稀爛,紅漆粘在鞋底,糊成一團。
書房窗戶透出昏黃的光,還飄出股煙味,是宋青德常抽的旱煙,張然一腳踹開門,門板撞在墻上“哐當”響,正瞧見宋青德拿著火鉗,往炭盆里塞賬本子?;鹈纭班枥锱纠病碧蛑堩?,眼看就要把整本賬冊吞了。
“宋伯父,這么晚還忙呢?燒的完么?回頭我再給你送一點過來唄?”張然反手把門關上,門閂“咔嗒”一聲鎖死。
宋青德嚇得手一哆嗦,火鉗“當啷”掉在炭盆里,濺起一串火星。
宋青德慌得往后縮,腳后跟“砰”地撞上書架,架子晃了晃,上面擺的青瓷瓶“嘩啦”掉在地上,碎瓷片濺到他腳邊,他扯著嗓子喊:“張然!你這是私闖民宅??!”
張然壓根沒理他,大步走到炭盆邊,用腰刀把里面還冒煙的賬冊挑了出來,紙頁被燒得卷了邊,黑糊糊的,但上面的字還能看清:“代王府一半的盔甲是窯廠所制”
“臘月往兵甲坊送三十斤.....”張然隨后又把賬冊丟進了火盆,看著賬冊一點點燃燒殆盡。
“凈燒些沒用的,來看看這本吧....?!?
張然從懷里把一本賬冊“啪”地扔在桌上,斗笠上的雨水滴在紙頁上,暈開一片黑。
“聽說兵甲坊十年前丟過一批火漆?”張然盯著宋青德,語氣里帶著冷意,“當時負責看管的,是不是現在的州通判李大人?”
宋青德的臉一下沒了血色,腿一軟癱在椅子上,手指抖得像篩糠,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張然走到書架前,隨手摸了摸上面的瓶瓶罐罐,突然在一個青花瓷罐前停住,罐底印著“德記”二字,跟之前見的銀鐲、茶盞上的刻痕一樣。他擰開罐蓋,就聽見書架“咔嗒”響了一聲,往旁邊移開半尺,露出后面的暗格。
“呵呵o(* ̄︶ ̄*)o”
“奇怪么?我為什么這么清楚?”
暗格里整整齊齊碼著一堆賬冊,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印著完整的圖案——缺的那半塊云紋,正好能和代王府的標記對上,張然從中拿起賬冊抖了抖,灰塵撲簌簌往下掉,嗆得宋青德咳了兩聲。
“也不知道打理一下?!?
“這些證據,送宋伯父進詔獄夠不夠?”張然冷笑著,眼里閃著狠勁,“對了,忘告訴你,李通判正帶人堵在后門呢。你說,他看見這些賬冊,會不會想起十年前丟的那批火漆?”他看著宋青德嚇得慘白的臉,笑得像逮住獵物的狼。
“好了,不嚇你了,無聊啊?!?
宋婉清被鏢師拽進書房時,手里還死死攥著塊沒繡完的手帕,絲線在掌心纏了好幾圈,勒得皮膚發紅,她一進門就看見桌上的婚書,紅墨水在燭光下泛著瘆人的光。
張然把婚書往她面前推了推:“簽字畫押,別讓我說第二遍?!闭Z氣冷冰冰的,聽不出喜怒。
宋婉清盯著婚書上自己的名字,筆尖懸在紙上,抖得厲害。
突然,一滴眼淚砸在紙上,把“婉”字的最后一筆暈成了一團紅?!澳阍趺醋兂蛇@樣了……”她聲音發顫,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
“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真實與不真實的交錯吧?!?
