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不是鐵石心腸，他也知道這么對姚玉玲不太合適——明明是他帶她走進這繁華，最后卻給不了她最想要的，事到如今，也沒更好方法，不知怎樣收場才不傷人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一早，張然就跟汪新、馬魁一起上了開往南方的火車，只不過目的地不一樣，張然的更遠，大家都是順路而已。

這次是去查一起走私案，據說牽扯的人不少，連海關那邊都有風聲。

火車上張然依靠在一邊，聽著汪新、馬魁幾個人湊在一起討論得熱火朝天。

一會兒說“這個逃犯可能在哪”，一會兒又說“得先盯緊貨運站”。

張然則靠在窗邊，胳膊搭在窗沿上，看著外面飛速掠過的稻田和電線桿，眼神飄著，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張然，發什么呆呢？聽了這么半天，有什么想法沒？”汪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往也經常會參考張然的意見，主要他每次都能說到關鍵點上，比如上次的拐賣案還有.....。

張然回過神：“沒琢磨案子。對了，汪新，你們沒覺得賈金龍最近有點不對勁嗎？”

汪新愣了一下，撓了撓頭，語氣有點不敢信：“賈金龍？以前他在寧陽救過我跟馬叔？他怎么了？看著挺實在的啊?！?

“我總覺得他跟這走私案說不準有點勾連。”張然聲音壓得低，怕鄰座的人聽見。

“而且他經常出現在你跟我老丈人身前，我光從你們嘴里聽到這個人的次數就很多，這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非常不合理，太刻意了?！?

馬魁把煙頭在掌心磕了磕，煙絲簌簌往里掉，眉頭也皺了起來：“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有點怪，上次我們在派出所聊抓逃犯的事，他就有點打聽的意思，當時沒多想，現在看確實有那么一絲不對勁?！?

汪新的臉色沉了下來：“不能吧？當年要不是他，我跟馬叔早被那伙歹徒砍傷了，他怎么會幫走私犯？”

“越是以前有恩，越要小心?！睆埲豢吭谝伪成希凵窭飵еc警示。

“人心隔肚皮，尤其這種牽扯多人的大案，誰都不能全信，得自己查?！?

馬魁點點頭：“張然說得對。汪新，咱們得暗中查賈金龍，別打草驚蛇，先看看他跟走私團伙到底有啥來往?！?

“好，我這就安排人去查他的銀行流水！”汪新立刻掏出筆記本，開始記要查的事項。

火車到了南方小城，張然則繼續前往下一站。

汪新跟馬魁下了車，兩人沒歇腳，直接去了當地派出所。

一邊明面上查走私案的貨運渠道，跟碼頭工人、貨運站的人打聽消息；一邊讓信得過的兄弟暗中盯著賈金龍，查他的行蹤和賬戶。

過了三天，汪新攥著一疊資料，興沖沖沖進臨時辦公室，額頭上全是汗：“有發現了！我們查到賈金龍跟走私團伙的頭頭見過面，而且他的賬戶里錢很多，來源不明！”

馬魁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拍了下桌子：“好小子，果然藏著貓膩！當年救我們說不定就是為了混熟，好打聽消息！”

“那現在怎么辦？直接抓他？”汪新攥著資料，手都在抖，有憤怒也有失望。

“抓！”馬魁語氣斬釘截鐵，“等他下次跟走私團伙交易，咱們甕中捉鱉，不能讓他再逍遙法外了??！”

汪新帶隊員在交易的碼頭周圍埋伏，馬魁盯著倉庫的后門，確保沒人能跑，等賈金龍跟走私犯碰面、開始搬走私的電子元件時，汪新一聲令下，隊員們沖上去，把人全扣了。

審了一晚上，賈金龍扛不住，不僅承認了自己幫走私團伙通風報信的事，還查出了其它重要線索，更重要的是還供出了幾個跟他勾結的同伙，牽扯出一串案子。

案子破了，汪新和馬魁得了上級的表彰，還發了獎狀。

.....

張然一個人沿著南方小城的街道走，晚風吹在臉上很舒服，他掏出手機，翻到馬燕的號碼，猶豫了兩秒，還是撥了過去。

“燕兒，忙嗎？店里還沒打烊？”

“快了，怎么了？”馬燕的聲音還是有點冷，背景里能聽見店員收拾衣服的聲音。

“我在南方，剛辦完點事，順便來看看你?！睆埲坏恼Z氣軟了點，“你的服裝店在哪？我過去坐會兒，跟你說說話?！?

馬燕沉默了半天，還是報了地址，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在步行街中段，‘燕燕服裝店’，你別走錯了?！?

掛了電話，張然的嘴角勾出點笑意。他知道，是時候跟馬燕好好聊聊了——不管她能不能一下子理解，他都要讓她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不是想控制她，是真的為她好。

....