張然繞到她身后,大手直接按住她握筆的手,用力把她的手往下壓,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字跡,紅墨水滲進紙里,手也被按在紙上,她的手上沾染紅色的印記怎么看怎么覺得滲人。
“瞧見沒?”他貼著她的耳朵,呼出的熱氣讓她耳朵發燙,“這硯臺里的朱砂是從宋家外宅糧倉取的,里頭摻了谷糠粒粉,宋家蓋章這么弄,也算是獨一份的記號了吧?!笨粗埳系暮灻蝗焕湫Γ皬慕裉炱穑渭业纳?,就歸你‘暫時管著’了。”
這婚書是他留的后手,像層薄薄的皮,或許永遠用不上,或許哪天就能擋個災,后手永遠不嫌多。
宋婉清嚇得趕緊把手縮回來,墨汁濺到了她的袖口。她盯著婚書上的紅印,越看越覺得像血,好像下一秒就要順著紙往下淌。
這時雨小了些,州通判李大人急匆匆闖進來,官服下擺沾著泥點子,鞋尖還濕淋淋的,他一眼就瞧見張然手里拿著的火漆印,似乎就是在給自己看,他的臉色“唰”地變白。
“張總鏢頭,這...這是怎么回事?”李大人聲音直打顫,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那是當年他科舉得中時,張然的老師送的,也是自己的恩師。
張然轉著火漆印,冷笑一聲:“找了十年的東西,原來藏在宋府,李大人猜猜,要是讓朝廷或錦衣衛知道了...”話沒說完,朱砂混著桐油的氣味飄過來,勾得李大人心里發慌。
李大人額頭的冷汗順著臉往下滑,滴在官服上:“您有話直說,別繞彎子。”
“七月初七臨江碼頭那批貨.....”張然伸出三根手指,語氣不容置疑,“我要抽三成好處,不管運的是兵器還是救災糧,少一分,這火漆印就送到錦衣衛手里?!彼粗畲笕送卓s成一團,笑得更得意了。
李大人咬著牙,腮幫子的肌肉突突直跳,他心里門兒清,臨江碼頭那批貨是什么,代王府殘余藏的甲胄,還有宋家扣下的賑災糧,隨便哪樣翻出來,都夠他掉十次腦袋。
再瞧張然眼里的狠勁,又想起當年自己落難時,張然的老師曾贈銀幫他湊科舉盤纏,心里更發虛。
“好?!彼麖难揽p里擠出個字,轉身要走,又被張然叫住。
“對了,”張然晃了晃手里的賬冊,“那些賑災糧發給災民,記得摻點小石子,不然到了災民手里,怕是又要被層層克扣,變了味。”
李大人沒回頭,腳步踉蹌著消失在雨幕里,連傘都忘了拿。
“做了件善事,嗯,開心....哈哈哈”
天快亮的時候,宋家的親戚們全堵在鏢局門口,一個個淋得跟落湯雞似的,宋七爺拄著根棗木拐杖,拐杖頭都磨圓了,他踮著腳扯著嗓子罵,唾沫星子混著雨水往跟前飛:“張然你個小兔崽子!敢搶宋家的產業,今天我跟你拼了!”
張然站在鏢局大門口,結果王虎遞過來的賬本,斗笠上的雨水順著帽檐往下滴,在腳邊積了個小水坑。
“七叔您先消消氣?!彼换挪幻Ψ_賬本,指尖點在一行字上。
“去年冬天,您從宋府糧倉拉走二十石賑災糧,轉頭就拉去自家糧店,摻了沙土賣高價,這事要不給大伙兒念叨念叨?”
宋七爺手一松,拐杖“當啷”掉在地上,臉漲得通紅,活像煮熟的豬肝。
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反駁的話。
張然又把目光轉向三堂叔,賬本翻得嘩嘩響:“三堂叔腰間那塊刻云紋的玉佩,是代王世子送的吧?聽說他還托您倒騰過幾副鎧甲片,賣去了蝎子溝的山寨?這事要不要找錦衣衛的大人們聊一聊?”
三堂叔下意識捂住腰間的玉佩,轉身就想溜,卻被鏢局的伙計們一把攔住,胳膊擰得生疼。
“其他人也聽好了,”張然合上賬本,聲音壓得又冷又沉。
“誰家私吞了宋家產業,誰跟代王府有勾連,這賬本上都記著呢。”他指了指門前的臺階,“想鬧事的,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凈!”
親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再吱聲。
雨水澆在他們的官帽和綢緞衣裳上,把平日里的威風全沖沒了,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張然瞧著這群人灰頭土臉的模樣,心里直犯嘀咕:人活一輩子,可不就是換個地方爭口吃的,哪有什么體面不體面。
代王、宋家,這樣的關系在這個時代太正常了,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轉身往院里走,斗笠投下的影子又大又暗,像張罩人的網,雨還在下,鏢局的旗桿在風里晃悠,旗面被雨水浸透,卻還在“呼呼”作響,透著股不服輸的勁。
偏院里傳來孩子斷斷續續的哭聲,宋婉清走路時,銀鐲子“叮叮當”的響,臨江碼頭還有一船貨等著清點,張然摸了摸懷里的婚書,粗糙的紙頁混著朱砂和谷糠,硌得手心直發癢。
【日行一善】支線任務結算中,任務完成,任務出錯....,系統判定中。
獎勵:妙之一手。
“善事做少了?我的十三劍呢?擦!出來給我解釋一下?。。?!”張然翻了個白眼,語氣里滿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