香江

霓虹像打翻的調色盤，紅的、藍的、黃的光潑在維多利亞港的水面上，晃得人眼暈。

馬燕站在尖沙咀的旗艦店里，看著櫥窗里“紫荊系列”的連衣裙，那是上個月剛推出的款，她設計的款，領口繡的紋路是照著鐵路軌道畫的，帶著點小時候的回憶，上架三天就賣空了三次，現在還排著不少預定。

“馬總，香江貿易署的人又來了，在會客室等著呢?！敝戆?May抱著文件夾跑進來，聲音都有點發顫。

“他們說咱們上個月的關稅申報有問題，要凍結咱們的賬戶，還說要查貨倉?！?

馬燕翻開文件夾，鋼筆尖在“申報金額與實際不符”幾個字上圈了個圈，這已經是三個月里第三次了，每次都卡在她要拓展東南亞市場的時候，她按下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聲音沒什么起伏：“讓林海過來一趟，現在。”

半小時后，林海頂著一頭汗沖進辦公室，阿瑪尼西裝的袖口沾著咖啡漬，顯然是從會議上趕過來的：“燕兒姐，貿易署那邊的事……我已經讓人去溝通了，你別著急?！?

“是張然的意思，對不對？”馬燕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轉身往骨瓷杯里倒了半杯果酒，冰塊在杯里撞出叮鈴響，

“他早就料到內地經濟會臨時放緩，怕我回去受影響，就用這種法子把我困在香江？”

林海的臉一下就紅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半天說不出話，張然的安排向來周密，連貿易署那邊該找誰、說什么都打點好了，卻沒算到馬燕會順著律師函的線索，查到背后發函的離岸公司。

“你回去告訴張然，”馬燕把酒杯頓在紅木辦公桌上，杯底撞得桌面發出悶響。

“想讓我留在香江，行，但他連個正經身份都不給我，我算什么？是他養在香江的商人，還是跟姚玉玲一樣的‘伙伴’？明天我就帶著設計師團隊回南方，就算被經濟放緩折騰得傾家蕩產，我也認了！”

“燕兒姐，您別沖動?。　绷趾＜绷?，上前一步。

“您現在的身價，想拿個香江身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然哥就是沒好意思跟您說，怕您又覺得他在安排您……”

“我就要他來跟我說，要他親手給我辦。”馬燕靠在椅背上，眼神里帶著點倔，“別人辦的，我不認?！?

林海走后，馬燕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對岸中環的摩天大樓，燈光亮得刺眼。口袋里的手機震了好幾下，屏幕上跳著“張然”，她卻故意沒接，只是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這幾年她變了不少，不再是當年那個會跟在張然身后哭的小姑娘了。

另一邊，張然在京都的四合院里放下手機，順手給院角的月季澆了水，又給魚缸里的錦鯉撒了點食。陽光透過紫藤架落在他肩上，他側臉的線條比三年前柔和了不少，沒那么冷硬了。

馬燕摩挲著錢包里的照片，是結婚那天拍的，張然穿著中山裝，無名指上戴著婚戒，笑得很溫柔。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洞房里，他抱著她說的那些話，那時候她以為是情話，現在才懂，這個男人的保護欲從來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連為她好，都要按他的方式來，不過！憑什么！。

一周后，香江入境事務處的專員親自把證件送到了店里，燙金的卡片上印著“永久居民”幾個字。

馬燕接過卡片，手觸到冰涼的金屬邊框時，不知怎么突然笑出了聲，還是他的風格，永遠不跟她商量。

阿 May又慌慌張張跑進來，手里的文件都掉了：“馬總，不好了！姚玉玲小姐帶著孩子在樓下呢，說一定要見您，攔都攔不住。”

馬燕對著化妝鏡補了點口紅，正紅色的膏體在唇上劃出利落的弧線，把剛才的笑意壓下去：“讓她上來，我正好也有話跟她說?！?

姚玉玲走進來的時候，穿件米白色香奈兒套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懷里的張嘉衡穿了套小西裝，領結系得整整齊齊，小臉蛋圓嘟嘟的，眉眼倒是跟張然有點像。

她坐在會客沙發上，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手里攥著個皮包：“馬燕，我們談談?！?

“談張然？”馬燕靠在辦公桌上，抱著胳膊，眼神里帶著點了然，“還是談你那家快撐不下去的服裝廠？我聽說你那背后股東撤資了，廠里現在連布料錢都付不起？”

姚玉玲的臉色一下就白了，手緊緊抱住張嘉衡，聲音都有點抖：“我知道關稅的事是張然安排的，是他想讓你留在香江，但你不能收購我的服裝廠，那是嘉衡以后的...，我就這么一個指望，不能動！”